在青春假想敌的围剿中,享受自己的进化
没有痛苦比青春时的痛苦更接近痛苦的本质,因为面对不了自己而一心求死,在怕死中不再逃避曾经所不敢面对的。青春并不以年龄划分,年龄能够做载体是因为人年少时容易有那种血脉喷张想逃亡的冲动。青春是一种逼近死亡的体验,把全世界当作假想敌只是自虐的方式之一。有些人只是有过青春期而没有青春。人不轻狂枉少年,在那段****狂更能准确概括的青春,人总是极度自虐,怎么闹心怎么爱,怎么揪心怎么活,怎么剜心怎么闯。那时总是有很多假想敌,以为自己和他们短兵相见,把过去年岁积累出的思想当作战壕,时而冲锋陷阵与所谓的敌人厮杀,时而遍体鳞伤回到战壕****自己的伤口。其实枪林弹雨和浓烟滚滚都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所有的敌人都是我们自己不同的人格。每种人格都恐惧一方面,若把所有的恐惧加在一起,我们对这个世界就会灰心丧胆。每个人都有一段虐字当头的青春期,那时总是受伤太快,懂事太迟。
真理只能掌握在上帝手中,当人以为真理掌握在一个人手里时,无论信徒对他多狂热,当事人是极度痛苦的,那是至深的孤独,而且当假神是会受到咒诅的。当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而这少数人还是个团结的小团体时,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每个小团体都有成员们貌合神离的阶段。你若曾误入某个标新立异的小团体又成为倍受欢迎的一员,但当你发现志不同道不合想他们尊重你的自由意志让你离开时,你要做好他们定你是叛徒的心理准备,能面对各种泰山压顶般的是非。如果你曾付出过真心和真挚的情义,你会有种自怜之感,感觉自己像被一群乱臣贼子流放的帝王,自身难保时不是弃江山于不顾,而是将黎明百姓交给上天。Edward与一路走过来的兄弟们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也许他们原本就不是同道中人,走的不是一条路,只是中间有部分重叠罢了。
Edward已经两三天没有见到他的一个好哥们在朋友圈发布状态了,他以为对方忙。有一天他点击进对方的相册竟什么都看不到,Edward没有多想,他发起会话,问对方是不是最近泡妞儿泡糊涂了,结果系统消息显示的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被好哥们大鸣加入了黑名单,Edward心中一阵凉,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毫无征兆,莫名其妙。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不可能婆婆妈妈问对方原因,不仅丢人更降低自己的人格。然而事出一定有因,不问对方原因只好自己纠结,在纠结中容易否定自己的人格和性格,因为看起来是他做错了什么不道义的事情,得罪了对方,自己是那个犯错的人。想来想去,Edward想到了,一个月前大鸣追求的一个姑娘问大鸣借钱,正好赶上大鸣没钱,Edward在他身边解囊相助告诉大鸣不着急还钱。这些事开始时那姑娘是不知道的,Edward也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周前那姑娘加了Edward微信,对他突然热情起来,在朋友圈上常和他互动,Edward也没多想,大大咧咧地搭个话,他们之间聊了什么Edward都记不清了。三天前那姑娘在她朋友圈上说她过生日,正好Edward手上有一份买给董妮的没来得及送给她的玩具公仔,心想反正那公仔还可以去商店再买一个,就问那姑娘要了地址快递给她了,贺卡上写着,“一切为大鸣所做,愿你们终成眷属”。也许这些都让大鸣知道并且多心了吧。原来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以己度人,误会了Edward。那姑娘的姿色、品位、平时发状态显示出的修养等等,根本就不入Edward的眼,无法跟董妮相提并论。Edward觉得太可笑,他根本看不上那样的女人,大鸣也太敝帚自珍了。但Edward没法理论,难道说“大鸣你也太小家子气了,那样的女人我根本就不稀罕,你居然还怕我跟你抢?而且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为了帮你才做的那些事的,否则她根本不配……”这不明摆着骂自己的哥们么,不也明摆着侮辱自己么。再委屈,再愤怒,也只能选择沉默,越解释越黑,因为只要Edward一开口,一解释,就算他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很多时候,就算是不占理、做错了那一方,但他话越少、后发制人,他也能反败为胜,得到别人的同情和支持。Edward不敢想他的无心之举和自以为的好心在大鸣嘴里会变成什么版本的故事进入别人的耳中,他能做的就是忍辱负重,只有沉默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心中有委屈压力却无法诉说的男人,就像是一团稀软的面,正被面食师傅抡着重锤砸来砸去。
Edward和董妮在北体大校园散步,走到园怡的小林子。Edward问:“你有被你的好姐妹误会,不顾情面公然拉黑的状况吗?”
董妮说:“有啊。这样的人注定就不是朋友,更不是真正的姐妹,不过是个过客罢了。我已经可以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看我自己了,比如谁人将她的朋友圈对我屏蔽,我就觉得,哦,是应该屏蔽,以她的性格和思想,我要是她我也不喜欢我发的那些内容。我在朋友圈发的内容她眼不见心不烦,她的选择是人之常情,很正常。只要我不骄傲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多了不起,谦卑下来就能接受她的不接受,接纳她的不接纳。我会反思我所发的内容,如果我的良心没有什么不安也没有什么道德谴责,那我也没有必要因为她而改变我发布的内容和风格。既然我知道了被辜负,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我以后不这样对待以真心待我的人就好啦。为何我觉得谁人发的朋友圈都很有意思很有营养谁发的什么我都看,原来是我比她活的洒脱释怀。开始时我也会因为对方的行为纠结,郁闷,否定自己,后来平复下来之后,我很感谢她让我学会了谦卑和饶恕的功课。不是我认清她不值得我感情投资越早撤资越好,而是既然她觉得和我交朋友她不舒服,那我就不难为人家。地球上人这么多,世界这么大,没有必要因为不合适的人而不享受生活。”
“不是放弃挽救一段友情,而是用等待的方式来挽回一段友情。对任何人事物,当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时就停下来等待吧,再做的就是不该做的了。我们在等待的时候就是在饶恕自己也饶恕对方。”
Ed有一次在选拔赛中失利,他有些沮丧,觉得要做篮球巨星感觉像是痴人说梦,遥不可及,他不知道要不要放弃做职业篮球运动员,而是像非体育特长生那样求职谋生。
董妮现身说法,“除了不得不匆匆下楼取外卖回来垫一口饭或憋不住尿了要上厕所时我才会离开座位,平均下来每天一坐就是8个小时,我和圆规,卷尺,布料,配件们谈恋爱。我就跟我自己说,不要羡慕嫉妒恨那些已经实现梦想的人,也不要抱怨或控告自己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脚踏实地,图一张一张地画,衣服一件一件地缝。人有时心浮气躁是感觉先机都被别人强占了,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如果一个人既不发掘潜能,也不勤奋,还不谦卑求教,梦想的格局也不大只是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不顾惜天下寒士,那肯定除了谎言和失望什么也得不到,人要自信,要相信自己会被熬炼成金子。见我身边的朋友们逛街闲谈出去约会时,我偶尔会想自己真是活该,自作自受,我本可以比她们更自在,我也有资本比她们更自在。但转念一想,为了梦想拼了命也在所不惜的活法就是最大的自在。人生苦短,不浪费时间,不空跑,不做无用功,轻松快活地追梦,即便最后梦想未成真也无怨无悔,这才是真自在。”
“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你大我3岁,我真心觉得有你像是抱着两块金砖,不,是一堆金砖。”
“我不懂篮球,也不懂比赛规则,但我每次看比赛时都会看到教练喊暂停,给队员讲解战略战术,替换队员,也让其他队员补充体力稍作调整和休息,这环节常让一方起死回生。在你追逐梦想的过程中,你自己就是两支球队,总有亦正亦邪天使和魔鬼两方势力在你心中争战,但同时你自己也是教练,当你不知道如何做的时候就暂停下来,让自己的心宁静下来。”
“有时觉得别人不理解我,尤其是我哥们不理解我的时候,我会很难受。”
“他们理解又怎么样呢?理解了就能带给你什么积极意义么,是让你更帅了,球技更好了还是思想更先进了?别人理解你,受益的是别人,同理,你理解别人,受益的是你。我们无法改变别人也无权改变别人,那就改变自己。不是当事人,就永远无法体会当事人付出代价时的心痛,付出之后得不到回报甚至得到的是伤害的心痛。既然别人无法体会是客观事实,我们就不要和自己较劲。”
“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有时我特别孤独。”Edward满眼期待地看着董妮。
“古人感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说明知己实在难得,有些人甚至终生都没有知己。把一切理解和支持当作额外收获,这心态会让你在孤独时有所释怀。你的父母都难免觉得你在自找苦吃,更何况别人。”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嗯?”
“我想听你说,‘有我陪着你’。”
“每个人都有深感孤独的时刻,觉得自己无人能懂,无人与共,心底的话不足为外人道,自己的伤痛无人问津,自己的坚强无人能及……毕竟人和人是两个互相独立的个体,理解都是相对的。我最亲爱的,我希望,我也会努力,当你有孤独感时,想到我,孤独虽不能完全消除,但程度能降低。就如我孤独时想到你,很大一部分寒冷会消减,得到安慰和释放。为什么那种心心相印的同在感那么迷人,被理解的感觉那么可人,因为能消减孤独感。”
“妮子,你这么优秀的姑娘,我总怕……我总怕我给不了你比你现在更好的生活。”
董妮握住Edward的手,“不远的将来,为梦想摸爬滚打的日子会是段段光芒万丈的回忆。”
“妮子,遇到你之前,我觉得目前是我人生最艰涩孤独的低谷;遇到你之后,我发现目前是我人生最恬静温暖的平原。”
董妮笑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梦想之神端坐在森林尽头的木屋中,等待人们穿过迷雾,九死一生到达那里。很多人中途放弃了。起点处你信誓旦旦,对不理解你的人大有一副此眉不扬此气不吐非君子的架势。孤身上路,蹑足独行,孑然漂泊,荏弱难持。牙齿咬出眼泪,眼神烧成火焰,双脚如双刀,你有很多濒死的体验,你甚至怀疑自己行走的不是森林而是地狱。
每一步,你都猜测梦之国度是如何的金碧辉煌,你甚至看到了每颗碧玺,每粒玛瑙,每片黑钻和精金。在你眼前一片漆黑时,你幻想里面是如何的阳光普照,万物勃发,你顿时有了无穷的气力要抵达那让人复苏的天堂;饥寒交迫中,那是你仰望的奶与蜜之地,风吹草低现肥牛和嫩羊,四时菜蔬五谷登丰,你踉跄的寻着那麦香;孤立无援又被逼迫时,他人更是地狱,风雨飘摇之际,你仿佛得了神谕,你坚信当你到达终点时,梦想之神会把你扶起,把你的敌人像秦桧那般捆绑,给你下跪,给你坐脚凳,你满心的眼泪随着你蹒跚而行的步履摇晃作响;思念亲朋好友,负罪感和自信心让你不敢见他们也不想见他们。他们无法理解你,沟通只能伤害感情,徒增寂寞。你想见到梦想之神后,恳请他允许你把家人和所亲爱的人带到他的国度,和你一起富贵荣华,锦衣玉食……
到了那木屋,你叩门却无人应。第一下是激情,第二下是希望,第三下是无助。绝望,是敲第三下门和第四下门中间的距离。第四下是从容,第四下后,梦想之神开门了。他按手在你头上,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你竟毫发无损,金光闪闪了。在梦想里既得完全,起死回生。
屋内和你所设想过的截然不同——你如在母体子宫内,你被羊水滋养。
他的宴请,不是你在森林起点时期待的国宴待遇,没有稀世美味,只有你爱吃的妈妈包的韭菜饺子和爸爸做的红烧肉。兜了一大圈,回到最初的起点。你不再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成了一个宠辱不惊的长者。越孤独,越不惊;越坚持,越从容……”
这不是一场谁比谁更犟的比赛,更不是一场谁更爱谁的较量,他不想邀请她来共患难,但她已然表态,既然相伴至此,要么双输,要么双赢。过去所有的急流勇退,成就一次关键的激流勇进就够了。总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感恩过去一切的忍辱负重都是值得的。
Edward高出董妮30公分,就向她后背一趴耍赖让她背。
“哎呀,给别人看见多不好。”
“那你走在前面。”
“干嘛?”
“我想看你马尾辫左摇右摆的样子。”
她屁颠儿屁颠儿地在他前面走了几步,回头问:“看够了吗?”
他摇摇头。
她说:“那怎么办,我要回到你身边。”
她朝他迈步,他却向后退。
Edward说:“我还没看够呢。”
她快进,他就快退。
董妮说:“我不管,我都想你了。”
她急得直跺脚,他这才原地不动,她跳到他身上。
“我也想你了”,他说。
当我们正在青春中左奔右突时,过来人的那些血与泪的教训对我们却像没油没盐的白水,根本进不到灵魂深处。直到我们从当事人变成过来人,面对那些以为我们语重心长的劝诫是废话的晚辈们,才深知日光之下再无新事,人类不过在周而复始地犯错与悔改。
十年后再见,女体委即便生完孩子可胸还是随了他爸,当年喊起立的学习班长有了副烟酒嗓……等我们老了的时候,那些和我们一起朝气蓬勃过的人也老了,只有这片天,这片地没有老,我们曾经的青春也没有老,我们在青春时所犯的错误也没有老,再看它们是那么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