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卞氏门口听到的话让孟德心惊胆战,他急于找到解决之道,但是越是慌乱就越是想不出来,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如此,因此他决定找个人问问,这个人就是——郭嘉。
他并不清楚郭嘉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何反应,但是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首先,郭嘉的极具智略,一定能够找到解决方法;其次,郭嘉并非曹氏中人,这点很重要,夏侯兄弟和曹仁、曹洪都是真正曹操的亲戚,对他也有很深的感情,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这些武将知道;最后,相比于荀彧、荀攸和程昱三个人,郭嘉和自己的关系最为亲密,自己对他也最为信任。
综合上述所有条件,孟德只能求助与郭嘉,至于郭嘉会不会帮自己……那就要看天意了。
郭嘉是个喜欢清静的人,所以府邸很小,而且没有下人,整个府上只有他自己,每天坐在房中读书就是他最大的乐趣。孟德找到他时,他正在看《周易》,而且看得津津有味,以至于没发现孟德就站在门外。
孟德有求于他,所以便显得极为谦恭,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
随着太阳西斜,孟德的影子渐渐拉长,郭嘉读着读着发现地上多了一道人影,这才惊觉道:“主公?”赶忙放下书,起身施礼。
“奉孝救我!”孟德反施了一礼,恳求道。
“主公此言何意?但有差遣,直说便是,属下定然会竭尽所能。”郭嘉疑惑道。
“奉孝……”孟德上前一步说道,“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后院左侧书房,孟德关上房门,转身说道:“奉孝,我待你如何?”
“主公恩泽优渥,对在下有知遇之恩。”
“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难以接受,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而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孟德凝重地说。
“难以接受?”郭嘉一挑眉,有些得意的反问道,“比如主公您不是曹操之类的?”
“对……嗯!?”孟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在下知道您不是曹操曹孟德,不只是在下,荀彧荀文若也知道。”郭嘉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碗,递给曹操说道。
“什么时候?”孟德没有接茶碗,而是有些警惕的问道。
“主公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在下若是想对您不利,早就说出去了。”
孟德仔细想来也确实如此,于是结果茶碗,大大咧咧的往主位上一座,然后示意郭嘉也坐下。此时他已经迅速权衡了当前形势,郭嘉与荀彧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且听郭嘉的意思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做出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了。
“在下原以为主公在有生之年都不会透露这个秘密呢,看来这次是真的有棘手的事了?”
“我的事情先不急着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从何得知的。”孟德追问道。
“那****为主公夜观星象,发现妖星乍现,且有欺主之势。所以我当晚去见了文若……”
“原来如此……”孟德恍然道,“你与文若都是聪明绝顶之人,文若又精通星象卦术,想必他当时就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吧?”
郭嘉笑着摇摇头说:“主公啊,文若生性谨慎,他是不会作出如此大胆的猜测的,反而是在下平时喜欢兵行险招。”郭嘉略一停顿,接着说道:“文若对我说的是妖星的来历,他认为,妖星是原本的不该出现的客星盗取了将星的光芒而形成的,所以我大胆猜想您并不是本来的‘曹操’。不过我虽然有这个猜想,却也不敢确定,所以我自己又找了几个机会,向夏侯将军他们旁敲侧击了一番,发现主公如今的脾气秉性与他们口中的‘阿瞒’截然不同……”
孟德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如此一来他反而更放心了,于是直接出言问郭嘉道:“如今已经有人快要识破我的身份了,为之奈何?”
“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大公子吧?”郭嘉接着问道。
“没错……”孟德点了点头,“他很了解真正的‘曹操’,所以对我有了怀疑。他还打算从徐州把太公接过来……”
郭嘉听完沉思良久,出言说道:“依在下之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还须尽早决断,不然迟则生变……”
“什么意思?”孟德装作疑惑的追问道,“我应该决断什么?”
始终面带微笑的郭嘉忽然脸色一变,严肃的说:“主公信不过在下么?也罢,在下就说明白些。如今大公子只是对主公有些怀疑而已,所以无须担心,您只需要多加掩饰即可。但一旦太公到了这里,您的身份就危险了,所以必须尽早除掉太公!”
孟德“腾”的站起身来,冷冷的问道:“奉孝……你是让我弑父?”
“主公您的心里比在下要清楚,所谓的‘父亲’和‘儿子’,不过是他‘曹操’的‘父亲’和‘儿子’罢了!与主公您不仅不是亲人,正相反,他们还是潜在的威胁。如果主公不肯痛下杀手,便由我郭嘉代劳!”郭嘉直视着孟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呼……”孟德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说道:“奉孝,此事就交给你了,我明日会提议接曹嵩来兖州养老,但是我不希望他活着过来!”
“是!主公放心!”郭嘉深深一揖答道。接着又补充道:“如此一来,可谓一石二鸟。”
“哦?”孟德有些惊讶,“还有什么好处?”
“曹太公一死,其一,可以保护主公您的身份;其二,可以将这件事嫁祸给徐州陶谦,使主公有了出兵的名义,如今徐州之主陶谦已是风烛残年,其麾下也没有可用之人,这是上天赐给主公的良机。”郭嘉自信满满的说,“主公如今只是拥有兖州和青州一部分,虽然兵马齐备,但是实力还是稍弱。只要能够取下徐州,您就可以进一步扩大势力,与袁绍和袁术二人争夺中原。”
孟德瞪大眼睛听完了郭嘉的建议,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道:“奉孝,你是何时想好这些的?”
“取徐州一事是在下与文若、仲德他们早早就谋划好了的,不过如今事出突然,只好根据当前局势稍加变化。说实话,幸好曹太公去的是徐州,否则在下还得重新为主公思索出路。”郭嘉谦逊的回道。
孟德哈哈一笑,调侃道:“那我倒是要谢谢我的父亲大人了!”
郭嘉听后也是嘿嘿一笑,说道:“就是有些对不住曹老太公,主公您还应当为太公大办丧事才是。”
“这是自然。”孟德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奉孝,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是谁?”
“这个……自然是有些好奇,不过主公您不说,在下自然也不会多嘴。”
“这样吧……我今天把我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孟德认真的说。
郭嘉连连摆手,说道:“此乃天机,主公千万不要透露给我。不过在下倒是有三个问题想问问主公……”
“但说无妨……”
“当年手提七星刀,只身前往相府刺董之人是主公否?”
“是我!”
“当年回乡发天子诏,与各路诸侯共讨董贼之人是主公否?”
“是我!”
“当年独率数千骑兵,孤军深入追击董卓之人是主公否?”
“还是我!”
“足矣!”郭嘉钦佩的说道,“深入虎穴,只身刺董是为勇;回乡发天子诏,参与会盟是为智;锲而不舍,甘愿孤军追击是为义!郭嘉此生甘愿为主公出谋划策,肝脑涂地!”
孟德与郭嘉又聊了聊具体的执行步骤,不知不觉已经天黑,孟德不便再留,于是告辞离开,郭嘉送孟德出了府门,反身回到书房,忽然觉得胸中气闷,然后猛咳两声,他用衣袖一擦,发现自己竟然咳出血来。
“唉……”郭嘉缓步到中庭,仰头看着天空那愈发明亮的妖星,长叹一声:“相助妖星是逆天而行啊,但愿我来的及为主公成就霸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