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街道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柔和的街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钟小声和叶思秋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到了一间饮料店门口，叶思秋说：“我们进去坐坐吧。”
钟小声很顺从地应了一声：“好的。”
他们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叶思秋叫了一杯奶茶，钟小声叫了一杯绿豆沙。很快，奶茶和绿豆沙就上来了。叶思秋喝了一口奶茶说：“我们谈谈吧。”
钟小声喝了一口绿豆沙说：“好的。”
叶思秋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对不起。”说完，她低下了头。
钟小声很平静地问：“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叶思秋把眼睛转向玻璃窗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说：“问题不在你，在我这里。”
“是什么问题，你有男朋友了吗？”
叶思秋把头转过来，看着钟小声的眼睛说：“我曾经谈过恋爱，爱得很深，可是都没有结果，我目前，还无法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如果这个时候，我接受了你的感情，那对你是不负责任的，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钟小声想了一分钟，看着叶思秋的眼睛，深情地说：“我会等你的，直到你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为止。”
叶思秋喝了一口奶茶，看着钟小声说：“谢谢。”
钟小声问：“那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叶思秋想了想说：“我的心很乱，我们都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吧。”
钟小声说：“好吧，可是，要多久我才能见你呢？”
叶思秋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钟小声低着头，喝着绿豆沙，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13
进入冬天一段时间后，天气渐渐的冷了。叶思秋一直不喜欢冬天，她觉得冬天不但没有生气，甚至有些凄凉。一进入冬天，她的心里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听到呼啸的北风，她就会想起十二年前父亲离去的那个冬天的情景，她的心中就会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在她的眼里，冬天，总是充满悲剧的色彩。
那天中午放学后，叶思秋拿着饭盆到食堂打饭。她听到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过头去，是罗丽萍，就停下来等她。罗丽萍走近她，把嘴巴凑到叶思秋的耳朵，神采飞扬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叶思秋白了她一眼，骂道：“大冷天的，能有什么好消息！”
罗丽萍努了一下嘴巴，笑嘻嘻地说道：“告诉你吧，我要结婚了。”
叶思秋以为她在开玩笑，就漫不经心地说：“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么冷的天，结什么婚呀，再说了，你才多大，急着结什么婚嘛。”
罗丽萍不屑地说：“你才开玩笑，谁不是冬天结婚，难道夏天结婚吗？我今年都二十三岁了，都到了晚婚的年龄了。我妈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生了两个小孩了。”
罗丽萍的话倒是提醒了叶思秋，让她意识到自己也不小了，明年自己也到了晚婚的年龄了，她盯着罗丽萍问：“你真的要结婚了？”
罗丽萍晃了一下头，张大嘴巴：“哎呀呀，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不成？”
想着罗丽萍结婚后，就不在自己旁边住，也不会经常有空陪她了，叶思秋感到非常的失落。于是鼓着嘴巴不说话。罗丽萍看到她那样，心里很不高兴，就嘟着嘴巴说：“怎么了？听说我结婚了，也不为我祝福一下。”
叶思秋漫不经心地说：“结婚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祝福的。”
罗丽萍很不服气：“结婚不是好事，难道是坏事吗？”
叶思秋说：“你没听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难道进坟墓是好事吗？”
罗丽萍给叶思秋气得半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懒得跟你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完就气呼呼地大步向前走。
叶思秋也快步跟上去，把嘴巴伸到她的耳根，大声说：“葡萄从来就是酸的，有谁吃到的葡萄是甜的了？”
罗丽萍被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无赖！”
“你更无赖！”叶思秋恶狠狠地回了她一句。
她们这样吵来吵去，后来就真的翻了脸。大家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更让罗丽萍生气的是，第二天叶思秋给吕玲发了一份急电，急电上说：“亲爱的吕玲同学，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们共同的好友罗丽萍同学很快就要进坟墓了，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要离我们而去。”吕玲一看到急电，就急出了一身汗，她以为罗丽萍得了什么绝症，看到急电后就马不停蹄地给罗丽萍打了电话，一开口就问：“丽萍，你得什么绝症了吗？”
那时正好是早上，罗丽萍听到电话一头雾水，开口就骂：“你这浑蛋，留点口德行不行？一大早就咒我。”
吕玲好心好意地关心她，却被她抢白了一番，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生起气来：“听思秋说你很快就要进坟墓了，关心你一下，你却抢白了我一番，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认好心人。”
罗丽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说：“哦，是那个浑蛋搞的鬼呀，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听说我要结婚了，她就酸溜溜地说什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罗丽萍以为吕玲听说她结婚了，会很高兴，并且会为她祝福，可没想到，吕玲却冷冷地说：“不是进坟墓是进什么，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结婚呢？你看我，连大学都没毕业，你好意思去结婚吗？”本来要结婚了，心里热乎乎的，可是一连地给这两个最好的朋友当面泼冷水，罗丽萍突然觉得很委屈，后来就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吕玲慌了，就安慰她说：“你想结婚就结吧，又没人拿着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不许你结婚，你哭什么哭呀。”
一听到吕玲这样一说，她就哭得更伤心，骂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平时对你们那么好，我要结婚了，你们不但不祝福我，还给我泼冷水。”
吕玲很想说些祝福她的好话，可是她真的说不出，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她根本就无法接受罗丽萍结婚的事实。于是就说：“这个你不能怪我们呀，谁叫你要结婚这么早呢？”
罗丽萍擦了擦眼泪说：“还早什么呀，我都到了晚婚的年龄了。”
她的话又提醒了吕玲，让她想到自己也不小了，都快到了晚婚的年龄了，自己还在读书，于是就说：“本来是要祝福你的，可是我无法祝福你，你结婚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罗丽萍突然就笑了起来，她总算明白了好友不肯祝福自己的心情，就说：“不祝福就不祝福了，我自己幸福就行了，不过结婚那天，我求你们不要把什么进坟墓的话挂在口里就是了。”
吕玲说：“你放心，你结婚那天，我们都会变成哑吧的。”
罗丽萍结婚那天，叶思秋和吕玲真的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她们都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到时人家过得不好会找她们算账，因为她们都很清楚自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
14
罗丽萍结婚后，住到了罗子汉家里，她以前住的那间房子就变得空荡荡起来。叶思秋很不习惯旁边没有罗丽萍的生活，她的心也变得空荡荡起来。她本来胆子就小，罗丽萍在的时候，有她给自己壮胆。可现在，就留下她一个人，她经常担惊受怕，就是听到一只老鼠的叫声，她也会被吓出一身汗。突然，她就觉得自己很孤独，她常常想，我为什么会孤独呢？我为什么总是孤独一个人？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今天的孤独，是何小风造成的。她又开始恨何小风，她总是幻想着，如果有一天遇见他，她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扇一巴掌，她要让他知道，她叶思秋不是好惹的。可是，毕业后，她却一次都没见到他，她也上过几次地区，也在何小风上班的地方转过几回，可就是没机会看到他。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片漂在汪洋大海中的叶子，是那么的孤独与无助。在寂寞的夜里，她常常想哭，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脆弱过。
准备放寒假了，那天中午，叶思秋拿着被子准备到楼下的水龙头去洗。那天的阳光虽然很好，可还是有点儿冷。到楼梯的转角处，她碰上了钟小声。钟小声看着她问：“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也许是因为太孤独太伤感的缘故，一听到钟小声这样一问，她就想哭，于是就哽咽着说：“还好。”
钟小声用手夺过她手中的桶说：“我帮你吧。”
叶思秋温顺地把桶给了他。钟小声提着水桶和叶思秋一起下了楼梯，来到水龙头下面，钟小声把桶对准了龙头，轻轻的拧开了水龙头。
看着哗啦啦的流水，叶思秋问：“你来干什么？”
桶里的水满了，钟小声拧紧了龙头，认真地洗起了被子，他边用力地搓着被子，边说：“没干什么，只想看看你。”
叶思秋没再哼声，她生怕一开口泪水就会流出来。
在洗被子的时候，不时的有人借故过来洗手，然后和叶思秋打个招呼，故意来瞄瞄钟小声。
洗完被子后，钟小声提出和叶思秋一起出去吃午饭。叶思秋见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他们到了一家比较雅致的小餐馆，叫了两菜一汤。在吃饭的时候，钟小声总是夹菜到叶思秋碗里，口里说着：“要多吃菜才聪明。”
叶思秋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很像小时候爸爸对她说的话。对于爸爸，她已经很陌生了，听到钟小声的话，她又开始思念起爸爸来，就说：“你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爸爸。”
钟小声看着她，打趣地说：“你爸爸有我这么年轻吗？”
叶思秋说：“我爸爸一直都很年轻。”
钟小声又夹了一把菜到她碗里说：“你吹牛，你爸爸又没吃唐僧肉，怎么能一直都年轻呢。”
叶思秋说：“是真的，我爸爸死的时候，才三十七岁，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从来没老过。”
钟小声突然觉得，叶思秋原来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就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思秋说：“没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钟小声心情沉重地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想着过去那些风风雨雨的岁月，叶思秋低下头，只说了一句“岁月不堪回首”，泪水就像雨滴一样落了下来。
就在这么一瞬间，钟小声就心中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就是一辈子都要爱惜和呵护眼前这个姑娘，不要让她再伤任何一点的伤害。于是，拿着一张纸巾递到她的手中，说：“别难过了，都过去了，这种日子再也不会存在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你能不能接受我的这份感情，我都会像爱自己的妹妹一样去疼爱你的，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的。”
叶思秋接过纸巾擦了一把眼泪，低着头说：“谢谢。”
钟小声弯起一只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了一句：“傻丫头。”
叶思秋觉得自己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很没面子，就打趣说：“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傻？”
钟小声笑笑说：“是很傻，不过傻得有点可爱。”
看着钟小声脸上绽放的笑容，有一股暖流，在叶思秋心中涌起。她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和往年的不一样。很奇怪，自从那天以后，叶思秋又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她心里已经不再恨何小风了，只是对钟小声产生了一种依恋。她一天见不到钟小声，心里就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孤独的缘故，还是真的喜欢上了钟小声。
已经放寒假了，学生都已经走完了，整个校园突然静悄悄起来。这是叶思秋出来工作以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她一下子不知做什么才好。她很希望见到钟小声，可是那天，她一天都没见到钟小声，也没接到他的电话。她本来想那天就回家了，可是她又想见见钟小声，所以决定第二天再走。她一直在等待钟小声，可是都已经到了晚上了，还是不见钟小声的影子。她想钟小声肯定会来看她的，那晚她一步也不敢离开房间，生怕钟小声来找她找不着。罗丽萍请她去她家玩她也不去，吕玲放假回到家里了，一天打了三次电话给她，叫她回家陪她玩，叶思秋借口说学校还有事，还走不了。一个晚上，她都在焦急不安的等待着钟小声的到来，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焦急地等待过一个人。时间就这样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每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心里就是一阵狂喜，可是一次次的脚步声消失了，还是不见钟小声的影子出现，她心里非常的失望。她看了一下时钟，已经是十一点了，再过半个小时学校的大门就要关了，她想钟小声不会再来了。她懒洋洋地上床睡觉了。可她久久不肯熄灯，她对钟小声的到来还抱着一些希望。直到她听到钟声敲到十二点，她才放弃了对钟小声的等待，她知道学校的大门早就关了，除非钟小声变成苍蝇才能飞进来，可是钟小声不可能变成苍蝇。她关了灯，打算不再想钟小声了，她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回家。可是，她无法入睡，她想，钟小声今晚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他肯定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她只不过是哄哄我而已。她有点恨钟小声了。可是，仔细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恨钟小声呢？钟小声又不是我的男朋友。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突然的，就心灰意冷起来。
夜，静得掉下一枚针都能听到。外面没有风，月亮却格外的明亮，看着窗外的月光，她的心里又滋生出一些希望。她想钟小声肯定是有什么事来不了，明天一早，他肯定会来看我的。他明明知道我要放假回家了，他肯定会来看我的。这样一想，叶思秋的心就平静下来，慢慢地她就进入了梦乡。
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窗口照到了她的床上。叶思秋看了床头的表，已经是八点了。她想，钟小声可能马上就要来了，她像鲤鱼跳跃一样起了身，穿好衣服赶紧洗脸刷牙，然后对着镜子进行了一次认真的梳理，这是她毕业后第一次这样对着镜子认真梳理。有很长时间以来，她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表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现在非常注意起自己的容貌来，她很担心自己不够漂亮，很担心钟小声不喜欢她。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太阳越照越高了，还是不见钟小声过来，叶思秋的心又开始烦燥不安起来。她在心里暗骂，你这该死的钟小声，居然偷走了我的心，你再不来看我，我就要把我的心拿回来，好好地藏起来，我要你一辈子拿不走。无论她怎么骂，钟小声还是没有踪影。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了。她想，钟小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呢？她心慌起来，心想这样苦等还不如主动找他，于是就走到值班室去给他打电话，打到他单位说他出去了，打到他的宿舍没人接。叶思秋想，他是不是在来找自己的路上了呢。她心中一阵狂喜，又坐下来认真等了一个小时，可是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叶思秋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就拿起行李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她还幻想着在楼梯口遇见钟小声。可是，她还是失望了，一直到了车站，也没看见他。
叶思秋很失望地上了车，车慢慢地开出了车站，她两眼看着窗外发呆。突然，她看到路边有一个熟识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就是自己一直盼望的钟小声。只见他和一个姑娘每人手里抬着一箱什么东西，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好像很高兴。叶思秋断定，那个女孩子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叶思秋越想越觉得像，她想，像钟小声这种高干子弟，人长得不错，单位又好，老爸又当官，怎么能没有女朋友呢。可是他当初为什么又追求自己呢。也许当初还没有女朋友吧，或许是想脚踏两只船。现在人家可能是要结婚了，连我这只船也不想踏了。想到这里，叶思秋很伤心，眼泪涌了出来。县城离家里很近，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在下车之前，她就擦干了泪水。她打算在回家里之前彻底地忘记钟小声，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为任何男人伤心了，以后也不要再对任何一个男人抱任何希望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动物，就如老话说的，“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自古至今，有谁看见母猪爬树了？叶思秋幸庆自己明白得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