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事，就是这一点，舒舒最看不清，心里怀着好意，为什么最后好意却成了利剑。她是为了救那个女子，最后却害了她和其他人的性命。每个人的心思是不同的，对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分歧出现了，争执也出现了。有些人只看到自己，然后，有了伤害。一古恼地向前冲，肯定是不行的，她没想过后果，只是拼命地想放下压在心头的事。到底她是为了帮她，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也许每件事，都渗着许多的动机和感情，如果能顺利，她也不会想这么多，但是她失败了。
这样的结局谁都不想，星夜知道不是她的过错，但是阴魂附在她身上是事实，女子中了阴魂的邪气也是事实。他不能放任这样的状况，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他也应该杀了她。要驱除一个人身上的邪气太麻烦了，他曾听说，哪怕附在人身上的是普通的魂也有人怕麻烦而直接连人一起除去。在天剑门，这么做好像是正常的。他碰过相同的状况，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师父说师兄说他心肠太软，或许真的是这样。他下不了手去杀人，甚至连妖物他也有存恻隐之心。这件事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一定会责怪他的。
“星夜，你不会是真要杀她吧。”阿银质疑地问，握着舒舒的手。她还抱着尸体，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舒舒，你也来骂他几句吧。”
她松开手，木然低下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现在是不是问谁对谁错的时候，舒舒，你也不要认得这么干脆呀，星夜那个傻瓜会当真的。”
“我没有当真，这件事，我知道不是她的错。可是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一样要杀她，她被阴魂附体，我不能放任她为祸人间。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了，要是同样的事再发生再祸及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
“什么无辜的人呀，那些人才不是无辜的人呢，要是我有绝世武功，一定也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就算失手打死一两个也用不着可惜。无辜的是被你杀掉的女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而且她报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有什么不对的，为什么你要把错怪到舒舒的头上。那个女人的情况是不对劲，可是她被逼疯了呀，疯子做出这种事来，难道也要怪舒舒吗？”
“她会杀人，不是因为她的疯病。她是因为舒舒的关系中了邪，才会对人起杀心。”
“就她是中过邪又怎么样。如果她是清醒的，如果她有中邪过的能力，当欺负过她的人想要杀她，难道她不能反击吗。就像有人要杀你，你杀了那个人不是很正常。妖作恶，会被打得魂飞魄散，人作恶，难道就没关系吗？”
“人的事，自有官府来管。”
“你是在山上呆糊涂了吧，人的事哪能全靠官府来管。就像世上有妖怪，你为什么不等着神仙来收。”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反正就是所谓的替天行道。再说了，你要杀舒舒，你真能下得了手吗，你不是喜欢她吗？”
“哪……哪有，你不要胡说，我怎么会喜欢她。”他慌张地说，有种被看穿心事的惊慌。
“你一路上跟我们走，对她百般照顾，还时不时地看着她傻笑，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我哪里有傻笑。”他无措地挥舞手臂，激动地解释，“我跟你们一起走也是没有办法呀，到镇上的路只有一条，你们又没有干粮。本来到了镇上要分开的，今天才刚到，就发生这么多事。”
“你是不是想借着要杀她来威胁她，逼她跟你做这样那样的事？”
“这样事，我才没有想过呢。”他红着脸大吼，他才没有这么卑鄙呢。
“你也没有想过跟她亲亲。”
“谁……谁想过这样的事呀。”就是梦到过几次，还不时想起两人亲吻的事。
阿银玩味地盯着他，连舒舒也忘记了沮丧。她现在很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女人都有的好奇心。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一定得杀她的。”他义正词严地说完，红着脸小声加了一句，“而且我和她都是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
“你觉得她是男人？”
“难道不是吗？”这不是明摆着吗，她穿着男装，一路上跟他打打闹闹的，怎么想都是一个男人呀。
“星夜，你也太笨了吧，连山村里的孩子都看出来舒舒是女的。难道你是因为一直认为她是男的，所以才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
“才不是……我才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她牵着走，是不是喜欢都不重要，喜欢又怎么样，喜欢了不起吗。我只想尽天剑门人应尽的义务，就算喜欢也没有用的，就算喜欢我也要亲手杀了她。”
可能这个小子比他想的还要喜欢舒舒，阿银暗忖，被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引得想笑，“喜欢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会少一块肉，也不会损失什么财物。只不过当你失去这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半，天气还再，天空也是灰灰的，饭菜再香，吃下去也没有味道，成就再大，也提不起半点高兴的劲。如果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不管是出自多大的理由，你还是会难过，每天思念都会折磨你，你会为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女子存在伤心一生。你觉得这样无所谓的话，你就杀了她吧，让她在你的眼前完全消失。以后你再也看不到她了，也听不到她对你撒娇，更不会再有人叫你小夜子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被叫成小夜子。”如果是她叫的话，他并不讨厌，心里还有点喜欢。难道他真的喜欢上她了吗，她是女人，其实是不是女人都没有关系，如果是真的喜欢，她是男人也无所谓……他其实想过这件事，那时只是想要陪伴，并不知道是喜欢。现在被阿银说穿了现实，他总算明白跟她呆在一起时，心里复杂的感情是为了什么。手中的剑还指着舒舒，执剑的人却没有杀意。他下不了杀她。可是门中的规定，他不能违抗。
他眉间的犹豫挣扎落在舒舒眼中，她淡淡笑着，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可爱。她不想让他为难，这件事，也的确是她做错了。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跳了一大步，让他的剑刺入她的腹。
“舒舒。”星夜吓得松开了剑。
阿银又气又急，“你是在做什么，他已经心软不想杀你了。”
“我知道。但是他很为难，有些事，不这样经历过，是不会知道其中的情感。”
“知道管什么用，知道能止血止痛，让你白痴的头脑变得更聪明一点吗。你这个笨蛋舒舒。”青童忍无可忍地落在舒舒面前，心疼地看着她腹部流血的伤口，“你是怎么搞的呀，难道你没有看到前面有剑吗！”
“我看到了。”她一边说一边开心地她抱着青童，“对不起，我又做错了事情。我本来是想圆满解决的。现在这个样子，青童哥哥，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怎么做怎么做，你什么也不用做，只是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就好。有什么事情，我会替你做好的。这样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还要私自离开。”
“我也想像你那些理智地处理事情，我也想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难道我在身边就不行吗？”
“不行，如果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变回以前的样子。我想要长大，想知道普通百姓过怎么样的生活。”
“你……”
青童还想开骂，站在一边的阿银忍不住提醒道，“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很快会被人发现，这么多尸首在这里，官府的人一定会查过来。舒舒的伤也要治。星夜，你也不要再震惊了，伤都伤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自责地说，眼眶微微泛红，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青童哥哥，你看他好像要哭了呢，我现在这么疼都不哭，是不是比他要厉害。你别怪他了，并不是他的错。”她忍着痛说。这一剑，刺得并不深，她总算是冷静下来，从懊悔中摆脱出来。“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白刹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我们来找你。”青童低声说。是他看到她受伤，忍不住跳出来，他已经不能再忍受远远看着她的折磨。“你想做什么都好，别再随便跑开了，至少让我看着你。”
“要是这样的话，我一定又什么都做不好的。”她喃喃地说。她不想总是犯错，不想太依赖别人，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与痛苦。可是，她的心思，未必能到达别人的心底。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不知道要遵从自己的心，还是别人定下的规则，好像怎么样都不对，好像怎么做都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这就是人的悲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