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十分微弱，以至于对面的老者和年轻人都没有听到。
但是花蛇却听的十分真切，它停止了动作，赤红的双眼闪着微微的寒光，似是震惊，似是疑惑。
万利见花蛇的的反应，知道牙哨起了作用，不由自主的又吹了两下。
花蛇确认了声响是万利口中发出的，不知是失望难过，还是不知所措，竟然顿了顿以后，黯然离去……
老人和年轻人都没有去追那条花蛇，不是他们不想追，而是花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无迹可寻。
……
万利想要逃跑，却被老者一把抓住，按倒在地。
老者没空与万利说话，他让年轻人在言朗的尸体上翻找花蛇毒的解药，好给络腮胡子解毒。
当然，年轻人的翻找自然无果。
因为解药在万利身上。
……
“师傅，没有！”年轻人失望的摇了摇头。
老者将万利交给年轻人，自己来到络腮胡子身边，封住其大穴，又给他吃了一颗常用的解毒丸，虽然效果不大，却可以暂时抑制毒素。
做完这一切，老者扶须道：“回去将他交给莫蓝，应该有办法解毒。”
“哼！若是刚刚抓住那荨灵蛇就好了。且不说荨灵蛇胆可解百毒，就算是取些毒液回去，也能给大图配置出解药啊！”年轻人攥紧拳头，显然他十分不甘心。
“我想这区区蛇毒，还难不倒毒女莫蓝。现下更重要的是这小子。”老者将目光定在惊恐的万利身上。
“嗯？”年轻人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对万利喝道：“说，你跟那个侍卫是什么关系？”
“什……什……什么侍卫！”万利吓的嘴唇发抖。言朗都死在他们手中了，这几个人肯定不是好惹的。
“还敢嘴硬！”年轻人上来就是一拳，打的万利满口鲜血。倒不是内伤，而是打断了万利的一颗门牙！幸好他早就将牙哨藏在了后牙上，不然这一下，肯定会从嘴里飞出来。
“我，我真不知道！几位大爷，我真不认识什么侍卫啊！”万利含糊的回答。
“你说你不认识他，那他的花蛇为何不咬你！”老者皱着眉头问万利。
“花蛇……花蛇……”万利撒谎道：“我，我不知道啊！”
“师傅，虽然荨灵蛇的驯养方法早已失传，但它本性认主，你说会不会是它见原本主人已死，就认了这个家伙为新主人了？”年轻人猜测着。
“有可能！”万利立刻点头。
“你闭嘴！”年轻人喝道。
“应该不会如此简单！”老者否定，随后脑筋一转，看向万利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万利一咬牙，强行定了定神，言简意赅的说道：“我就是路过树林，被这个人抓住了。后来出现好多黑衣人杀他，我就借机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老者不信。
“我发誓！真的不认识！”万利拼命摇头。发誓这种事要是能当真，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那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老者疑惑的继续发问。
“我叫万利，是永安县城，沈记当铺的伙计！就住在当铺东家的后院，因为我是他的家奴！”万利如实回答，最后还补充了一句：“终身的！”
“你是奴隶？”年轻人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万利。
万利拼命点头，说道：“我家老爷人好，平时让我在当铺帮工，没做过什么粗活！”
“身上可有奴印？”
“有！在这，肩膀上！”
老者拉开万利的衣领，果然在他肩膀上发现了一个奴隶烙印，心想可能是那个侍卫把这小子误认为敌人了，也活该他倒霉！
如是想着，老者微微点头，对万利说道：“现在有个机会能让你活命，但你要为我们办事，你愿不愿意？”
万利木纳的点头，不管干什么，只要能暂时活命，其他的以后再说。
“师傅！”年轻人一听立刻反对。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自有分寸。你发信号，叫些亲卫过来，顺便把善于易容的那个贼人也带来，我要把这个万利弄成言朗的模样！”
“这……”年轻人显然觉得不妥。
老者指着言朗的尸体道：“此人身份特殊，若被人知道他是死在我们手里，那王爷就不得不跟上面撕破脸了，这样对谁都不好！可是若没人知道此人已死……”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过明白，年轻人已经了然。
其实白须老者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万利先替言朗活一阵子，那花蛇不去咬他，就能糊弄过言朗的同伴。到时候如果万利可以为他们办事，自然多了一个内应。如果不行，派人杀了就好，反正到时候万利已经假扮言朗离开多时，谁也不会把罪名往他们身上联想。
……
年轻人明白老者的意思，但是万利却听了一头雾水。
他不懂这俩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身份特殊，什么王爷，什么易容，上面又是谁……
然而无论万利心存多少疑虑，他都没有询问和拒绝的权利。
……
没过多久，树林里就来了一队整齐的人马。
这些人中，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猥琐的中年人，身材瘦小，三角眼，山羊胡，乍看之下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小的贼三见过小王爷，见过江先生！”猥琐的中年人俯身下拜。
“贼三你过来。把这个人的外貌易容成那个死人。小心细节！”老者也不正眼去看那贼三，好像怕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贼三赶紧点头应下，随后上前拉过万利，轻轻在其身上一点，万利就动弹不得，任其摆布了。
……
这边，贼三在帮万利制作人皮面具。
旁边的年轻人已经吩咐几个下属，将络腮胡子护送离开，自己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跟老者相对说着话。
“师傅，您看这人真的是个门子里的侍卫？”
“错不了。荨灵蛇乃天下至宝。根据前几年京都细作的呈报，北门一侍卫有幸驯服其一，而这侍卫到底叫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可是难保这世间再无此机缘的人存在啊。”年轻人依然怀疑。
“你看这人的身手气度，哪里是一般人，而且你没看他身上穿的那件斗篷吗？”老者再度看向言朗的尸身，叹了一口气。
“斗篷？”
“那是京缎，上面用金线秀制的图案代表内廷。”
“不可能啊！他们既不想我们知道盗珠之人的身份，为何还要穿着这种代表身份的衣饰？”年轻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可能是太过自信了，也可能……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知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故意？”
“呵呵……我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去京都兴师问罪？还是继续明目张胆的进行自己的计划？”老者定定的看向年轻人。
“我们会……暂时安静下来……”年轻人颓然一笑，这个笑容里透着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
……
就在老者和年轻人聊天的时候，万利那边的易容已经完成。
老者看向万利的时候，不由一愣。
他知道这个贼三的本事，却没想到会如此出神入化。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万利就完全变成了那个死去的少年。
“这个面具能坚持多久？”老者努力压下心底的喜悦，面色平静的问道。
“回江先生，此面具不惧水火，需用特殊药水粘连和去除。只要不损坏，便可以反复使用，几年之内无需更换。”说完，他还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一瓶药水。
“哼，当年你与那个贱人潜入王府，用的就是这个?”老者眯眼冷哼，似是想起了不愿回想的丑事。
“陈……陈年旧事……”贼三俯地磕头，显得有些局促。
“行了，你下去吧。”年轻人上前，长袖一挥，贼三就如蒙大赦般的退了下去。
……
万利身上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他呆呆的摸着自己的脸，举着贼三忘记带走的铜镜，呆若木鸡。
易容术，他也只是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听过，却没想到很多存在！
就在万利发呆的时候，老者缓步走到万利面前，沉声道：“换衣服。”
“啊？”万利一愣。
“我说换上那个人的衣服。”老者指着言朗的尸体道。“还是说，你要我派人帮你？”
“啊！不，不，不用！我自己来！”万利爬到言朗身边，小心翼翼的脱下言朗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因为连番厮杀，言朗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而且脱下衣服以后，他才看到言朗身上那一处处的伤痕，有些已经隐隐见骨，十分骇人！
万利被这一幕震撼了，他清楚的记得，这其中的几道伤口，是言朗之前为自己当下的，想及此，万利心底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
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自己永远没办法报答，陈秋如是，言朗亦如是。
为什么那些践踏自己尊严，把自己当畜生的人，永远都活的好好的！
万利很难过，也很不甘心！
他握紧双拳。
这一次，他除了金钱以外，开始渴望力量和权势，同时他也在提醒自己一件事情，言朗是死在眼前这几个人手中的。此仇今日不能清算，但他已经牢牢印在心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