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是活了十万年的……
一颗种子……
本是天赋异禀,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奋发图强,破土而出,哪料刚伸出个头顶,黑压压一个大脚丫无情地踏了上来,吾当下眼前一黑,白眼一翻,昏沉地倒了下去。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草泥马……
经过九万九千九百五十一天浑浑噩噩、无休无止的昏睡,第一眼睁开,半秒愣过,怒从中来。
想老子睡了九万多年,第一眼睁开,竟还是一片漆黑,这和不睁有什么区别?
痛心疾首间,听得一个声音透过土地遥遥传来:“哎呦,你可算醒了。”
我张了张嘴刚想答话,入口便是满嘴沙土,呸了两声,郁闷间,机智选择闭口。
那是个清脆的男声,兴冲冲的带着两分欣喜,模模糊糊地传来,口若悬河:“自我出生就瞧见你睡着,这儿荒郊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就我们俩,这些年可把我闷坏了!你便陪我说说话呗……”
听他叽里呱啦讲了一堆有用没用的,我憋屈地闭着嘴,心道:这位少年郎,可不能怪老身,要怪就怪当初那不长眼的蠢货一脚下来害得老身我元气大伤……
正腹诽间,猛地听见一道惊雷横空劈过,隔着一层土地,却犹如炸在耳边,惊得我一哆嗦,抖上三抖。
那少年郎突然没了声,又是一道雷直直劈下来,隐约听见闷哼两声,很快隐在雨声中。少年郎抖着树叶惊恐大叫:“前辈,我被雷劈了啊啊啊啊——好痛——”
我在土中滚了几遭,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左右不会劈到我,干我何事?
兴许是老天气我有恃无恐,竖着又是一劈,直直将我所在的泥土炸出了一个大坑。而坑中央,我如同筛糠般滚来滚去。
身上赤然一凉,我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豆小的身体,大冬天的,冷得打颤。恕我着实没想到自己某一天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见的世界。
更令人悲愤欲绝的是,我还没真真正正看上一眼这世界繁华热闹的繁荣景象,一道白光闪过,霸道地占了我整个眼眶。还来不及躲闪,就觉得双眼一黑。
临死前,最后一个想法是:tmd,真疼!
……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眼就瞧见身底下那张放大的无辜的男子面庞,俊俏的一个少年郎,近在咫尺。
当下把老身惊得个半死,骨碌一下跌下来,又是胳膊疼,又是腿疼的,反正浑身不对劲。
“前辈,原来你竟是女儿身!”那道声音着实熟悉。
我半侧着身子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一身淡蓝色的束身衣袍,合身极了。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眸光宛若琉璃,朱唇微红。
我忍不住险些拍手叫好,心中直直感叹,好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年郎!原谅老身十万年也没见个人影儿,好不容易瞧见个,又是如此标致的人儿,顿时心花怒放。
当下鬼迷心窍般的又滚到他面前,嬉皮笑脸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何家的小公子?”
左右我不过是颗豆子,料他也听不见我在说些什么。
哪知他顷刻间涨红了脸,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大了看着我,怪令人怜惜的小模样:“前辈,你你你……可否能先把衣裳拉上?”话毕,他又满面通红地撇过了脸。
左右一望,四下没人,莫不是在唤我?顿时嗤笑一声,不过一颗种子,什么衣不衣裳的……我低头,一下大惊失色,脸色剧变。
我我我我……怎的成了人形?
难怪刚才滚得心累……
更令人心力交瘁的是,人家一身正经衣袍,我却是一身破破烂烂,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宛如乞丐。
转头望了一眼他正经的面庞,只觉昏天地暗,恨不得找颗石头一头撞死。
因刚才的滚动,衣衫滑下去了不少,我面无表情地暗自用手向上扯了扯,这才勉强凑合着能看。
此时少年转了脸来,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四目相对,终是无言,在我佯装无比镇定的模样下,隐隐约约只听得自己吞了口口水。
“前辈……”他又弱弱唤了一声。
隐约觉得这称呼极为耳熟,脑中一闪,顿时恍然。
这不就是害自己被雷劈的那个吗?
我瞅了他好几眼,顷刻间,所有好感化为乌有。再好看也敌不过被雷劈。
本想冷着张脸,却瞧着他双目含水,波纹微荡的模样,顿时软了心肠,用一种极为和蔼可亲的口气有气无力地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