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昔闻南亩,当年竟未践①。
屡空既有人②,春兴岂自免③?
夙晨装吾驾④,启涂情已缅⑤。
乌哢欢新节⑥,泠风送馀善⑦。
寒竹被荒蹊,地为罕人远⑧。
是以植杖翁⑨,悠然不复返。
即理愧通识,所保讵乃浅⑩!
【注解】
①竟未践:自己竟没有到过那地方。
②屡空:常常贫困。《论语·先进》:“子日:‘回也其庶乎,屡空。”’既有人:诗人自指。
③兴:起,指下田劳动。
④夙晨:早晨。装:治办,准备。驾:车。
⑤启涂:启程。缅:远。
⑥鸟哢(lòng):鸟鸣声。
⑦泠(líng)风:清凉的风。馀善:特别美好。
⑧为:是。罕:少。
⑨植杖翁:指荷蔡(diào)丈人。《论语·微子》记载孔子和他的弟子子路在路上走散,子路见到一位丈人(老人)以杖荷蔡(用木杖担着竹器),就问他:“你见到夫子了吗?”老人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谁是你的夫子!”随即植其杖而耘(把木杖立在一边,开始锄草),不再理睬子路。这位老人是躬耕自食的隐者。
⑩“即理”二句:即以此理和“通识”对比,则感到自愧弗如,因为我所保全的(指个人节操)是那样的浅陋!这二句是反语。表面自谦,实是自负。通识,通达的看法。当时很多士大夫没有节操,处世圆滑,随机应变,还美其名日“通达”,陶渊明对此表示鄙视。讵,其,语助词,无义。乃,那样。
【点评】
本诗为《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其一,后一首为其二。“怀古田舍”即在田舍怀古。本诗怀念荷丈人,描绘了新春清晨的田野风光:一切都是那样和谐、宁静、愉快和亲切。诗人仿佛站在读者的面前,敞开自己的心扉,既不假思虑,又不择言词,只是娓娓地将其所作、所感、所想,毫无保留地加以倾吐。句法天成而语意透彻,直写己怀,自然成文,不事雕饰,故其语圆而气足;道理精明,世事透彻,故其语简而意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