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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谁会进入马厩

马厩旁,无尾猿和卡罗门首领利什达泰坎就谁先进入马厩面见阿斯兰与纳尼亚子民展开了争论,最终不知缘由的猫儿金吉率先进入马厩,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猫儿丢了魂似的逃了出来……

吉尔感到有什么东西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偏过头一看才发现是独角兽珠尔正张着它的马嘴对她小声讲话。吉尔一听到它说的话就点点头,踮着脚回到困惑站着的地方。她轻手轻脚地快速割掉了绑在困惑身上的最后几根绳子。在无尾猿说出了困惑的真相以后,困惑不能套着那身皮毛被抓到!吉尔想把那张皮藏到很远的地方,但是它太沉了。她能做到的就是将它踢到茂密的灌木丛间。接着,吉尔比画着,要困惑跟上她,然后他俩就都回到了队伍中。

无尾猿再次说话了:“发生了像这种可恶的事情之后,阿斯兰,哦不,塔什兰——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还要愤怒。它说它对你们太好了,还每个晚上出来,让你们一睹尊容。看吧!哎,它不会再出来了。”

动物们对这番话的回应却是一阵咆哮、抱怨,伴随着喵鸣与尖叫。但是突然,某种与众不同的声音夹杂着大笑声打断了这一切。

“听听那无尾猿都说了些什么,”一个人大喊道,“我们知道它为什么不带出它的宝贝阿斯兰。我告诉你们原因,因为它根本就没有阿斯兰。它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头后背套着一张狮子皮的老毛驴。现在,毛驴丢了,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蒂廉不能清楚地看到篝火另一侧那个说话人的脸,但是他估计说话的应该是小矮人的头头——格里夫。不过几秒钟之后,蒂廉就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了,因为所有小矮人的声音也都响起来了,他们喝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静!”利什达泰坎怒喝道,“安静,泥巴崽子!你们所有的纳尼亚子民,都给我听好了,否则我会给我的战士们下达指令,用刀、剑向你们发起进攻。狡黠阁下已经跟你们说过那头邪恶驴子的事了,难道你们认为,就因为驴子的缘故,马厩里就没有真正的塔什兰了吗!你们会吗?小心啊小心。”

“不,不。”此时大部分的纳尼亚子民大喊道。但是小矮人们却说:“那好啊,黑脸,你说到点子上了。来啊,无尾猿,让我们看看马厩里边儿到底有什么,眼见为实。”

接下来安静了片刻,无尾猿说道:“你们小矮人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吧?但是别那么急。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们看不到塔什兰了。谁要是愿意,都可以看到它。”

集会上的纳尼亚子民都变得安静下来。之后,差不多过了一分钟,一头熊用一种低沉而又困惑的声音说话了。

“这一切我不怎么明白,”它嘟囔着,“我想你说……”

“你想!”无尾猿打断了那头熊的话,“就好像你们任何一个都可以把自己脑袋里正在持续进行的叫作‘想’。听好了,你们其他的,任何人都可以见到塔什兰。但是它不会出来,你们必须进去参见它。”

“哦,谢谢,谢谢,谢谢。”几十种声音响起,“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可以进去跟它面对面了。现在它会变得和蔼可亲了吧,一切又会恢复以前的样子了。”鸟儿们啾啾叫,狗儿们兴奋地犬吠。于是刹那间掀起了一场大骚乱,动物们都站起身,发出了巨大的响动声。就在同一时间里,许多动物都一拥而上,想要同时挤进马厩。但是无尾猿却大喊道:“回去!安静!别急。”

动物们停了下来,很多动物的一只爪子还悬在空中,尾巴摇晃着,所有动物的头都偏向了一边。

“我想你说过……”熊又开始讲话,但是狡黠又再一次打断了他。

“谁都可以进去,”狡黠说,“但是一次只能进一个。谁先去?塔什兰可没有说它会很和善。自从那晚它吞掉了那个邪恶的国王以后就一直在舔自己的嘴唇。今天早上,它还咆哮了好一阵子。今天晚上,我可非常不想独个儿进到马厩里。不过随你们高兴,谁想第一个进去?要是它一口吞了你们或者用它恐怖的眼睛把你们烧成灰烬,可别怨我,那是你们自己的事。那么现在!谁是第一个?小矮人们,你们先进去怎么样?”

“棒极了,棒极了,进去让你们杀死啊!”小矮人的头格里夫嘲笑道,“我们怎么知道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嚯——嚯!”无尾猿大叫道,“也就是说你还是认为那儿有什么东西,对吧,嗯?很好,一分钟以前,你们这些蠢货全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是什么让你们都变哑巴了?谁第一个进去?”

但是动物们全都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从马厩门前逐渐退去。现在摇晃着的尾巴已是寥寥无几了。无尾猿摇摇晃晃地来回走动,讥笑他们。“嚯——嚯——嚯!”它咯咯直笑,“我还以为你们都迫切地想和塔什兰面对面呢!改变主意了,嗯?”

这边,蒂廉低下头去听吉尔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着什么。

“你认为马厩里面真的有什么吗?”吉尔问。

“谁知道呢。”蒂廉回应,“可能有两个卡罗门人拔出了刀,说不定,就在门那里,一人站一边。”

“你不认为,”吉尔说,“会不会是……你知道的……我们见过的那个恐怖的东西?”

“你是说塔什兰吗?”蒂廉耳语道,“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孩子,鼓起勇气来,我们都在真阿斯兰的两爪间,在它的庇护之下。”

接下来,最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只叫金吉的猫用一种冷静而又清晰,且完全听不出兴奋的声音对无尾猿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进去。”

每个生物都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猫。

“陛下,留心,他们可是机关算尽了的,”这边波金对国王说道,“这只可恶的猫可是阴谋诡计的核心策划者。不管马厩里面有什么,都伤不到它,我敢肯定。然后金吉会再次出现,说它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蒂廉没有时间回应他。

那边无尾猿叫猫儿上前来。

“嚯——嚯!”无尾猿说,“那么你这只大胆的猫咪,想要一睹塔什兰的尊容,和它面对面吗?那就来吧!我会为你敞开大门的。如果你被它吓得胡子都掉下来了,可别怨我哟。那是你的事。”

于是,猫儿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子,从动物群中走了出来,一本正经从容不迫,尾巴还翘得高高的。它穿着整洁,没有一根杂毛钻出它的外套。猫儿金吉一直保持着这种姿态,直到走过篝火。它离蒂廉他们太近了,以至于蒂廉都可以肩膀靠在马厩后面的墙体上直视它的脸孔。它那大大的绿色眼睛从未眨巴过。

“真是镇定自若啊,”尤斯塔斯咕哝道,“它知道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那只无尾猿则轻声笑着,做着鬼脸,在猫儿的旁边穿来穿去,举起它的爪子,拉开门闩,打开了门。蒂廉觉得他都能听到猫儿走进黑乎乎的门口时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哎——哎——哎嗷——哇!”这是你听过猫儿最可怕的缠绵叫声,惊得在场的每一个动物或人都跳了起来。你曾在半夜被那种猫儿吵架或者示爱缱绻的声音惊醒过吧,你知道那种声音。

事情变得更糟糕了。猫儿金吉以最快的速度从马厩里冲了出来将无尾猿撞翻在地,无尾猿摔了个四脚朝天。如果你不知道他是一只猫的话,可能会认为它是一道姜黄色的闪电。猫儿飞也似的穿过了那片开阔的草地,回到了兽群之中。没有谁希望在那个状态下跟这只猫碰个正着。你能看到动物们都往左右闪开,避免挡到它。它跳上了一棵树,飞快地蹿来蹿去,然后头向下挂在了树上部的树枝上。它尾巴上的毛向上直立着,最后几乎和它整个身体差不多粗了。它的眼睛像两盘绿色的火焰,在它背脊上,每一根毛发都直直竖了起来。

“我愿意把我的胡子拱手相送,”小矮人波金小声说道,“去了解那畜生只是演戏还是真的在那儿发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

“镇定,朋友。”蒂廉说道。因为利什达泰坎和无尾猿也在窃窃私语,他想听听利什达泰坎和无尾猿都说了些什么。不过蒂廉没有成功,只是听到无尾猿再次抱怨着“我的脑袋瓜,我的脑袋瓜”。但是蒂廉能感觉到,那两个坏蛋看到猫儿的那种举止也很疑惑。

“好了,金吉。”利什达泰坎说道,“闹够了吧,告诉他们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哎——哎——哎傲——哇——”猫儿尖叫着。

“难道你这动物说不来话了?”利什达泰坎道,“不要再发出那种可恶的噪音了,说话吧。”

接下来的一幕就更叫人害怕了。蒂廉非常确信(其他人也一样),那只猫竭尽全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从它的嘴里却冒不出一个字,除了那种普普通通、令人厌恶的猫叫,在英国的家庭后院里,你总能听到那种或愤怒或受到了惊吓的老猫发出的叫声,就是那样的声音。而且它的惨叫声越长,就越感觉它不像一只会说话的动物。其他动物都发出了不自在的啜泣声和尖锐的叫声。

“看啊,看啊!”那只熊说话了,“它不能讲话了。它忘了该怎么讲话了!它又变回了一只哑巴动物。瞧瞧它的脸。”

大家都看到了,这的确是事实。就在那时,巨大的恐惧降临到了那些纳尼亚子民身上。因为当他们都还只是小鸟、小狗或者幼兽的时候,在世界伊始,阿斯兰就将纳尼亚所有的动物变成了会说话的动物,而且提醒并教导它们,如果它们表现不好,总有一天它们会再次变回去,就像在其他国家遇到的那种没有什么智慧的可怜动物一样。“如今,这种事发生在我们头上了。”它们悲叹道。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动物们哀号道,“请宽恕我们吧,狡黠阁下,您是站在我们和塔什兰之间的,您一定可以进去跟它说说,让它饶恕我们。我们不敢了,我们不敢了。”

猫儿金吉在那棵树上消失了,没有谁再次看到它。

蒂廉站在那里垂下了头,一只手还握在剑柄上。那晚发生的恐怖之事弄得他头晕眼花的。有时候他想,最好还是立刻拔出剑,朝卡罗门人冲过去。可之后他又想,还是等等,看看还会发生什么新的转机。而现在,新的转机来了。

“我的父亲。”从人群左侧传来清晰响亮的声音。蒂廉听出说话的是卡罗门人,因为在蒂斯罗克的军队里,普通的士兵会称长官为“我的主”,但是一般长官会称他们的上级官员为“我的父亲”。吉尔和尤斯塔斯并不知道这一层,不过他们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还是瞧见了那个说话的人。当然了,在人群边上的人总比位于中间的人视线更好,中间有耀眼的火光照着,而火光会使篝火周围的一切看上去相当黑暗。说话的人年纪轻轻的,高个头,身材瘦长,用卡罗门无知而又妄自尊大的方式来评判他的话,倒算是相当俊朗了。

“我的父亲,”他对利什达泰坎说道,“我也希望进去看看。”

“安静,伊梅斯,”利什达泰坎说道,“谁叫你来参与了?轮到一个孩子发言吗?”

“我的父亲,”伊梅斯说,“我确实比你年轻,但是我也和你一样流淌着泰坎的血液,而我也是塔什神的仆人。因此……”

“别说了,”利什达泰坎说道,“难道我不是你的首领吗?你和这马厩毫无关系,与它有关的是纳尼亚的子民们。”

“不,我的父亲,”伊梅斯回应道,“你曾经说过,他们的阿斯兰和我们的塔什兰是同一种神灵。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塔什神本尊就在那里。你怎么能说我和它毫无关系呢?如果我有幸可以见到塔什神一面,让我死上一千次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你蠢啊,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利什达泰坎说道,“这些事不是一言两语就讲得清楚。”

伊梅斯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坚定了。“难道说塔什神和阿斯兰不是同一个吗?”他问道,“难道说无尾猿欺骗了我们?”

“他们当然是同一个喽。”无尾猿说。

“无尾猿,你发誓。”伊梅斯道。

“噢,天啊!”无尾猿低声抱怨道,“我希望你们都别来烦我了。我的头好痛。好,好,我发誓。”

“那么,我的父亲,”伊梅斯说,“我完全下定决心进去了。”

“蠢货……”利什达泰坎正要说下去,小矮人就立刻叫喊起来:“赶紧去吧,黑脸。为什么你不让他进去?为什么你就要让纳尼亚的子民进去,让你自己的人待在外面?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不想让自己人看到的东西?”

蒂廉和他的朋友们只能看到利什达泰坎的背影,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利什达泰坎耸肩说话时的脸色怎么样。利什达泰坎说:“请大伙儿为我作证,这个愚蠢的年轻人要是流血什么的都与我无关。进去吧,鲁莽的孩子,赶紧去。”

接下来,就跟猫儿金吉一样,伊梅斯走到了位于篝火和马厩间的开阔草地。他目光如炬,表情非常庄重,一只手放在刀柄上,头颅高高扬起。吉尔看到他的脸时,感觉他都快哭了。而珠尔则对国王耳语道:“凭着狮王的鬃毛,至高无上的狮王啊,我几乎爱上这个年轻的战士了,尽管他是个卡罗门人。”

“我真希望我们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尤斯塔斯说道。

伊梅斯打开了门,进去了,进到马厩的黑暗之中,然后关上了身后的门。仅仅只过了片刻,门再次打开了,一个穿着卡罗门盔甲的人从里面滚了出来,最后仰面朝天,全身僵硬地躺在那里,而后面的门却关上了。利什达泰坎赶紧朝那人奔了过去,然后埋下头,盯着那人的脸,然后他露出了大为吃惊的表情。接着,利什达泰坎重新振作起来,朝着大伙儿大声喊道:“这个鲁莽的孩子心满意足了,他见到塔什神后死了。你们全部都引以为戒吧。”

“我们会的,我们会的。”可怜的动物们说道。但是蒂廉和他的朋友们却凝视着这个死去的卡罗门人,然后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离得很近,可以看到远在篝火那边的群体看不见的部分:这个死去的人并非伊梅斯。他和伊梅斯完全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这是一个年龄更大的男子,身体更壮实一些,也没有伊梅斯那么高,还长着大胡子。

“嚯——嚯——嚯——”无尾猿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有没有谁?还有没有谁想进去的?嗯,因为你们都太害羞了,我会选下一个。你,你这头野猪!过来。卡罗门人,把它送上来。它可以和塔什兰面对面。”

“噢——噢——哞弗。”野猪咕哝着,迈开了沉重的步伐,“那么,就来吧,试试我的獠牙。”

当蒂廉看到那头英勇的野猪正准备殊死一搏,那些卡罗门士兵拔出短弯刀包围了野猪,却没有人前来支援时,他的内心像有什么东西喷发了。蒂廉再也不在乎这是不是最佳切入点了。

“拔剑出鞘,”他对其他人轻声说道,“箭拉在弦上,跟上。”

之后,纳尼亚的子民们惊讶地看到七个影子跃到了马厩的前方,其中有四个还身着闪闪发亮的盔甲。当蒂廉在前带头挥舞着长剑时,他的剑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光。他用一种洪亮的声音大声说道:“我站这儿了,纳尼亚的国王蒂廉,以阿斯兰的名义,用我的身体来证明塔什兰就是邪恶的魔鬼,无尾猿是爱耍花招的叛徒,而这些卡罗门人都该死。到我这边来吧,真正的纳尼亚子民。难道你们要等到你们的新主人把你们一个个都赶尽杀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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