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大军在离一个小镇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过夜。在将军怀中睡了一天的舒舒，在军队停下来的时候悠悠醒来，两边的羊角髻被压得松散。她换上女装后，青童觉得她的总梳着男子的发太丑了，便教她梳羊角髻。夕阳在她脸上化上一层阴影，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队伍停了，就想跳下马。
“你做什么？”将军阴沉着脸，霸道地怀着他的肩。
她不解地看着他，“还要继续走吗？”
“不用。”他冷冷地说完，握着她的手下了马，顺势把想要下马的她抱在怀里。
可以不用走路，舒舒当然开心了，她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平时她是最怕人板着脸凶巴巴的样子，可是将军正好是相反的，当他微笑的时候，她总觉得很害怕，可是当他生气的时候，她反倒不怕了。“瑜书呢，他晚上睡在哪里。”她几乎完全放松了下来，一点也不怕惹到他。
“你想见他？”邪气的笑勾在嘴角，眼中的阴狠让舒舒吓得缩成一团。
“不能见吗？”她小心地问，想要说的话做的事怎么会因为害怕就停下来。
这般不识时务的人，他也懒得跟她计较了，“吃饭前，你可以去见他一面，然后乖乖地呆在我的帐内，不准离开半步。”
“我还得照顾瑜书。”
“会有军医照顾。”
“他的病情可以会恶化的。”
“难道你还不放心廖大夫，再说，青童也在。”
“青童哥哥说，晚上不准出门去的地方，要呆在他能看到的位置。”
“我会跟他。”他笑得极不耐烦，像是忍耐到了极点。
“那好吧，”她点头，大着胆子要求，“你得帮我准备好吃的才行呢。”
“吵死了！”他不爽地沉下脸，抱着她进了帐。她说的事，别的还好克服，就是青童实在麻烦。舒舒还在吸食人精血的事被青童知道后，他就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一出现妖性，他就用法术困住她。这样做了之后，她的妖性爆发的次数真的少了。他还不放心，除去妖性不会这么容易，不看着她一些，她又会去做清醒时的她难以接受的事。
果然，当他跟青童提出此事时，青童没有答应。舒舒在一边照顾瑜书，有一些话不方便在她在的时候说，不过这些事不用他说，曲破天也应该明白。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看着她？”
“我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选。”将军讽刺地说，“你的办法根本除不了妖性，这你也知道。我们天剑门一直以降魔除妖为己任，除去被妖迷惑之人身上的妖性，也有自己的办法。上一回的失误，是她深夜回家时惹出来的，跟我没有关系。只要她跟在我身边，身上的妖性一定会除去，当然是要费点时间。附在她身上的妖气，有些麻烦。”
“你连狐妖也不怕，她留下的妖气你怎么就没有办法。”
“你真觉得是狐妖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吗？”他戏谑地问，“那只狐妖，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帮着仙了，许是为了成仙在跟你拉好关系。”
“什么意思？”青童冷冷地问。
“她会变成这样，也许跟妖气无关。”
“那是为什么？”
“这就要问你，你不是跟她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
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狐妖，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是她下凡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青童皱了一下眉，这些事要慢慢查才会知道，“你真有办法克制她的妖性？”
“你可以不信。”他无所谓地说。
“最好是真的。”青童沉着脸，冷眼打量他的表情，“也许你还不知道，她继续犯下罪行会有什么后果。被天庭的仙追杀，这是肯定的。她自身的妖气也会越来越强，那个妖性的她会把现在的她吞噬，把她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现在的舒舒的确不聪明，还容易惹麻烦，不过，把这个身体让给她体内的妖，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什么妖，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舒舒跳过来，笑呵呵地看着青童。
青童皱起眉，明明是要把话说得隐晦些，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她的名字。“你，晚上先住到他那里吧。”为了压制她的妖性，也没有别的办法。
舒舒歪着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她想要留下来亲自照顾瑜书。请求地朝青童眨了眨眼，见他没有反应，她只好认定地跟着将军离开。青童嘟了一下嘴，留下也不是为了他，他才不开这个口，可是，他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别的事，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
“不是说想吃好吃的吗。”他冷冷地说，把原本想要找借口回去的她抱在怀里。
可以吃，又不用走路，在她心里极具诱惑力。她乖乖靠在他怀里，心里又有几分放不下瑜书。当她看到满桌子美味时，她的动摇完全消失了。这里的食物比之前的好多了，前面小镇的官员知道他经过，特别让厨子做了派人专程送过来。将军并不在意吃什么，照以前这些饭菜他会赏给下面的人。但是现在，有一个特别喜欢吃东西的舒舒，连他的胃口也跟着勾了起来。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舒舒指着红烧猴子头，伸手就想去好拿。
“你不会用筷子吗？”
“那个我会，”她缩回手，嘿嘿傻笑，长短不齐地抓着筷子，在想要怎么开始。
“吃吧。”将军夹了菜一脸不爽地喂到她嘴里。
她咬了一口，抬头打量着抱着她的将军，觉得他一下子变了好多。难道他们刚才在说的妖怪，是指他吗，他被妖怪附体了，变成了好人。她眨了眨眼，那个妖怪真的很好。将军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笑着点头，他不禁有些怀疑，她一定是在想常人想不到的东西。开心地吃着他夹来的菜，握在手中变成玩具的筷子，忽然落在了地上。
“随它去吧。”将军不在意地说。
她没有出声，嘴角微微勾起诡异的笑，暗红的瞳中装着了然。舒舒拥有的记忆，她也拥有，她们占着共同的身体，分享共同的记忆。喂进嘴里的食物，填不满她的心，她还是觉得饿，在青童地看管下，她很久没有吸食精气了，原本的精力渐渐耗尽，若不补充，便要一直沉睡在舒舒体内。她等不及，想要占据舒舒的身体，瑜书受了伤，她要呆在他身边，把那边伤害他的人，全部除去。身后的肉体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真的很饿了，不过这个人，好像极难对付。
“还要吃哪个？”他问，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那么娇小的身体，应该已经装不下了吧。
她转过头，沉默地看着他，在他想要问她的时候，抬头吻着他的唇。他像是受了惊一般看着她，她的表情他看不清，只感觉唇上软绵绵的触觉，带着尘世间少有的甘甜。不想触碰她，不想借她的运，因为她的身体藏着毒。仙是高法冷清的，也是薄情的，曾经身为星君的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他全忘记了，身上只有屈辱的记忆。他迷失了仙的本性，已经完全成为凡人了，他的怨恨，对世人也是对自以为高洁的仙。多想让她也尝一次同样的耻辱，然后堕落在人间。
吻着他的颈，饥饿的感觉已经无法忍耐，如果再不吸食精气，她很快又得沉睡在舒舒体内。亲吻变成了轻轻地撕啃，眼中的红迷糊了眼前视线，她张大嘴，想要狠狠地咬下去，身体忽然被悬在空中。他捏着她的颈，冷酷地看着她，不带怜惜，更没有爱意。她痛苦挣扎，看他的目光是深沉的恨，是她的失误，这个时候应该睡去，只有这具身体活着，她才能活着。
在她失去意识的刹那，他松开手，将下坠的舒舒轻轻拥进怀里。刚才的吻，曾经令他的心迷失，但是太冰冷了，她的唇没有一点温度，舒舒也是无情的，但是她是温暖的。单纯、温暖、同样脆弱，他随时能杀了她，舍弃曾经作为仙君的最后一点骄傲，舍弃现在作为人的最后一点良知。成就霸业，这些都不需要。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回到天上了，就像被妖气附体的她，不会再被天庭接受。仙是无情的，他们身上的异味，是仙所不耻的。
抚摸她的唇，他亲吻着她，比刚才还热切。想象中的温度并没有，她还是冰冷的，她的心并不在这里。她对瑜书是仙的怜悯，还是人的爱，他忽然很想要知道。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她属于他了，对瑜书会是很大的打击，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垮掉，脱离替国尽国的命运，了却残生，又或者跟他一样，舍弃过去的一切。当然，他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跟他抗衡。
文曲，你若知道会有今天，当年可还会弃他于不顾，任他被婴儿之怨所噬，堕入妖道，徘徊于天际受尽驱赶与羞耻。你无义在先，也就怨不得他冷酷相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