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起了二十几根油管吧,沙大蛤蟆起来了。从值班房下来,跑到草里,端出饭盒,端着来到我和一枝花面前,还很客气,对我俩说“你们喝不喝水”?
我是连连摆手说“不喝不喝,我不渴,你自己喝就行了”。
一枝花也是同样摆着手说“不喝,不喝”。
见我俩说不喝,沙大蛤蟆咧露出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笑着打开饭盒盖,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半饭盒,然后咂吧咂吧嘴,用手背子擦了擦,皱皱眉头说“这水味道不大对呀”。
其实,在他端着饭盒过来的时候,一家人就停下手中的活儿等着看笑话了,看到他这样,全都捧腹大笑啊。把沙大蛤蟆笑的端着饭盒四处转头,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然后说“你们笑个屁”?说着一仰头又把剩下的半饭盒喝了进去。看到他喝光了,一家人更是笑的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我就站起来拍拍他肩膀说“兄弟,这水味道怎么样”?
沙大蛤蟆再次咂吧咂吧嘴说“还行吧”。他这么一说,一家人更是笑的不行了。我就说“行就行,水喝完了,你是不是该干点活儿呀。大家都在干活,你在睡觉像话吗。今下午呢,不用你干别的,拖屁股、排油管都你自己的了,往后再让我知道你在井上偷懒,我******弄死你”。说完转过头对坏种说“哥,他是娘们交给你的,让你好好带。那好,今天我也交给你个任务,以后你替我看着点,他在井上偷懒,你们就给我往死里砸就行,出了事儿我负责。否则,你这班长别干了,你们这个班儿,我也让你们月月喝稀的”。
坏种也嘿嘿一笑说“你放心吧兄弟,咱俩多少年的搭档了,你还不知道哇。对付这种货,对咱来说小菜一碟”。
十月,分了房。
两边家里我们都没有支声。因为我家里穷帮不上忙我清楚,丈母娘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也是家在农村。更主要的是由于订婚和丈母娘闹得那一出,想起来就生气,所以我俩就商量谁家也不说了,靠自己慢慢弄,将来也不会比谁家过的差了。
收拾房子也没有找人,正好坏种他们班儿休息,他就陪我一起刷涂料、抹房顶、铺地砖、挂窗帘,我们老哥俩起早贪黑忙活了四五天。白天我俩忙活,晚上两位夫人再一起来搭把手,很快也就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手中也就没几毛钱了,什么也没添置,只是把我宿舍那点东西搬过来,空洞洞得房子中没啥家具陈设,一目了然。一张单人床,一个方木凳,还有就是两人每人一个破箱子,再去买个茶几,这就是全部家当了。常言说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窝么,虽然家中没啥东西,但是到底有了自己的窝了,心里还是挺美的。
十一月,两人发了工资,又花1000多块钱添置了一套沙发和一套低组合厨,这个家就算是有形了。这才告诉家人,说自己有家了。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计划着下一步该添置点啥,憧憬一下未来,我们也算是“白手起家”了,我就给老婆封了个财政部长的官儿。虽处陋室,两人和和睦睦的,啥事儿也通气儿、商量,小日子倒也还是觉得过的很甜蜜。
到了年底,家中换了双人床,添了电视,已经觉得很完美了。就把坏种还有其它几个一起分来的同学请到家中来坐坐,就如他们说的,这是迟来的温锅,也算是我们两口子铺开了生活的新篇章了。
临近年底,中午回到家,见家中有客,老婆正在厨房忙活着。听到我回来就出来介绍一下,来的是她大姨和大姨夫。让我招呼着,她就又回厨房去忙了。坐下来沏上茶,递上烟,陪着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拉着家常。
正说着,门外一阵喧哗,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砸门声,开门一看是梁建国带着一帮小弟兄们过来了。来了五六个人,搬着一箱子酒,看样子是来我这喝酒的。结果进来看见这对老夫妻都以为是我丈人、丈母娘呢。没说几句话就有小梁出头对我说“哥,没想到今天大爷大娘都在,我们就不打搅你了,改天再来找你喝酒,我们走了”。说完,也不等我说啥,把酒扔下,一群人就呼呼隆隆走了。
送走了他们,回来一看,老头老太太正在满屋里转悠,我也就跟在后面跟着。两个人看我跟着就对我说这里该添点什么,那里该添点什么,最后说客厅和阳台都该再添张床。听他们说着,我心里就有点别扭,心想这是谁的家呀,用你们来指手画脚的。有点上火,但是没说啥,只是答应着说嗯,是,不错,这类的话。
转完了,又坐下来,老太太就对我说“小李呀,刚才来的那帮都是你朋友吗”?我也就答应着说是。她又接着说“这都结婚了,就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一看那群人都吆吆喝喝的就不像啥好人,以后可不能领回家来……”。
他说着我就答应着,但是心中却在想,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大野地里疯出来的人,不咋呼就不叫作业工了,你又不是我父母,你管那么宽干吗,心中的火儿也往上拱。
说完了我同事,就又夸我丈母娘是个多么多么好的人。听她一边说着,我回想着当初为那2000块钱,丈母娘变下脸来就是不同意我和雅晴婚事的情景。就开始寻思,这一对是不是我丈母娘找来的说客呀,如此想着,心中的火儿就窜上来了。老太太继续说“兰子她姊妹俩,兰子是过好了,她哥不行啊。兰子她娘是那么好的人,你们可不能亏待了她啊”。
听她说着,我就不置可否的“嗯”一声,算是答应。
她继续说“那就这么办吧,按我刚才说的那样,把家里再添置添置把兰子她娘接过来好好的养着……”。
老太太还在不停的絮叨,我就强压着火听着。心中却在不停地想,我组建这个家的时候你们都去哪了,我这还没弄好呢,这就开始来给我策划起我的家来了。就是因为丈母娘看不上我别扭着,到现在还没举行个仪式呢,这就开始来算计我给你们养老了,你们算******干啥的呀。要说亲戚那也是我丈母娘的亲戚,不是我的亲戚,凭啥来我家指手画脚的替我张罗这个家。
等老太太絮叨完了,我就端起茶喝了一口,嘿嘿的冷笑两声说“你都说完了?那么我说两句行吗”?
两个人也看出我态度不友善来了,相互对看一眼,老太太看看我说“小李呀,你这是干啥,有啥话你就说”。
“哈哈,我丈母娘是好人,该接来养着是吧。那么,我妈呢,我妈是个王八蛋,该扔井里是吧”。说着站起来把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大声骂道“妈的,谁是怎样的人,老子心里清楚,用不着你们来说。要是来走亲戚串门,那坐下来吃顿饭,拉拉话,我盛情招待。要是想来管我家的事儿,替我布置这个家,滚,你们******给老子滚”。
一对老夫妻也站了起来,老头就说“小李,我们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是啥意思,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给老子滚”。
两人面面相觑,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老婆在厨房里听到吵闹声,跑出来想劝一下,但是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为啥,看到她大姨和姨夫要走也没说出啥来,只是相应的说了两句挽留的话。
等人走了,她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自找的,来替我布置我这个家,被我撵走的”。
老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那你生那么大气干啥,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谁的你也别听,弄好咱这个家就行了”。
太佩服老婆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我满腔的怒火滋溜滋溜的消下去了。
过完年,初二,阴沉着天。晚上,班里人不够,我顶班上井,跟着坏种他们班上去了。到了井上,一家人去值班房抽颗烟,闲聊几句,出来干活。这时,开始零零星星的飘起了小雪。
老“油鬼子”都知道,这种天不好干,因为滚筒离合器的气葫芦密封圈被冻得不好使,总离合不上。可是今天出奇的好使,1600多米的一趟通井,不到半夜就起完了。想着这大过年的还飘着雪,就留一个看井的,其余的人回去。结果都不愿意走,说下着雪还不如在井上守着电热器暖和。既然都不愿意走,我和坏种结伴回队。
顶着密密麻麻的小雪,为了早点到队上,两人拿着棍子不走大路,钻进了没顶深的芦苇丛中。一边走一边骂着这该死的老天,存心和人过不去,好好地下什么雪呀。走累了,就地一滚,压倒一片芦苇,两人躺下抽颗烟。
一路上,也不知骂了多久,躺下休息了几回。只觉得口干舌燥,就就地抓把雪填到嘴里。开始身上还是积的雪,后来,下到身上的雪化了,在身上结上了冰。好不容易走出了芦苇丛,看看前边是一片开阔地,遍地的黄须菜和低矮的芦苇了。我俩都觉得见到了希望,再坐下来抽颗烟,休息一会儿。
起来没走了几步,只觉得脚下一拌,一个跟头摔倒,来了个狗啃屎。爬起来看看紧勒在脚上的铁丝,原来是一脚走进了别人下的兔子套里。不禁破口大骂“谁******缺德鬼,四处乱下套儿啊”。
我在这大骂,坏种先是俯身来扶我,紧跟着是拍着手哈哈大笑。看他笑,我就喊“你******个什么人啊,噢,我摔着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坏种依旧笑着,指着前边不远说“谁******笑你呀,你有啥好笑的似的。我是高兴咱们有口福呀”。
顺着坏种手指的方向看,果然不远处的草在剧烈的晃动。这一点,我俩都有经验啊,知道那是刚刚套着兔子了,在做垂死挣扎。也顾不得脚疼了,也哈哈笑起来了,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那里跑。
到了一看,一只兔子,钻过了头,被铁丝勒在腰上,正在又扒又蹦的。常言说兔子急了也咬人,这话一点不假,我急着伸手想去拔橛子,被那兔子猛地一龇牙,吓的我赶紧缩回手来,同时也心中带了一丝丝的怯意。
坏种则在旁边嘿嘿笑着,掏出烟来扔给我一颗,就地一坐说“你那么着急干啥,天亮还早呢,在这看它能蹦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