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剧斗,此刻天已经放亮。纪无双和李忆如二人有说有笑地返回林家堡。刚进大门,早有堡丁飞快上前,拱手道:“小姐,纪少侠,你们到哪里去了,可把堡主给急坏了。”李忆如呀道:“外公怎么知道我们出去了?”堡丁回道:“昨夜堡主没有睡好,天刚刚亮就到小姐的房间找您,结果发现小姐房间比较凌乱,就知道小姐一定出去了。他正想吩咐弟兄们到外面找你们呢。”李忆如嘻嘻笑道:“那我们现在不已经回来了嘛。外公在哪里,我们立刻去见他。”
不远处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不用了。”纪无双和李忆如循声望去,林天南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二人忙迎上前,纪无双忙施礼道:“见过前辈。”林天南示意他不必多礼,和蔼道:“你们俩小鬼,昨晚到哪里去了?”
李忆如道:“外公,说出来怕吓你一大跳。”林天南哦了一声道:“怎么,昨天晚上你们有什么发现么?”李忆如点头道:“何止是发现了什么,昨天晚上那妖物又出来害人,被我和纪大哥遇上了,于是我们大战了一场,我还受了点伤。”
一听李忆如受了伤,林天南忙道:“孩子,你伤哪里了,快让外公瞧瞧。”李忆如见林天南一脸关切,忙笑道:“外公,我唬你呢,其实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林天南真拿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孙女没有办法,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个孩子。”
他又问纪无双道:“纪小兄弟,那妖怪到底是什么来历呀?你们是怎样将她打败的?”纪无双道:“前辈,这妖怪乃是一条白蛇精。”一听妖怪竟然是条蛇精,林天南果然吃了一惊,他努力定了定神,道:“纪少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纪无双道:“这妖怪挟持了一个读书人,现了原形想要吃他,被我和忆如妹子撞破。这妖怪也好生了得,法术高深,幸亏李伯伯传授给我一些蜀山剑法,否则,我和忆如妹子要吃大亏。”
林天南抚须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后来怎样?”纪无双道:“那妖怪被我的剑气伤了胸腹要害,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三五日内应该无法出来作乱,前辈可以放心。”林天南点头道:“好好。这下老夫可以睡几天安慰觉了。”
纪无双道:“不过三五日后,这妖怪伤势复原,还是会出来作恶。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将她除掉。”林天南道:“纪小兄弟说的不错。我会安排各帮派四处打听,一有消息即刻前去围剿。”林天南又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补个觉,我让下人给你们准备好饭菜。”
回到自己的房间,纪无双稍微阖了一下眼睛,便在床上打坐调息。一个多时辰后,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纪大哥,你起床了没有?”纪无双忙收功下床,一边披外衣一边道:“忆如妹子,门没栓,你进来吧。”李忆如端着一盆水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床上凌乱的样子,不禁抿嘴笑道:“纪大哥,你准是又偷懒了。”
纪无双笑道:“让忆如妹子笑话啦,我马上收拾。”李忆如把脸盆放下,走到跟前道:“纪大哥,你还是赶快洗脸吧,这就交给我了。”纪无双笑着点点头。
洗漱完毕后,李忆如也将床铺收拾干净。二人来到偏厅,早有下人将可口饭菜送至。二人胡乱塞了点吃的,就往前厅找林天南。见了林天南,纪无双和李忆如行礼后,林天南微笑道:“你们俩要出去吗?”李忆如道:“外公,我们昨日在城内遇到一位老道长,我们相约今日清晨在西门外见面。”林天南哦道:“那位道长是何人?”李忆如兴奋道:“外公,他就是十六年前,替我爹爹和娘亲算卦的玉虚子道长。”林天南道:“原来是他。”他长叹一声道:“玉虚子道长乃当世高人,他身在苏州城我却没能前去请教,真是该死。”林天南语重心长道:“纪小兄弟、忆如,你们见过他后,一定要虚心请教,也许会有一番奇遇。”李忆如道:“外公,我们知道了。”林天南点头道:“你们赶紧去吧。”
二人出了林家堡,直接奔西门。出了西门,不远处一棵杨柳树下,玉虚子已经等在那里。纪无双和李忆如快步上前,朝玉虚子抱拳道:“让前辈久等了。”玉虚子呵呵一笑,道:“不打紧。”李忆如道:“道长,不知今日唤我们前来有何指教?”玉虚子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你可还记得昨日我曾对你说过什么?”李忆如道:“晚辈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玉虚子道:“你体内虽然有极强的灵力,却一直沉睡着,不知该如何运用。今天,我就传你导引之法,让你学会如何操控体内的灵力,施展五行法术。”李忆如听了又惊又喜,道:“道长,这是真的吗?”玉虚子微笑着点点头。
纪无双问道:“前辈,如果忆如妹子学会五行法术,将会怎样?”玉虚子沉吟了一会,道:“到那时,她可以随意操纵风雷水火,甚至是山川大地为其所用。”纪无双和李忆如都惊呆了,李忆如道:“道长,真的那么厉害吗?”玉虚子哈哈笑道:“看来你们二人还是不相信,这里人多不便,随我来吧。”三人西行了数里路,看见一处平岗,岗上稀稀疏疏栽植了一些树木,倒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玉虚子领着纪无双和李忆如来到岗中央的一块空地上,玉虚子道:“纪少侠,麻烦你替我们护法,我把导引之法传授给小姑娘。”纪无双点点头,跳到一棵松树上,四下观望着动静。
玉虚子道:“小姑娘,我们开始吧?”李忆如抿嘴笑道:“道长,我叫李忆如,您以后就喊我忆如吧。”玉虚子点点头,然后盘膝坐下,道:“忆如,快点跟着我照做。”李忆如依言盘膝坐下。玉虚子双掌慢慢向前推出,然后将双掌慢慢收回,小臂擎起,掌心朝天,待双掌贴近胸口时合什,然后左掌压住右掌,在转动双掌的同时,逐渐地将右掌抬起****,压住左掌,如此反复七七四十九下,然后将双掌左右分开,放至肋下,继而将双手尽量分两边展开,然后双臂划出两道圆弧内收,至丹田处止。如此静坐了又一个多时辰后,玉虚子转头对李忆如道:“孩子,感觉怎么样了?”李忆如紧咬嘴唇道:“前辈,我此刻丹田内仿佛一个大火炉般,热得难受。”玉虚子道:“丹田是真气灵力的储藏之处,你此刻已经将体内的灵力唤醒,现在是该学习如何运用了。来,看我的手势。”
玉虚子站起身,双手一合,接着右手食指中指一骈,指向前方的一颗小树,口中喝道:“天道无常,万物有灵,五行之术,唯我意行。火来。”让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纪无双和李忆如定睛瞧去,玉虚子话音刚落,前面的小树立刻爆出火焰,熊熊燃烧起来。“这……”二人早已目瞪口呆。
玉虚子呵呵笑道:“这点粗末伎俩,只是五行之术的入门法术。只要你坚持修炼,融会贯通,到时,五行法术的威力增加何止百倍千倍。”李忆如忙顿首道:“多谢道长指点。”玉虚子道:“孩子,你且起来试试看。”李忆如依言站起身,依照玉虚子的传授,随手一指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口中吟道:“天道无常,万物有灵,五行之术,唯我意行。火来。”话音刚落,灌木丛立刻窜出火苗,很快变成熊熊大火。李忆如惊喜交加道:“纪大哥,我也会了。”
纪无双笑着拍手道:“恭喜你啊,忆如妹子。”玉虚子见两人开心的样子,不禁微微点头道:“孩子,你确实天赋异禀。来,我再传你其他的五行法术。”紧接着,玉虚子将风、雷、冰、土系的法术口诀传授给李忆如。这些口诀大同小异,李忆如初窥门径,学得异常认真,很快便将所有口诀背熟。玉虚子不住地赞许道:“好孩子,你在短短几个时辰便将口诀一一熟记,真是难能可贵啊。”李忆如忙谦虚道:“这都是道长您教导有方呀。”
玉虚子点头道:“如今你的法术已经小有所成,该是一展身手的时候了。”李忆如一脸肃容道:“道长有何差遣尽管道来,忆如一定替你完成。”玉虚子道:“苏州城北的虎丘,本是吴王阖闾的墓穴,里面埋藏着一柄绝世宝剑‘鱼肠’。昨晚虎丘突现异象,可能是宝剑感应到了什么,要出世了。你们俩就去打探一番,如果找到宝剑,就将它带回交给我。”纪无双抱拳道:“原来是这样,晚辈一定不辱使命。”玉虚子道:“很好。如果打听到宝剑的消息,就到城东南的七星观找我吧。”
纪无双想起昨晚的事情,忙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事相告。”玉虚子疑惑道:“孩子,还有什么事么?”纪无双道:“最近一个月来,苏州城接连发生失踪事件,不知道前辈知晓否?”玉虚子颔首道:“这个我知道,我最近也正在暗中调查,虽然还没有头绪,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妖魔所为。”纪无双道:“前辈,昨晚我们已经与她交过手。”玉虚子一愕道:“什么,你们已经和她打过照面?”李忆如嘻嘻笑道:“前辈,原来这些天在苏州作恶的,是一条白蛇精。”玉虚子道:“原来如此,那妖怪一定是在练什么妖法,是以出来害人。那后来呢?”李忆如道:“妖怪轻敌,吃了纪大哥几剑,负伤逃走了。她来去如电,我们根本拦不住她。”
玉虚子点头道:“是了。不过你们俩小娃也确实胆大,要是出了意外该咋办?”看到玉虚子一脸的关切,二人备受感动。纪无双道:“前辈,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那妖怪伤好后,必定还会出来害人。”玉虚子道:“也罢,你们先去虎丘一探究竟,查找这妖怪的巢穴,就交给老道了。”
和玉虚子道长告别后,纪无双和李忆如没有耽搁,直接奔虎丘而去。一路上,纪无双和李忆如注意到,有不少江湖中人和他们一样急匆匆地赶路,看其目的地也是虎丘。纪无双和了李忆如吃惊不小,忙中途停下脚步。李忆如圆睁双眼,惊讶道:“纪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纪无双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如我们找个人问一问。”
很快一名飞鱼帮的弟子从旁经过,纪无双和李忆如立刻拦住去路,这名飞鱼帮弟子吃了一惊,立刻抽出随身兵器戒备,厉声喝道:“什么人?”李忆如忙道:“这位大哥,您别生气,我是林堡主的外孙,姓李名忆如,有事想请教一下。”这名飞鱼帮弟子听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揖道:“原来是孙小姐,刚才太失礼啦。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道来。”李忆如道:“怎么有这么多武林同道前去虎丘啊?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名飞鱼帮弟子笑道:“孙小姐你不知道呀,昨晚虎丘忽现异象,有人传言绝世宝剑鱼肠就埋藏在虎丘底下,异象就是鱼肠剑即将出世的征兆,所以很多人都想前来一试运气,把鱼肠剑弄到手。”
纪无双和李忆如谢过这名飞鱼帮弟子,立刻加快脚步,到了虎丘。二人望去,树林中不时显现三三俩俩的人影,看来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的到达,寻找宝剑的踪迹。纪无双有些泄气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忆如一脸惶惑道:“是呀,按说这秘密只有我们才知道。”纪无双道:“不管了,我们赶紧去找,免得被他们占了先机。”
李忆如看看四周,有些发愁道:“纪大哥,虎丘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该从哪里找起?”纪无双想了想,道:“忆如妹子,我们就从虎丘剑池查起吧。”待二人赶到“别有洞天”圆洞门前,只见旁边刻有“虎丘剑池”四个大字,每个字的笔画都有三尺来长,笔力遒劲。纪无双见了,不禁轻呼道:“原来这里就是剑池了。”李忆如抿嘴笑道:“是呀,我们赶紧进去吧。”
进入“别有洞天”圆洞门,顿觉“池暗生寒气”、“空山剑气深”,气象为之一变。纪无双举目望去,便见两片陡峭的石崖拔地而起,锁住了一池绿水。池形狭长,南稍宽而北微窄,模样颇像一口平放着的宝剑,当阳光斜射水面时,给人以寒光闪闪的感觉,即便此刻已到了炎炎夏日也觉得全身凉飕飕的。水中照出一道石桥的影子,抬头望去,拱形的石桥高高地飞悬在半空,此情此景显得十分奇险。石壁上长满苔藓,藤萝野花又像飘带一样倒挂下来。透过高耸的岩壁仰望,有如临深渊之感。
纪无双看了不禁连连咂舌,正要发表一番感慨,可惜大好的兴致被一连串的吆喝声给破坏了。纪无双和李忆如瞧去,只见不远处围拢了十数人,看其服饰分属不同的门派,其中五人一身飞鱼帮弟子打扮,其他人则不知是何门派。他们中间的地上躺着两名汉子,嘴巴大张着,眼睛凸出,看来已经死去多时。观其相貌,正是前日“天然居”遇到的那两名飞鱼帮弟子。不知是何原因,现下两拨人马拔剑相向,一场厮杀在所难免。纪无双心中一紧,暗道:“玉虚子道长果真神算。”他突然想起了玉虚子给自己下的批言,一时间怔在那里。李忆如见纪无双脸上神情古怪,立刻知道了事情原委,不禁轻声道:“纪大哥。”
纪无双回过神,见李忆如一脸的关切,忙强笑道:“忆如妹子,我没事,不用担心。”李忆如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转移话题道:“纪大哥,事情来的突兀,我们上前去看看吧。”纪无双点点头。
两人走上前,两拨人马立刻齐刷刷朝他们望了过来。飞鱼帮弟子中有识得李忆如的,立刻抱拳道:“原来是孙小姐。”李忆如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这名弟子一指对面的七八人,咬牙切齿道:“这些紫衣门的弟子为了独吞宝剑,竟然将前来查探的两名敝帮弟子杀害。还请孙小姐为我们做主。”
李忆如缓缓道:“紫衣门在江南一向独来独往,从不奉南武林盟主的号令,今天怎么敢到这里来生事?”紫衣门弟子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汉子,他见李忆如来头不小,不敢得罪,遂小心翼翼道:“这位姑娘,实不相瞒,地上两位飞鱼帮的弟子,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至于他们是怎么遇害的,我们一概不知。”
见他“推卸”责任,飞鱼帮弟子群情激奋,怒骂不止。纪无双上前圆场道:“大家不要伤了和气,这位紫衣门的朋友看上去也不似坏人,如果大家相信在下的话,在下就一验死者的伤口,是非立判。”争吵的声音总算安静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
李忆如道:“纪大哥,你有把握么?”纪无双颇为自信道:“外伤不过拳掌刀剑鞭等,内伤不外乎经脉和脏腑。神水宫藏有不少武学典籍,对各门各派的武学都有涉猎,要想辨明一个人是为何器所伤,被什么门派的武功所伤,并非难事。”听他侃侃道来,众人都以敬佩的目光看着他。一飞鱼帮弟子拱手道:“那就有劳这位少侠了。”
纪无双客套了几句,来到两名死去的飞鱼帮弟子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们身上的伤口。伤口在脖颈处,一剑封喉,而且从创口上看,凶手用的剑非常的薄,而且出剑极快,以致于伤口非常隐蔽,不仔细看难以察觉。纪无双不禁暗思:这凶手的剑法果然骇人。
李忆如见纪无双怔在那里,忙上前道:“纪大哥,可有什么发现?”纪无双一指两人的伤口,道:“忆如妹子,你看。”李忆如仔细看了看伤口,脸色顿时大变。飞鱼帮和紫衣门的弟子们凑上前一看究竟,这才发现两人脖颈处的致命剑伤。纪无双道:“一般来说,用到剑刀一类的兵刃伤人,划破肌肤时一定会将皮肉翻开,留下很明显的伤口。除非这人用的是一柄非常薄的剑,亦或者凶手是个绝顶高手,可细想来想去,武林中从未有人使用过如此薄的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名紫衣门的汉子不禁说道:“会不会是妖魔鬼怪所为?”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身上汗毛陡然直竖,看来被这汉子说中了心事。为首的紫衣门汉子皱了皱眉头,大声斥道:“魏老六,你在这里瞎咋呼什么?还嫌我们的麻烦不少么?”这名叫“魏老六”的汉子吓得脸色灰白,结巴道:“苏堂主,这地方有些邪门,还是赶快离开吧,我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纪无双和李忆如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都是一副急欲离开的样子,苦于没有人开这个头。纪无双心中暗笑,然而脑海中仍有一个大大的疑问。见众人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李忆如忍不住心中有气,大声斥道:“有什么好怕的?”一名飞鱼帮弟子小心翼翼地顶了她一句,道:“小姐,我们凡人的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得住妖魔鬼怪的攻击呢?”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纪无双怕李忆如与他们闹僵,遂打圆场道:“说的也是,这样吧,你们想离开那就快点离开吧,太阳快下山了。”众人听了如获大赦,立刻一哄而散,连两名死者的尸首也不顾了。李忆如气得直跺脚:“真是没有出息。”纪无双含笑道:“算了,怎么说他们也只是一些普通人。”李忆如道:“纪大哥,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纪无双看了看幽碧的池水,道:“说不定秘密就在水底。忆如妹子,你稍等片刻,我下水去一探。”李忆如道:“那你多加小心。”纪无双点点头,将外衣脱下,然后纵身跃入剑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