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的瑜书会住在舒舒旁边，并不是在骗她。质子府就在将军府的边上，原先还算得上大气的质子府，在将军出征的几年中大部分划入将军府内，现在剩下的那点可怜的部分连将军府的马厩都比不上。朝中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扩张家业的事，全是管家在打理，他敢这么做，自然想好了万全应对之策。将军府的管家可不是好当的。
翻了几页账本，将军微笑地抬头，看向躬身站在前面的管家。
“将军，有什么不满吗？”管家微笑地说。这样的笑容代表什么情绪，两个人都是清楚的。
“没有。圣上的兴趣真的广泛，听说他最近在召美人进宫？”
“是，奴才已经安排了人进去，可惜都被赏给太监了。”
“那些太监一定高兴地不知要怎么谢恩了吧。”将军讽笑道，把账本扔到桌上。
“虽是这样，别人还是想着法子送女人进宫。自从皇后仙游后，后宫一直无主，妃嫔也没有动静。若是现在有人怀上龙种，诞下太子，母凭子贵是当然的，孩童称帝也是当然。这样的皇上，有几个当奴才的愿意侍候。他说想要狐裘大衣，官员心里埋怨，还是得乖乖地去寻来。府上也派了人去找，一时选不到合意的。”
“找个工匠即可，我会让人送料子来。”天剑门里还有几张九尾狐的皮毛，一张就够做件大衣的。
“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原定这几日要请将军为将军接风的宫宴可能要延后了。皇上被猫抓伤了。”
“猫？他前些日子不是在养鸟。”
“是养了鸟。不知怎么又想到养猫了，还是到处能捡到的野猫，那些上等品种的鸟雀都成了野猫的盘中餐，真是可惜了。”
“那个国师是怎么回事，是哪边的人？”
“收三方的钱，无根无基，随时都能消失。”
“好了，你下去吧。这几天，若有人上门，就说我身体不适。宫里来人，你也这么说。”
“是，将军。”
等管家走开了，他拿起桌上了账本懒懒地翻了几页。在军中待惯了，回到家中有些不习惯，府第跟他离开是布局差不多，就是每个院子就扩大的几倍，还差一点就跟皇宫一样了。这样炫耀，有心人深恨他也笑他成不了气候，平民只羡慕他的成就，觉得他配得起这样的奢华，还有更高的奢华。放下账本，他无意识地看向右下角，回京的路上舒舒跟他同行，就是呆在那个位置。
阴魂，他心中默念这个词，生成阴魂的原因很多，出现在舒舒体内的恐怕是齐国军民怨气的组合。那本为是没有意识的东西，只有杀戮和破坏耗尽所占身体的精力，彻底拥有那具身体。舒舒的灵气给了阴魂很好的滋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阴魂能拥有理性，甚至比舒舒更像凡人，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反正要用到门中的狐皮，顺带也能多调查阴魂的事。门中记载，被阴云所附体的人会成为丧尸，舒舒并没有，不知是什么原故，如果知道原因，也许能驱走她身上的阴魂。据记载，还没有人能成功地驱走阴魂。她曾经是仙，也许会是特例。
到了快吃饭的时候，他不自觉去了宝月楼，平时这个时候，舒舒早等在门口张望，想看看送饭的什么时候会到。很奇怪，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好，他说什么，她却不反抗，除非青童站出来拦着她。他和青童偶尔争执，她一定是站在青童那边的，等青童一离开，她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关心，开心笑着呆在他身边，没有关点不情愿。一直说着瑜书，她也没有说要呆在瑜书身边，就连养伤的时候，也没有任性地要瑜书陪着她。她大概也看得出，瑜书呆在她身边会不自在。
“将军。”楼中的侍女行过礼，恭敬地站到一边。
“她呢？”他打量了一眼房间，忽然有些气恼。
“回将军，夫人跟青公子出去了，说是要逛逛将军府。”一名侍女站出来说。
她就是曾经的侍妾，将军想起来了，她以前是他的丫头，他喜欢她乖巧机灵宠过她几次，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柳意如。
“出去多久了？”他猜想两人也呆不住，特别是那个好事的青童，不知跑到将军府哪个角落戏弄下人。
“回将军，快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应该能去很多地方。质子府在将军府边上，从正门走要绕上半天，从角门却近。两边共用的墙壁有一扇小门，如果算上质子府的面积，将军府已经大过皇宫了。那间可怜的质子府，完全处在将军府的阴影下，巡逻的侍卫也是上了年纪的，就是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起来精神些。普通的侍卫要防青童的仙术当然是不可能的。舒舒也不是有心来找瑜书，将军府太大了，两人都走得有点找不到方向。两人也不急着回去，青童随便找个院子就闯了进去，有人守着的，他最有兴趣。
“瑜书。”舒舒开心地看到坐在屋前的男人，她知道他不想见她，也不敢随便出现在他面前，但是能看到他，她真的很高兴。
“你怎么过来了。”他淡淡地问，心里多少有点高兴。白天发生什么，他略有耳闻，这样她还肯回到他身边来，当然让他觉得甜蜜。
“青童哥哥带我过来的。”
青童发现这里住的是他，早就懊恼万分，听她这么说，气得冷哼一声，转过头也不看瑜书。许是舒舒强迫他带路过来的，瑜书想，露出浅浅的笑。
“为什么你坐在外面，连张椅子也没有。晚饭呢，马上就能吃晚饭了吧。”舒舒一边扶起他一边问，总觉得这个地方跟她要住的宝月楼相比显得好冷清，而且也不算在宝月楼旁边，这里离宝月楼好远。
“倒是有一个下人，他说要整理一下屋子，要去打水，可能井有些远……”
“你自己也知道不会有那么远的井吧。”青童板着脸说。
“无所谓的，这里比在军营好太多了。”
“是呀，军营里好热，我跑几步就出汗了。”舒舒一本正经地插话。
青童白了她一眼，“那是因为天气，跟在哪里没有关系的。你不是学过的，春夏秋冬，现在夏天会热，冬天会冷，现在是秋天，气温正好。”
“原来如此。”她敬佩地看着青童。瑜书轻笑一声，她还是这个样子，什么也不明白，凡是青童说的，她都当成真理，哪怕是大不了的事，她也会露出佩服的表情。
“里面脏死了，怎么能住人。”青童嫌恶地皱起眉，虽然讨厌他，也不爽别人这样欺负。
“脏吗？”舒舒对灰尘没什么概念，脏不脏也不知道怎么去判断。不过青童的脸色，她还是看得出来的，一看到他不悦，她就知道自己又说了傻话，“的确很脏。”她连忙更正，“我来打扫一下吧。”
“打扫什么，你又不是府里的下人。”
“什么是下人？”她不解地问，“是不是还有上人，上人跟下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个称呼罢了。哪有那么多问题。”青童不耐烦地说。
“哦。”她点点头，“那我就暂时叫下人好了。”说着，她动手准备打扫。
“舒舒，算了，你别动，就算脏了一点，也不是不能住人。”
“我一定要打扫干净，让你住在干净的屋子里，穿干净的衣服。”
瑜书点头，眼中闪过忧郁，这样干净有什么用，他的人已经不干净了。难得到了这里，他差不多走到尽头了，前面要怎么办，他一点也不知道。
“嘭……”桌椅倒地的声音一阵阵响起，舒舒撞了几次，半个小时后，总算把屋子打扫干净。青童一直看着，没有帮忙，他才懒得理这点小事。
瑜书一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如果他的脚能动，他一定会去帮她。算起来，她为他做了很多事情。避开她，并不是因为她体内有妖邪，只是单纯地面对不了，害他被误会瘫痪的和跟他在一起过的舒舒，都不是现在这个。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起，她总有一天会发现。那个舒舒在消失前说的话，让他在意，阴魂之类的事情他不懂，他只觉得事情奇怪，她不是躲不了。有意借他的手消失，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扫好了，我去找点吃的。肚子好饿。”
“我们回去吧，楼里一定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东西。”青童说。
“我想留在这里跟瑜书一起吃饭，可不可以？”
青童不悦地应了一声，“随便你了。”他答应，不代表另一个也地答应，他知道舒舒来了这里，一定会把她找回去。果然，没过多久，管家就来找舒舒回去吃饭，还有意说将军在等她。
“我要在这里吃饭。”她一点也不给将军面子。
“你还是回去吧。”瑜书说。
连他都开口了，舒舒不得不点头同意。除了青童，她最言听计从的人就是瑜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