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寝室，她沿着走廊内侧的栏杆徘徊。
不得不说，这栋宿舍楼建得十分富有特色，外观造得活似一口棺材不说，里面还是中空的。整个楼若是削去房盖由上方观来，便一个略为狭长的“回”字。这个回字的外侧的一圈相连的寝室，内侧则是一圈圈老旧的金属栏杆。基本上，不论在哪一层，都可将一干寝室尽收眼底。听洛笑说，常有土木系学生抱怨学校这楼建得简直省钱得令人发指。
这样的结构，光线自然好不到哪去，所以楼里那几盏老旧的灯常年亮着，不分昼夜。
虽然是正午，空荡荡地楼里依然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空气中透着几分阴凉。
风月由拐角处的楼梯下了楼，越发觉出几分冷意。她不由缩了下肩膀，后悔先前出来时没有穿上那件风衣。她走到大厅的中央，仰头望去，见顶部悬了数盏光线昏黄的吊灯，一时无语。
难怪她总觉得这楼里时明时暗的，这上面的灯挂得也忒没有条理了：左边两盏，都挂在边角，右边三盏，不远不近地悬在一边，中间一片漆黑。
用不用这么省电啊？
风月越发同情起楼里的一干学生。
“你在看什么？”耳边急然传来低柔地女音。
她微微一窒，随即转身笑道：“从超市回来了。”
成澄拎着一包水果和零食静静地立在她身后。
“嗯，水果特价，买了不少荔枝，要不要尝尝？”
“不了，我还没吃饭呢，和表姐约好了去一食堂吃饭，要不要一起？”
成澄摇头，“我吃过了。”
“那我先走了，表姐在等我。”风月笑道摆摆手，向门口走去
“嗯，那晚上见。”成澄冲她微笑点头，然后便上楼了。
风月出了宿舍大门，外面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是温暖。她闭上眼，背后微微发冷，耳边依然能清晰地听见成澄上楼的脚步声，这样的结构，回声效果自然是十分可观的，可是之前……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进餐厅，风月见林染在一个靠窗的位子等她，对面竟然是犹在看书的洛醉。
真乃牛人。
“表姐。”
她来到林染身旁坐下。
“月月，你来了，”林染端了杯果汁给她，说道：“给你介绍下，这是洛醉，笑笑的哥哥。洛洛，这就是我表妹风月，漂亮吧？”
洛醉看了风月半晌，然后慢慢地点头，慢吞吞道：“哦，你……表妹很特别。”
“咳……”风月当下让入口的果汁呛到。
不客气，你也很特别。
林染赶紧拍拍她的背，说道：“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咳，别拍了，我没事……呃，那个，洛醉你好。”风月一本正经地对着洛醉点头微笑。
“你好。”洛醉抱着书呆呆地点头。
林染方要说什么，手机却响了。她一边起身接电话，一边示意他们先点餐。
风月只好对着菜谱纠结，不多时便一脸青白，抬头道：“这没有不放辣椒的菜吗？”
洛醉道：“这里是川菜区。”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假期一餐厅只开放这一个区。”
“……”风月顿觉胃部隐隐泛疼。
“风……月？”
她正盯着菜谱郁闷，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略显稚气的男音。
抬眼望去，一个阳光般耀眼的生物正一脸惊喜地向她奔来。
“风月，你是风月吧？”
阳光生物一把握住风月的双手，笑得牙齿发光。
“是……那个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风月让这位仁兄闪得发晕。
“我是陆小东啊，姓陆的的陆，小东的小东啊！”阳光生物放开手，有些哀怨的望着她。
风月让他看得发毛，听了他这段自我介绍后，更是深觉这孩子来自火星。
“呵呵，那个……”风月干笑。
“高中那会我们同桌的，你不记得了吗？”
这下风月总算有点印象了，记忆隐约一个架着瓶底厚眼镜眯着蚊香眼整日趴在课桌上奋笔疾书的书呆子少年慢慢地推着眼镜抬头，对她说……说过什么来着……
“你是……小六？”看着眼前这个发色金灿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内心的纠结简直不可言语，时间真是把刀子啊，够锋利的。
“是啊，你想起来了？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你那会突然就转学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你真是小六？”
风月突然捧着对方的脸左看又看，还伸手去掀人家眼皮，嘴里喃喃道：“真的假的，不会整容了吧，下巴怎么这么尖，鼻子也不歪了，肿眼泡呢，还有皮肤……”
“喂喂，你干什么，会出人命的……啊！”
一边的洛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慢吞吞道：“小东，你手机响了。”
“唉？”
风月一愣，这才发现一阵异常轻快的钢琴曲从陆小东腰间传来，那曲子听来十分怪异耳熟，风月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而且自己的手机也很不巧的响了起来。
陆小东这才终于挣扎出来，去摸腰间的手机，一看来电顿时脸色一青按了静音，“坏了，老板！那个洛洛，老头儿要是打你电话就说我已经去实验室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飚到楼下了，风月纵是想抓人亦有心无力了。不过她现在也没功夫关注这个了，因为电话是林染打来的，传来一个十分不愉快的消息——李妍瞎了。
风月几乎是一路狂奔的赶回寝室，一进门便看见李妍僵硬地躺在门边的床上，一动不动。洛笑缩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声抽泣着，成澄则坐在床边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月月，小研她……她的眼睛……”洛笑见风月进来，哭着对她说。
“她怎么了？”风月来到床边仔细一看，李妍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白，闭合的双眼处残余着两道尚未干涸的血痕。
成澄说道：“我和笑笑在上铺午睡，后来李妍回来了，没多久我们就听见她……”她皱眉摇头，似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
风月这才知道，李妍是在寝室里出事的，人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转眼间便人事不知。她算了一下，从自己接到林染的短信离开寝室，到在食堂接到电话得知李妍出事，这之间绝不超过二十分钟。而且，她来的时候，就特意在四周布了驱鬼符，十日之内，此地当是百鬼莫近，更何况现下是正午时分，究竟什么怨孽能这么嚣张？
风月伸手轻轻掀开李妍的眼皮，只见瞳孔黯淡无光，泛着淡淡的血红，但眼球本身却是毫无损伤。
这和林染先前给她的资料上所说一样，那些遇害的学生也是如此。
眼睛……
为何独独针对人的双眼呢？
是凌音吗？她想起早上在食堂见到的美丽女鬼。
凌音的生辰八字，她也看过，乃是一生顺当大富大贵之命。其命中有贵人相助，无病无灾，寿止百年。这等剽悍命格，却在芳华正盛之时，自寻短见，委实不可理喻。
而且她死时穿的是红衣，想到此，风月便郁郁不已。
红衣聚怨，易生厉鬼，更何况自杀者罪孽深重，死后当入地狱受刑。所以，凌音这样的当是鬼差重点关注对象才是，记得白无常曾和她讲过，红衣鬼一旦出现，附近的鬼差定要即刻赶去拘魂，免得生成厉鬼在人世作祟。可这学校怎么半点鬼差的影子都不见，就是员工紧缺，也不至于枉死了这么多人，还不闻不问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了，还有卫生间镜子里的鬼影，当时她还以为只是无意间鬼乐引来的山间游魂什么的，如今看来那应当也是凌音了，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那浮现在镜面的“人脸”，在眼角处亦有一点泪痣。
她虽在寝室四周布了驱鬼符，但水镜通阴，象凌音这等剽撼的厉鬼，能从镜中进来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她起身走进卫生间。墙上的镜子明亮湛然，没有丝亮水汽，但那上面却清晰的印着一个掌印。
那是一个人右掌，手指纤长，纹理清晰。
风月检查了一下，见那驱鬼符还好好的放在镜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