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思秋和郭伟到国外旅游结婚回来后，他们回了一趟叶思秋的老家。回到家里，叶思秋把在德国和弟弟在一起拍的照片和录像拿出来。她妈妈和奶奶先是看相片，看完相片后，叶思秋又把拍的录像放到家里的VCD里，很快，叶志松就在家里的电视屏幕上出现，只见叶志松从一间房间里出来，挥着手“嗨”了一声，就开始说话：“我亲爱的奶奶和妈妈，你们好，这个春节你们过得好吗？我在国外生活得很好，身体好，胃口好，心情好，学习就不用说，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这社会发展得真快呀，真人都能搬回到电视上去。”奶奶走到电视机前，伸手去想摸摸她的孙子。
叶思秋和郭伟笑了起来，叶思秋说：“奶奶，你平时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都不是假人，他们也都是真的。”
“那些是真人假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们！”奶奶因为在电视里摸不到她的孙子，心里有点懊恼。
“奶奶，你不知道，有一种更先进的呢？”郭伟看着奶奶说。
“还有什么更先进的呀，能摸得到他吗？”
“虽然摸不到，但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你，大家能相互看着说话。”
奶奶摇头说：“我不相信，你不要骗我老太婆了。”
叶思秋向她解释：“是真的奶奶，在电脑上网，通过QQ视频，真的能看到的，我和弟弟，几乎每天都见面的。”
“那你们现在带了电脑回来吗？让我也见见他，和他说说话。”奶奶马上来了精神。
“电脑是带了回来，可是这里上不了网。”郭伟说。
“那有什么鬼用！”奶奶有点泄气。
叶思秋很想让妈妈和奶奶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于是，就顺水推舟地说道：“奶奶，你到北京去和我们一起住的话，你会天天都能看到志松的，还能天天都和他说话呢。”
奶奶不停地摆手说：“不去，不去，北京的车子太多了。”
“没事的，奶奶，北京的车虽然多，但有很多立交桥。”
“不知道北京人搞什么鬼的，没有河的地方也搭桥，这样多浪费呀！”奶奶嘟囔着说。
叶思秋和郭伟都笑了起来。
郭伟看着叶思秋说：“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可爱了，原来是隔代遗传呢。”
“胡说！”叶思秋打了郭伟一拳。
郭伟拿起录像机，走到奶奶的前面说：“我帮你拍录像吧，让你也上上电视。”
“这样呀，那我得上去换件衣服才行。”奶奶说着，就快步地上了楼。
郭伟和叶思秋看到奶奶那样子，都笑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奶奶穿上年前叶思秋从北京给她寄回的那件深紫色棉衣，下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把腰板挺直，清了清嗓子说：“可以拍了。”
“奶奶，你要说些话。”叶思秋说。
“我要说什么才好呢？”
“随你的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好吧，那我就为你们说几句好话吧，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生了贵子又怎么样了？嘿嘿！”叶思秋问。
“生了贵子我帮你带，哈哈。”
“好，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叶思秋跑过去和奶奶勾手指。
“哈哈，哈哈……”
在叶思秋回乡的日子里，她听到了钟小声结婚的消息。钟小晴希望她能去参加钟小声的婚礼。她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没去，只派人送去了九十九朵玫瑰，一百朵百合，祝他们的爱情长长久久，夫妻百年好合。
郭伟的公司有一部分固定资金是用于慈善事业的，在叶思秋家乡，他看到很多慈善机构都没健全，就决定拿出一部分的资金，要在她家乡建一个福利院和一个精神病院。这一阵子，他们夫妇俩成了县里的大红人，县委书记、县长热情地款待他们。报纸电视台都报道了有关他们的新闻。
2
北京的春天，不像南方，春暖花开，不但有积雪，还时常被沙尘暴围攻。叶思秋最讨厌沙尘暴围攻的日子，已经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叶思秋已经顺利通过了论文答辩。一答辩完论文，叶思秋的心就一下子空了下来，她想去爬山，或者去海边，吹吹风，做一些户外活动。可是沙尘暴，让她连家里的门都不敢出。那天刚好是星期天，郭伟也在家里，他坐在电脑前忙他的事。叶思秋总觉得这段时间累累的，老想睡觉，因此起来得很晚。吃完早餐后，叶思秋有种无所事事的样子，她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一个眉夹，一根一根地夹眉毛。她把拔出来的眉毛放在手背上，那些眉毛一根根地竖起来，就好像从手背上长出来的一样。叶思秋心生一计，就来到郭伟的书房，口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干嘛了？干嘛了？”郭伟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回头看着叶思秋问。
“你看，你看，我的手怎么一下子长出了这么多毛了？”叶思秋走近郭伟，把手举到郭伟的面前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郭伟先是一怔，后来把目光转向叶思秋的另一只手，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把眉夹，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又用手捏了一下叶思秋的脸颊，笑着说：“哈哈，你这个坏蛋，居然拿眉毛来骗我。”
“哼，一点都不好玩，一下子就给你看穿了。”叶思秋一屁股坐到郭伟的膝盖上，嘟着嘴巴撒娇道。
“谁叫你那么傻，手里还拿着个眉夹。”郭伟一手抱着叶思秋，一手移动着鼠标，在认真地干他的活。
“我真的是太傻了。”叶思秋把眉夹举到郭伟的额头上，夹住他的一根眉毛，用力地拔起来。
“哎呀，你这是干嘛？”郭伟疼得叫了起来。
“我无聊嘛！”叶思秋伸了一下懒腰，叹息了一声，有点心烦气躁的样子。
“那就看书吧。”
“我不看书，整天呆在家里看书会看傻的，我想出去玩，我要在大自然中吸取一点灵气。”
“你那么热爱大自然，以后，我们孩子的名字就取个大自然的名字吧，男孩子叫大山，女孩叫小河。”
“你没文化，你不懂取名，男孩子叫高山女孩叫流水，高山流水多好呀。”
“流水多难听呀，人家还老往那方面想，不行。”郭伟嘿嘿地笑着说。
“那就不叫流水了，叫小溪吧，我喜欢小溪。”
“好，就叫小溪。”郭伟咐和道。
“我讨厌死这沙尘暴了！”叶思秋又是厌烦地叫了一声，然后，把目光转向郭伟问：“你有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郭伟伸手从屁股后面摸出一个钱包看起来。
“晕死了，谁问你口袋里的钱了，我问你所有的财产。”
“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问起我的财产来了。”
“我想让你把所有的钱拿出去治这可恶的沙尘暴。”
“嘿嘿，估计我所有的钱都治不好这沙尘暴呢。”
“哼，原来你是个穷光蛋呢。”
“后悔了吧？”
“有那么一点点。”叶思秋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要不，你在QQ游戏上打升级吧，这样容易打发无聊的时光。”郭伟见她那无聊的样子，就给她提了一个主意。
“我不想玩了，总是输的，到现在连双鞋子都还没穿上，真没劲！”
“我有办法让你穿上鞋子，而且还会让你坐上车子呢。”
“真的呀？”叶思秋来了兴趣。
“真的，你去把你的电脑拿过来。”
“哦，我懂了，你想和我串通？”叶思秋看着郭伟问。
“你真是鬼机灵。”郭伟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叶思秋霍地从郭伟的膝盖上跳了下来，跑到自己的书房里去搬电脑过来，和郭伟的电脑并排着坐了下来。他们进入QQ游戏大厅，在升级拖拉机的一个房间里对面坐了下来，开始了打牌。他们彼此看着牌打，每次都赢，叶思秋很快就穿上了鞋子，接着就是单车、三轮车、卡车，到了卡车的时候，已经没人跟他们玩了。他们都看得出他们是串通的，后来有一个叫“老流氓”的网友骂他们“一对狗男女。”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一对狗男女呢？”郭伟问。
“谁说我们是狗男女了？我们是一对高智商的男女，只有像我们这么聪明的男女才能想得出这种办法。”
“切，网上玩的多是这样的，就你现在才懂这个。”
“真没劲！”说完，她进书房去找书看。
很快到了中午，他们的肚子都饿了，就一起下到厨房里去弄吃的。坐在饭桌上准备吃饭的时候，叶思秋突然很想吃扣肉，就对郭伟说：“老公，我很想吃扣肉。”
“要吃扣肉还不容易，我出去给你买。”郭伟站了起来。
“你等等，外面的风沙很大，我上去给你拿围巾。”叶思秋说着，就快步上了楼。
郭伟没等叶思秋拿下围巾就出了门。
叶思秋下楼的时候，郭伟已经不见了踪影，叶思秋心里一阵难过。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自己还要让丈夫出去给自己买吃的，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可是，她又真的很想吃扣肉。
没过多久，郭伟就提着一袋扣肉进来。他把扣肉装进一个大碗里，放进微波炉转了一下就拿出来，放在了桌面。看着那一碗扣肉，叶思秋突然没有了胃口。她突然又很想吃鸡腿，而且这种欲望非常强烈，可是她又不敢对郭伟说了，生怕他说她是故意的，于是就难过得有点想哭。郭伟觉得她莫名其妙，就问她：“你干嘛了，扣肉不好吃吗？”
“老公，我现在不想吃扣肉了，我想吃鸡腿，想吃那种烤得香香的那种。”叶思秋说着，就抽泣起来。
“哎哟，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着要吃鸡腿呢，别哭了，别哭了，我出去给你买，让你吃个够。”郭伟说着，又站了起来。
叶思秋拿起刚才那条围巾给郭伟围上，边围边说：“对不起，老公，我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我是真的很想吃鸡腿。”
“你真是越来越傻了。”郭伟又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转身出了门。
看着郭伟离去的背影，叶思秋满是感激。
郭伟买回了鸡腿。叶思秋拿起鸡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得很香。郭伟看着她那吃相感觉很好笑，又感觉很奇怪。在他的记忆中，叶思秋从来没有吃过扣肉也没有吃过鸡腿，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呢？他看着叶思秋说：“我觉得有点奇怪，你平时都不爱吃鸡腿的，现在怎么……”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我肯定是得了什么怪病，我要打个电话给我妈妈。”叶思秋已经吃完了一个鸡腿，第二个吃了一半放了下去，用嘴巴舔了舔手指，就跑到电话机前打起电话来：“哦，是奶奶呀，我今天特别的奇怪，突然想吃扣肉，又想吃鸡腿……”
“呵呵，丫头，你肯定是有喜了！”
“哦，不会吧！”叶思秋张大了嘴巴。
“不会错的，丫头，八九不离十了，呵呵……”
“……”
叶思秋放下电话后，用手指点着，数了一下，突然惊叫起来：“完了！完了！”
“干嘛了，干嘛了？”郭伟脸色发青地走到她身边问道。
“我可能，真的是怀孕了。”叶思秋把头垂了下来。
“我们明天去医院查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郭伟心花怒放起来。
3
叶思秋的预产期是十二月底。一进入十二月份的时候，她就开始紧张，她老是打电话给妈妈，催妈妈过来陪她。她希望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妈妈能在她身边。只有妈妈在身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安全。她妈妈本来是要在她生产前几天到的，可是直到她生的那天也不见妈妈的影子。她催郭伟打电话给妈妈，让她快点过来。郭伟只说妈妈很快就会来的了。叶思秋生孩子那天，刚好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那天，她的肚子疼得好像快要死去一样，她叫得很大声，她怀疑整个医院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叫声。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叫这么大声，要是平时的话，打死她也不可能叫这么大声的。尽管郭伟和钟小晴都在她的身边，可她还是希望看到妈妈。因为疼痛让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就要死去一样，她只是大声地喊着：“妈妈，我快要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来，你再不来，你就看不到你的女儿了……”
郭伟第一次看到女人生孩子，看到她这么痛苦，他的心也好像被撕碎了一样，听到她这样的叫喊，他更是被吓着脸色发青，他问医生：“我夫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告诉他：“你不用担心，每个女人生孩子都一样的，她们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其实死不了的。”
虽然听到医生这样说，可郭伟还是很担心，他紧紧地抓住叶思秋的手，口里喊着：“我亲爱的小花猫，有我在，你别怕，你别怕……”
“妈妈，妈妈，你真是太狠心，我需要你，妈妈……”叶思秋在哭着，骂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她显然是累了。
为了能减轻她的痛苦，郭伟要求剖腹产。可叶思秋死活不同意，她听说剖腹产对孩子不好，她坚持要自己生，哪怕是自己痛得死去，她也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的。
经过一番翻阵痛，叶思秋终于平安地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婴。当医务人员把孩子送到她的面前给她看时，她只是笑笑说：“这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礼物。”
如果她不说，大家都忘记了那天是圣诞节，钟小晴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圣诞节了。”
叶思秋伸手去拉着钟小晴的手说：“谢谢你，虽然我不是你家的媳妇，可生孩子时，你却在我身边！”
钟小晴笑笑说：“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家的媳妇。”
她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只是会意地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从女儿出生那天起，郭伟就开始不去公司了。有时候公司的人有事打电话给他，他也懒得接，他公司的人都笑他坐月子了。他整天围着女儿转，看着女儿那小嘴巴小鼻子小脸蛋，他心里就乐得开花。他怎么看女儿都看不够，有时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女儿的哭声，他就会马上起床，抱着女儿，他生怕他的女儿哭坏了。
生完孩子差不多十天的时候，叶思秋的妈妈和弟弟就出现在她家里，她觉得奇怪，弟弟怎么也回来了，就看着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叶志松勉强地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道：“听说我做舅舅了，心里高兴，就跑回来了。”说着，他到婴儿床上去把外甥女抱起，看着外甥女口里说着：“真是个漂亮的小娃娃，叫什么名字呢？”
“叫小溪，嘿嘿。”郭伟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傻笑。
过了几天弟弟就走了，留下母亲陪叶思秋。叶思秋埋怨母亲道：“妈妈，你真做得出，我生孩子时这么疼，你却不在我身边，你连外人都不如，人家钟小晴还在陪我。”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家里有点事脱不了身嘛。”
“有什么事，比得上你女儿生孩子的事重要呢？”
林芳没哼声，只是低着头下楼去。
孩子满月后不久就过春节了，叶思秋突然想起了奶奶，她对妈妈说：“妈妈，要过春节了，你还是回去陪奶奶过吧。”
林芳没哼声，只是在取暖器上烘孩子的衣服。
叶思秋以为妈妈刚才没听到她的话，又走近妈妈的身边说了一句：“妈妈，你总不能让奶奶自己一个人过春节吧！”
林芳把头抬起来，看着叶思秋，哽咽道：“你奶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句话，叶思秋感觉天塌下来一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妈妈，问道：“妈妈，你刚才说什么？”
“你奶奶在你生孩子的时候，已经离开人世了。”林芳轻声哭泣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