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海面上看到了冰山一角，那么其实在海面下的冰山要巨大的多。”美人鱼啃着我的肋骨，吸食着骨髓，吃的津津有味。
我只静静地看着她吃着自己的尸体，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来一句话“像你这样随便就吃死人会有代价的。”我说。
“你无非就是想说，这具尸体有问题，不是吗？”人鱼丝毫不介意。
“你知道这个尸体有问题？”我很好奇。
“知道，这是一具病尸。”人鱼说着，挖出来我的心脏，啃食起来，暗红的血在深海里四散开来。
“你知道的真不少，那你还敢吃？”我蹲下来，静静地看着人鱼。
“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脓包是为什么？”人鱼停下来，打量着胳膊上的一个脓包。“你看，里边都是脓汁。”她娴熟地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轻轻一捏。只见脓包破了，黄黄绿绿的黏腻的汁液像游丝一样飘了出来……
“你怎么不去死呢？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怪物！”
“这就是永生不灭的灵魂，你懂吗？你以为我可以死吗？”人鱼静静地看着空洞的海底，梦呓一般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我吃饱了，不想吃了。”人鱼回过头来面对着我。
说真的，我真的不愿看她那张脸，实在是太难看了。病态的令人恶心憎恶的脸，嘴角还留着我的血。我低下了头，不看她。
人鱼看我这样，也不理我，转身静静地躺在海底的碎石上，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我一直很喜欢美人鱼的故事。”过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有多久，我开口说。只是感到海潮涌动，她的头发在海中飘浮，像一张黝黑的网。
人鱼闭着眼睛。脸上的脓包，依旧那么清晰。
“你真的是故事里的那只小美人鱼吗？”我心中有种无法形容的难过，比我死了还要难过的一种难过。
人鱼闭着眼睛，依旧不说话。仿佛真的睡着了。
我也不再说话，静静地躺了下来，看着黑暗的大海。身边人鱼散发的微弱的光芒，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海中，唯一光亮的所在。
我听见海水涌动的声音。海里远方传来的各种似有若无的声音，沉闷，悠远，静谧。
“小美人鱼，你还唱歌吗？”我偏过头去，看着身边熟睡的人鱼。人鱼不说话，我不相信她真的睡了。
我的脑海中想起一首歌，雷光夏的《黑暗之光》。突然很想，唱给她听。
海靠近我
空气湿了
黑暗温柔
凝视着我
繁星亮起
回忆浮动
曾经存在
如今隐没
该不是我的心
还在小声唱着
该不是这场雨
一直都还没停
该不是我的心
还在思索结局
该不是这场梦
是谁还在继续
海靠近我
空气湿了
美丽的梦
请别远走
繁星亮起
宇宙苏醒
黑暗温柔
改变过我
我轻轻地吟唱着，在幽深的海底，伴着身边“熟睡”的人鱼，和她散发的微弱的光芒。
失去真身的我已经失去了美妙清晰的声音，我的声音在海洋中幻化成沉闷的梦呓，我的泪流了出来，我用心地努力唱着，声音回荡在幽深的海底。
我侧过头看向人鱼，发现她流泪了，是的，她也流泪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她流出来的，竟然会是血红的泪。那泪珠，滴落在海底碎石上，竟然弹跳了起来，那血红的泪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