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与蔚国仇恨往上追溯，大约开始于边境村民一边的马儿吃了另一边的稻子这样的小事。本来是极小的事，挑起了两个村子的争斗，也开始了两个国家长达数百年的战争。到了如今，是为什么而开始的战争，已经没有人在意了，两国的仇恨已经深到骨子里，齐国的人不能入蔚，蔚国的人不准进齐。除非一方成了战败国。瑾泽一听齐国质子，心里鄙夷得很，总觉得那个国家不怎么样。他竟然会让他活着进京，瑾泽想，若是他一定想着法子把他弄死了。
“蔚国有才华的人多得是，何必找一个齐国的质子教你。战败之国，哪会有什么能人。你如果想学，朕也能教你。”
“我不要别人，别人不一样的。”舒舒固执地说。
“你确定你教得了她吗？”青童打量了他一眼，脸上尽是不屑的表情。
“朕当然是……”他想自夸一番，在舒舒好奇的目光下却没了声音。他登基后，荒于学业，以前学过的，现在也忘记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教得了别人。“那你呢，你能教她？”他不服气地说。
“当然能，”青童骄傲地昂起头，“除了书上的那些。”他在天上，学的也不是这些，人间的学问他哪里晓得，若是看到，他自己深知其意，就是说不清楚，也教不了人。
“哼。”瑾泽不屑一笑，不过也是如此。青童气得瞪眼，偏过身懒得看他这副嘴脸。
“原来我们三个都要学呀。”舒舒恍然大悟。
“不学。”青童一甩袖子，他现在是天上的仙，学的是仙规仙术，学人间的经济文章做什么。
瑾泽略一思索，“你要学，朕就陪你。朝中有几个官员写得一手好文章，能把死的都写成活的，让他们来教最合适。”
“我不要别人，我要跟瑜书学。”
“你跟他很熟吗？”瑾泽狐疑地问，她是将军从战场带回来的，难道她是齐国人。
“嗯。”舒舒用力点头，笑的有几分羞涩。
“那倒真要见见了。”瑾泽冷冷说。
青童微勾嘴角，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不过才一天，一个君王还为舒舒吃醋，真是有趣，红线还是有用的，他暗想。舒舒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她说错了什么让他生气了呢。询问地看向青童，青童昂着头，坏笑着跟在她们旁边。她的手还紧握在瑾泽的手里，不知怎么，心里有点不安，好像这样不对。试着想要甩开，却没有一点办法，他抓得很紧，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的不安是因为什么呢。她一直盯着他，想要把他看透，至少看透他还容易些。去传瑜书的人回来了，说是他病了，不能进宫。
“他的病怎么样了，严重吗，不行，我要去看他。”
“不准去。”瑾泽抓着她的手，冷笑地盯着下面跪着的人，“朕不管他是病了还是半死不活了，哪怕是具尸体，你也要抬进宫里来。今天朕看不到他进宫，朕灭你九族。”
“是，皇上。”太监慌张应道。
“宫里又来人了。”将军府，管家通报道。
将军想了许久，“让他服药吧。”
“是，将军。”
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服下后，身体某处会隐约作痛，每月服下一颗，疼痛会渐渐消失，直到完全恢复，那个时候，便是毒发之时。管家告诉瑜书并没有这么说，第一颗是毒药，而下来的是解药，每个月必须要服下。瑜书以为这是他们最后控制他的手段，也没有想太多。他紧张进宫的事，怕自己不能做到，怕事情败在自己的软弱中。心里还有一点难过，如果他真的救了齐国的百姓，也不会得到什么。他的一切，都被破坏了，连舒舒也成了妃子。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能进宫，去完成他所谓的心愿。
“原来还真的病了，连路都不会走。”瑾泽看着抬进来的瘦弱男子冷冷一笑，“不过齐国人能长得如你这般俊雅，也是难得。”
“皇上谬赞。因身体有恙，不能为皇上行礼，不周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这罪怎么能是轻易恕的。”瑾泽半真半假地说，心里暗暗盘算。
“不是瑜书的错，他真的不能站起来，更不能行礼。”舒舒忙说，她不明白两个人见面为什么一定要行礼，还严重到不照做会被斩首。
“啪”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瑾泽恼火地握住生疼的手心，“朕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舒舒惊讶地看着他，以前好像也这样挨过打，脸上很疼，心里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这件事本身，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是不存在着暴力的，她只是多说了几句话，怎么会被打了呢。他的一只手把紧紧抓着她，很久，舒舒都感觉不到手上的温暖，脸上很疼，她很难过。瑜书也很吃惊，他忽然想到舒舒被立为妃的一种可能，折磨她也就是折磨他。
“啪”任何人也想象不到有人打了皇上。青童心情原来就不好，看到舒舒挨了打，最后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不觉有气。
“你竟敢打朕！”瑾泽拍案而起。
“你还打了我家舒舒，除了我之外，别人都不能欺负她，更别说打她了。”
“出嫁从夫，她现在是我的妃子，别说是打她了，杀了她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们都好奇怪。”舒舒委屈地看着他们，这样的争吵让她觉得头疼，不自觉地想要逃离。或者，逃离的并不是争吵，而是她现在的处境。事情变得很奇怪，他们的态度是，她也是。以前她是不会这样的，心里不会乱七八糟，无法平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想不通，却不能不想，拼命地逼着自己去思考，或许就能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一边想一边奔跑着，远远似乎听到有人叫她，等她回过神，听见到一阵落水声，停下来一看，她正站在一座桥上，有一个人正在水里扑腾。
“喂，堂堂国师大人叫你，你竟然不应，还敢撞我下水，还不快来救我，我不会游泳。”
“是，是。”她惭愧地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心想要补救，没有细想，她就跳下桥。一直跳到水里，她才想到，她也不会游泳，怎么能救他。可是这水……“水好像不深呀。”她无辜地说，水才到她的胸口，不会淹到水。
那人也不再扑腾，站直身子后水才到他的小腹。他脸上一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不扶本国师上去。”
“你是国师？”舒舒好奇地看着他，走向他眼前，惊奇地指着他的脸，“好奇怪，你的胡子掉了一半。”
国师大惊，转过头把胡子重新贴好，转头瞄了她一眼，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封她的口。“本国师是怕自己太英俊潇洒引来太多桃花，才特别隐藏自己的年纪。你明白吗？”
“嗯。”舒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明白就好，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的法力你也知道，要是你再多嘴，地下的小鬼一定会来找你的。”
“呵呵，真的吗，是来找我玩吗？”舒舒笑着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国师皱着眉，“他们会吃了多嘴多舌的人。”
“骗人，他们才不挑食。你也不会法术，如果会，怎么能让我撞下来。你连这么浅的水也怕，真是比我还要没用。”舒舒嘟着嘴说。
“大胆，一个小小的宫女敢对本国师如此不敬。”他气恼地吼道。
舒舒咯咯大笑，“你的胡子……”
半片浸过水的胡子在风中一飘一飘的，国师连忙按住，眼珠子一转，朝她挑了挑眉，“你在宫里这么久，一定也呆烦了吧，只要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你想去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
“要是我想升仙上天呢？”她问。
“也可以，本国师会助你一臂之力。”
“骗人，连青童哥哥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会，身上连一点法力也没有。”
国师一咬牙，把胡子一撕，擦了擦脸上的易容，深情款款地冲她眨眨眼，“你看我，是不是的确长得英俊不凡气宇轩昂，所以才得易容遮着点。要是你说出去了，我以后以真面目示人，不知道天下会有多少女子为我伤心。你能忍心那样吗？”
舒舒实在不懂，为什么别人看到他的样子会伤心，也不是长得很可怕呀。眨了眨眼，她打了个寒颤，淡淡地说：“呆在水里你不冷吗？”
国师无奈，重新贴上胡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要是你敢说，就仔细着点。若想要什么，就到国师苑来，一切好谈。就这样。啊嚏。”他打了一个喷嚏哆嗦着上了岸。
看着他的样子，舒舒忍不住又笑了，直到他走远了，她才感觉到身上发冷。她应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