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史密斯和琳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还在议论着上午发生的事。史密斯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把双手垫在脑后往床上一躺,他感到有些累。琳达坐在梳妆台前,往指甲上涂着指甲油。琳达问:“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这件事可不简单呢!”史密斯意味深长地说,“也许已经引起了国家安全部门的注意;不知你留心了没有,跟在洛克后面的两个便衣根本不像是普通警察,我怀疑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
“我也有同感,你看那个洛克警官问得多仔细,跟审犯人似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呢?”
“当然是因为国家利益啦!如果能人为控制生命,这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可就大了,从商业角度来看,它是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这个需求量是很大的;从探索宇宙方面来说,它可能为星际旅行解决了一道难题,在这个问题上的意义是很深远的;人类工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使得地球变得太狭小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惊喜,在当今世界已经不会再出现,向外太空发展,已经变得十分迫切。”
“你说的这些当然不错,不过我想,要是人类生而不死,地球上很快就会人满为患的。”
“实际上这种事情可能很复杂,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糟糕。我感觉这种作业的成本一定很高,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承受得起这种消费。”
琳达摇摇头说:“你说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只要竞争对手一出现,价格就会一落千丈。椐报道说,世界人口照目前的增长速度来看,到这个世纪[1]未,地球上的人类可能达到一百亿;如果这种生而不死的生意再一发展起来,也许到时候二百亿都不止,恐怕你的子孙得为没有地方站脚而发愁了。”
“哈哈哈……,”史密斯笑了起来,“琳达,你为我们画了一幅十分可怕的图画,我想事情不会糟到那个程度吧!自然界会根椐自己的意志进行调整的。”
“看来,好像你已经相信那个小男孩真的是我爸爸了?”
“这事很蹊跷,你若不相信他是真的吧?可是,那孩子说话的态度,走路的姿势和思维的方式都与你爸爸完全一样,一个六岁的小孩儿如果不是一个大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克莱门特说是有人教唆的,这个观点不能成立,在有些微妙的细节和特点上,是教不会的;可是,你若相信他是真的,那么他是怎么变化而来的呢?你爸爸的骨头架子已经长得那么大,可怎么缩小呢?他的皮肉,器官已经老化,怎么更换呢?就算是找到了这个途径,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五个小时里就进行得如此完美彻底;此外,要知道人类的大脑也会老化,就算你爸爸的脑袋是世界上使用寿命最长的,可怎么给他搬家呢?开刀吗?你看见手术刀痕了吗?所以移植也是不行的;总之,我还没有想象出他们是怎么干的。”
“也许,像那些小虫子,先做茧,然后一脱壳,就变成美丽的蝴蝶了。”
“哈哈哈……,琳达,你这是凭空幻想,实际上根本不可能。”
“那个谢尔曼真是个医界天才,我倒是有些佩服他了,真不简单。”琳达赞叹地说。
“有些事也不尽然,对于门外汉来说可能是高不可攀的很玄妙,可是一旦进了门,也许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根本不用动什么脑筋。”
“你说得真轻巧。”
“对于这种事,有人比我们更关心。”
“你指的是联邦政府?”
“是的,”史密斯点点头说,“好了,别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了,我想我还是回公司去,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查查那个谢尔曼博士倒底是个什么人。”
“好吧!你先回去,”琳达说,“我继续留在这儿观察动向;刚才,听说庄园门口围了一大群记者,警察还设了岗,你一出去准会被他们围住,我想你还是走侧门吧!”
正当史密斯夫妇谈论小托马斯的时候,克莱门特夫妇也不例外。索菲亚说:“你跟他闹翻了,我真为你担心。”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难道你想把一切都留给那个孩子?”克莱门特说。
“当然不能!不过我真有些担心。”
“坦率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只是从直觉感到,我必须反抗。”
“如果经过调查,那孩子真是你爸爸变的,当局也承认这一点,那么我们就完了。”
“即使不跟他闹翻也没用,他现在才六岁,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持一切;你想,他那么年轻,而我已经五十岁了,我们永远也没有机会。”
“到时候,你也可以返老还童呀!”
“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是在他的控制之下。”
“那是没办法的,也许你的命该如此。”
“命该如此?我看不一定吧!就算他真是我爸爸变的,对于这种返老还童的现象,至少现在法律上还不承认,等到美国产生相应的法律来调整这种关系时,可能时间早已过了很多年;我们不承认他是托马斯,别人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现在总经理的位置,暂时还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你是不是应该为以后做些准备。”
“我知道,我该回去工作了,你留在这儿。”
小托马斯面对眼前的事非常头痛,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到沃德先生请来的客人。琼斯夫妇和莱昂斯小姐这时表现得很大度,他们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去烦扰主人。他们凑在一起谈论着上午发生的惊涛骇浪,准备休息片刻便告辞。
对于沃德先生的巨大变化,莱昂斯小姐并不反感,她甚至更喜欢这个小托马斯,也许以后,她还可以经常陪着小托马斯下下象棋。
但是,琼斯先生对此却有不同的感受,他觉得小托马斯是个孙辈的小孩子,以后难以再和他进行同层次的交往了。他倒反而留恋起与老沃德在一块儿的那种融恰,他为自己永远失去了一位好朋友而百感交集。
“别胡思乱想了,”琼斯太太劝道,“若是返老还童真有此事,你也可以去变一变,你们不是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吗?”
说的也是,一句话让琼斯先生茅塞顿开,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舒展开了。他们现在更关心的是,这返老还童是真还是假。
沃德先生的巨大变化,在奥特明内外各处都引起了动荡,人们议论纷纷,焦点就是真假的问题。除此之外,对于奥特明的雇工阶层,他们更关心的是:小托马斯与克莱门特之战究竟谁会赢。有的人暗地里正在用着心,希望自己在今后的较量中,不要帮错了人。
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小托马斯,这时在沃德太太的房间里。沃德太太和埃米莉正陪着他说话呢!
沃德太太说:“你走的这些天,可把我急死了。”
“对不起,非常抱歉!”小托马斯说。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怕你不让我走。”
“那不一定,我也许会陪你去。”
“是吗!”小托马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提它了。”
“是啊,不去说它了。”路易丝舒了一口气说。
“亲爱的,”小托马斯说,“你什么时候也到马尔科姆那儿去呢?”
“我?……那也得等这件事有个说法再说。”
“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呢?”
“在返老还童之前,要提前七、八年进行身体检查,我建议你尽快到谢尔曼那里去一次。”
“我相信你,我会去的,”路易丝说,“要是我也返老还童了,亲爱的,你还会娶我吗?”
“难道我们解除了婚姻?”
“当然没有。”路易丝楞了一下说。
“那就对了,我们本来就是夫妻,用不着再次结婚,即使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娶你的,自从我们结合以来,你给我带来了很多好运气,我想这是上帝的意思。”
听小托马斯这么说,沃德太太激动地把他搂在怀中,眼睛里闪动着幸福的泪花,这一老一小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埃米莉看着他们沉浸在幸福里,心中十分欣慰。从感情上来说,她十分愿意相信小托马斯就是她爷爷变的,但是,现实存在的许多疑团层层地困扰着她。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中。
埃米莉是克莱门特的独生女,沃德先生的长孙女,大学毕业前在耶鲁[2]读书。她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直为在校的男生们所瞩目,这不仅是因为她的学习成绩名列前矛,而且,她有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容貌。
即使你没见过沙伦·斯通[3]本人,也一定看过她的银幕形像,眉清目秀,红唇皓齿,冰肌玉骨,仪态万方,不知迷倒了多少影迷。而我们这位埃米莉的容貌,却与之有着惊人的相似。按照当时的学生会主席,一位全校公认的帅哥儿,布卢姆菲尔德同学的观点来看,两人相比,风度翩翩的埃米莉在某些指标上还稍占上风。
像许多美国人一样,埃米莉很关心自己的健康。为了对付一时有些发胖的身体,医生告诫她应该增加体育锻炼,于是,她选中了慢跑。在最初的日子里,一到早晨五点钟,学生们总能看见她正在运动的身影。
她的系里有一位中国留学生,名叫凯西·陈,现在在一家私人公司服务。他长得并不怎么出众,像很多亚洲人一样黑头发,黑眼睛。每当埃米莉想跟他聊上几句时,他就变得十分腼腆。他向埃米莉讲述了许多中国的事情,什么兵马俑啦,长城啦,故宫啦,黄山啦,漓江啦,冰糖葫芦啦,还有臭豆腐啦等等。然而,能让埃米莉着迷的还是围棋,那些围棋子是凯西·陈从中国带来的;它们个个做工精细,园滑匀称。只要有一大把黑子,一大把白子,就可以在棋盘上攻城掠地了;多么神奇的构想呀!埃米莉虽然喜欢,但是却下不好,远不如下国际象棋那么得心应手。在与凯西·陈的交往之中,对埃米莉影响最大的是,他会打一套十分利落的“少林拳”。几年下来,埃米莉也变成了武林好手;习武防身,在时有暴力发生的社会里,可能是个明智的选择。毕业前一年的署假,她和一群美国同学特意去了一次中国;在那次旅游中,他们到了很多地方。
年轻的大学生们常常在课余之时光顾的士高舞厅,有力的节奏的确也让埃米莉喜欢。但是,她对此并不太热衷,她把省下来的时间花在了侦探小说上。她喜欢追根问底,从福尔摩斯[4]到比利时人波洛[5],最后是詹姆士·邦德[6],这样的书她看了一本又一本。然而,她没想到,命运之神这次将她推入了难解的迷宫,不是在书本上,而是在活生生的现实里。
今天的事,使得埃米莉又惊奇,又疑惑,在一阵犹豫和彷徨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她的爷爷,她要去揭开这件事情的真相。
她想起了一份杂志曾经介绍过的脑外科专家,利奥·布罗德黑德博士,以及有关神经、大脑方面的论述。他是这方面的权威;埃米莉决定去找一下他。
注[1]这个世纪末,这里是指二十一世纪。
[2]耶鲁大学是美国的一所著名的大学。
[3]沙伦·斯通,美国著名影星。
[4]福尔摩斯是英国作家柯南道尔笔下的探案专家。
[5]波洛是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里的探长。他在《尼罗河上的惨案》里有杰出的表现。
[6]詹姆士·邦德是英国悬念小说大师——伊恩·弗来明——笔下的超级间谍,代号007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