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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林元母子好一阵乞求,赵锁儿就是不吭气,过了许久,他才说:“既然你们有悔改的表示,这罪先不追究了,但是告给你们不能算完,随时都有可能去抓你们的,这要看你们以后的表现如何。另外,你们以往所作所为,十分可恶,先交一百元大洋的罚金,以后不能再犯。”

林元家娘一听要罚一百元,心里觉得有点亏,想搞搞价,“大人,这一百元……”

“怎么,不想出钱?那好,我还省得麻烦呢,那就送人吧,来人,将此二犯麻绳所绑,押送县衙大牢,下狱就是了。”

“哎,大人,一百就一百,俺这就回去拿,千万别叫俺娘俩送进大狱。”林元家又磕头又作揖,这才出来,又骑上毛驴回到寨上。她取出一百元大洋,又让那个长工送到区上,后晌林元才被放了回来。

林元身上疼的不能动弹。躺在炕上直哼哼,她娘看他这样,叹了口气说:“嗨,跟上花花那个败家子货,叫把俺孩打成这个样子,还差点蹲了大狱,如今可是想出出气也不敢打她了,这可叫怎么办?”

林元咬着牙,翻了翻身说:“娘,你看她人也疯了,水也不能担了,在家里成天疯说疯道,咱还得白白养活她。再说,谁知什么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让区上知道了,这以后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大事哩。”

“这可叫怎么办?”

林元想了想说:“我看不如把她卖了,能弄几个钱算几个。这总算是个了结,她离开咱家了,以后再也不用找咱的麻烦。”

他娘听了,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卖就卖了,多少还能补一补区上罚下的那“窟窿”,就这样定了,过了几天,叫个媒婆四下去打听,查访个主户。果然,没用几天,就在天谷村找下个想要花花的主儿。杨三楞快三十了,还没有娶下媳妇,如今爹娘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他想找个媳妇,人好赖不说,精楞不说,只是能开门放水,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就行,不要断了杨家的香火。经媒婆一拉扯,终于以十五元大洋作了交易。

那天,杨三楞来引花花走。可是,花花不走。

“你叫俺到那里去吗?俺不走,俺那也不去,水瀛哥和俺定好了,叫俺在村口上等他,他就要回来引俺了。”

“我引你去个好地方。”

“不去,不去。俺那也不去,俺要去村口上看水瀛哥了……”

魏林元赶忙说,“花花嫂子,你跟着三楞走吧,他那里有吃有喝又有钱,去他那里可好活呢。他家是个大财主。”

“不去,不去,就不去。好活不好活那扯淡。俺就是要等俺水瀛哥呢。”花花两眼直楞楞地睁着,一会儿咧开嘴笑一笑,一会儿又哭两声。

杨三楞见这情况,怕引回去疯的没有法子管,就想反悔,说:“象这样引也引不回去,引回去也怕管不住,不如退了吧。”

林元见杨三楞要退,他赶紧说,“不怕,一会儿就好了。”扭头又对花花说,“花花嫂子,水瀛就在天谷村等你呢,他不想来咱寨上,让三楞来接你了。”

“哦,这是真的……你说说,这是真的?”花花拽住杨三楞的胳膊,一边摇动一边问。

杨三楞说,“是,你就跟我走吧。”

“哎呀,你怎不早说,好好好,总算找着水瀛哥了,咱快走吧。”

就这样,花花被魏家卖到了天谷村……

花花自打被卖到天谷村,一天价疯疯癫癫的,要说这杨三楞也还真的对她不赖,一天哄着她,喂她吃喂她喝,照顾的很周到,后来村里人们都说,“花花这病太重了,三楞怎么不引她到黄堂凹看看?”

这话倒是提醒了杨三楞,可是花花哪里也不去,就要在村里死等水瀛。三楞连哄带劝,把花花引到奇崖头下的黄堂凹,那道人说这病是长久思念、急气攻心所至,吃药是一方面,主要还得慢慢调养,多听些开心的话语,或许能调养过来。

三楞是个实在人,就是不会说话,他对道人说:“老爷爷,你看我这人是个没嘴葫芦,只能干力气活,就是不会说话,想给她说些开心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道人说:“天谷村离这也不太远,以后你常引她来吧,后院里还有几位与她这病差不多的,有个善婆婆天天对她们讲,该能见效的。”

就这样过了半年多,花花的病果然有了好转,她也不说了也不唱了,见了人什么礼仪也懂了。杨三楞见自己的老婆病好了,算是放下了一块心病。

再说郭有才打从和大太太来弟成婚之后,在来弟的精心照料下,身体也渐渐地恢复好了。

美兰平时还是象原来一样,经常过来和来弟说些知心话儿,妯娌俩处的跟姐妹似的。这一天她们又在一起说起话来,美兰说,“嫂子,有件事俺早就想和你说,也不知……”

“啥的话你尽管说就是了,咱们妯娌还有什么话不能出口吗?”

美兰点了点头说,“那倒是。俺是想说,这水瀛一去不知去向,这么长天气没有个音信,是死是活,还真难说。依俺说,你也刚刚三十来岁,还能生养,你们不如再生个一男半女,以后也要好一些。”

来弟嘴上应酬,心里也在想,嗨,她何尝不想这样呢?都怨狠心的有才,那年,担心怕他们在一起出了事,好端端给她吃啥绝经药,到现在想要个孩子,也怀不上了……

不过,美兰这个提醒,倒使来弟有了一个想法。既然水瀛一去没有音信,不说他死活,就说如果日后不再回来,他们老了可又怎办?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自家没有个孩子真是不行的。何不抱养一个?从小小地养活起来,到大也会亲的。

想到这里,她和有才商量。有才想了想也是,来弟这个想法,的确也有道理。于是又从远处抱回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子,给他取名续瀛,精心喂养起来。

俗话说“猫老吃子,人老惜子”。有才和来弟年纪都大了,养上这续瀛以后,真是当宝贝。小续瀛只要一睡醒,两个人就你手上倒我手上,我手上倒你手上,不叫孩子哭一声。

隔了这么多年,有才又算是有了老婆孩子,过起了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

直到第二年年跟,延萍从省城回家来过年,才把水瀛在太原的消息传回来。

她爹娘见到女儿,非常高兴,问这问那,都要让女儿说说省城的新鲜事。说来说去,延萍就说到了在省城见到了水瀛。

她娘马上说:“什么?你见到水瀛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因为这,你有才大伯差点送了命。快去喊你有才大伯。你在那里见到水瀛的?他怎么样?”

延萍淡淡地说,“好着呢,有出息。人家现在出人头地,威风着呢。不仅自家当了团长,还娶了军长的女儿。”

“啊?这好呀,水瀛本来就有出息呀。”裴玉珊点着头说。

延萍却讽刺地说,“有出息,出息透了。见利忘义,原来说他非常爱花花,谁知道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抛下花花不管,去当了军长的乘龙快婿。”

这时,有才和来弟相跟着走了进来。

有才一进门就问,“延萍,怎么,你有了水瀛的消息?快点告给我,他现在怎么样?”

来弟也着急地问,“闺女,快给咱说道说道。”

延萍说:“好好好,等我慢慢说。他从家走了以后,到太谷城打工,挣了几个钱,秋后本来打算回家来,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了拦路抢劫的贼人,把他的钱抢了,还打了他一顿……”

“啊?没有打坏吧……”一听水瀛挨了打,来弟马上接着话茬打听。

“伯母,没有,还打好了呢。水瀛哥被打倒了,人家抢上钱跑了。正好抓丁的过来,把他抓到太原去当了兵。人家命好的呢,到了太原没有当几天小兵,就被师长选中了,当了师长手下的副官。这还不算,更要紧的是,师长的女儿看上他了,死皮白赖地要嫁给他,这不?就娶了人家。攀龙附凤,不久,这个师扩编,师长升了军长,乘这个机会,军长请示阎锡山,就把水瀛提成了中校团长。”

郭有才听到这里,这才高兴起来,“那好,那好。”

“大伯,好什么?把人家花花欺骗了,他却去那里享福。”延萍噘着嘴说。

郭有才本来就不同意水瀛娶那个花花,听延萍这么一说,他反驳道,“哎,延萍你这说的不对,本来水瀛和花花,那就没有父母媒妁,不算什么事情,再说现在花花倒叫魏林元卖到了天谷村。好在水瀛也娶了媳妇,这也算各得其所了。”

自打有了水瀛的消息,有才高兴的不得了,特别是孩子有出息,在太原当了团长,他可是整天乐呵呵的。这个年呀,过的畅畅快快。

过了年以后,延萍又要上学走。

有才和来弟商量说,想跟着延萍一起去太原看看水瀛。

延萍一听摇摇头说:“大伯,你去了恐怕也见不上他。我听说在水瀛哥结婚前,本来陈军长还想派车来接你老到太原参加他们的婚礼,可是自打让人家知道他在家曾有个花花,那就坏了。人家控制他,根本不让他见到家里的人,怕相互传递什么消息。以前我还能去看看他,从结婚以后,也见不到他了……”

这样说来,有才也就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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