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以后,前面是一条分岔路,楚若影站在路口有些灰心,一时不知道应该走哪边,她犹豫再三准备就此放弃。
她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无意发现有一个宫女在其中一条路的一端探出头来,幸亏她站在树影暗处,并未被发现,楚若影连忙闪进了旁边的树丛之中。
透过枝叶缝隙,见那个宫女慢慢的向这边走过来,站在岔路口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转头似乎在向什么人示意点头。
不久楚若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刚才在垂花门看见的华庆,楚若影眯起眼,暗暗猜测,华庆和这宫女在这里私会,到底在干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人影从后面匆匆的跑上前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华庆:“文若,我真的害怕。我……”
楚若影脑中有一阵的发蒙,这个声音实在太特别了,宛转悦耳,有如天籁。虽然此刻因为害怕这声音颤抖得厉害,却仍然具备绝对的辩识度,不想听出来都不行,是梅妃,梅映雪!
诡异的事件。
华庆的双掌扶在了紧紧抱着他双臂的柔夷之上,声音很沉着:“别慌,我会想办法的,没事的。”
楚若影想,华庆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关键时刻倒挺有男子气概。
关键时刻?楚若影微微蹙眉,什么关键时刻?自己想到哪儿去了?可是这样的情形,还能让人往哪儿想呢?
“可是,我担心,刚才兰妃到我那里去了,我总觉得她……看出来了……”梅妃的声音张皇失措,似乎分外恐惧。
“别疑神疑鬼的,上一次不是好好的解决了吗?”华庆终于转过身去,搂住了身后的人,低声安抚,“别担心,有我在,没事。”
楚若影觉得应该为这个男人喝彩,至少,敢作敢当,不禁对华庆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倒忘了去深究他们到底在纠结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最近我们都不要随便见面了,现在首领厅里新来的楚若影,她看过所有人的诊籍,不知道她看出些什么来没有。所以要更加小心。”华庆的声音里带了些忧虑,立刻又恢复了沉着冷静,“乖乖的,不要担心。”
“嗯。”
两个人紧紧拥在了一起,斜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把一对人影难舍难分的叠印在一起。
楚若影因着蓦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闲来无聊要去看什么诊籍这种东西,莫明其妙的惹了一身骚,一边后悔她一边腹诽华庆:“瞎说,我哪有看所有人的诊籍,梅映雪的我就真没仔细看过!说话太不负责了!”。
这皇宫内院实在是不得了的是非之地,楚若影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子环和令牌从公孙步衍手中拿回来,赶紧溜之大吉。
至于楚小白的事,就暂且从长计议。
她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早些脱身的时候,外边的两个人已经分开来,先是华庆整理好衣衫从容离去,梅妃在原地站等了很久以后,才扶着那个宫女的手悄然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梅妃倚着宫女渐渐远去的身影,不再象往日那样亭亭玉立,显得单薄无力,带着种无言的凄惶。
楚若影怜惜的看了很久,突然回过了神来,张大了双眼……
敢情公孙步衍已经被戴了好大的一顶……绿帽子!
楚若影心事重重的回到太医院的时候,还未进到庭院门口,便被人一把拉住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很久了。”
抬起头看见沐凌寒一脸抱怨的表情,一双桃花眼隐着些许怒气:“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宴了。”
楚若影瞥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我和你很熟吗?”
她心情不太好,脑子很混乱,摊上的一堆破事令她看见沐凌寒自说自话的样子就很心烦,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隐隐的杀气。
可是对面这位纵横纱场多年,什么样的杀气对他而言都不过是烟云,沐凌寒随手扯过她慢条斯理取下来的药囊扔在了一边,拽着她往外走。
楚若影很想给他一记让他吃些苦头,可是被沐凌寒拽得不得不急步跟着他走,根本来不及说话。
等出了中宫门,沐凌寒缓下了脚步,楚若影皱眉正要骂人,手臂一紧,身子突然腾空,竟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楚若影的怒气顿时作了鸟兽散,暴露出女人大惊小怪的本性,惊喝了一声:“你干什么?”
沐凌寒二话不说,把她抱起来扔上了马背。楚若影还没想明白,这中宫门外里面哪里来的马,沐凌寒也踩蹬上来,一手毫不客气的搂住她的腰,一抖马缰,“驾”的一声,冲了出去。
“谁让你拖拖拉拉,不用马的话,就真的赶不上了。”沐凌寒说得理直气壮。
“这是宫城,还没出午门吧,你竟然随便在这里骑马?”
“我可是吴皇的救命恩人,有皇帝的旨意,在这皇城大道上骑一趟马又能如何?”沐凌寒张狂地哈哈大笑,他双腿一夹马腹顺着白石砌就的大道向宫外飞驰。
这人也太张扬了,即使是得皇恩隆宠可以在皇城内里骑马,但是他毕竟是越国将军,如此不加收敛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可预计却定然会十分严重。
荀亥和楚若影的想法一样,乍一听到沐凌寒在外宫城骑马的消息可算大吃了惊,他转头看看御案前正在净手的公孙步衍,满脸担忧。沐凌寒行事过于张扬,原本他与公孙步衍的关系密切已为越国朝中上下诟病,今日又这样恃宠在吴宫内骑马,若是传回越国只怕又是一桩隐祸。
“显初在想朕不该给凌寒如此恩耀吗?”公孙步衍漫不经心的拿过内侍递上的手帕拭着手,屏退众人,绕过书案往外走。
荀亥跟上他却没有接话。
“若不是凌寒的话,显初认为朕这样的赏赐过分吗?”公孙步衍没有回头,外面有内侍拉开了御书房的门。
“沐凌寒护驾有功,于皇城内驰马这样的恩赏并不为过。”
“所以,”公孙步衍脚步稍停了一下,“朕按礼封赏,并未越制。不过受朕封赏的是个一直都很随心所欲的人而已。这种事,他既然根本不在乎,旁人担心也无用。”他回过头来脸上终于带了一些笑容,“凌寒是绝顶聪明的人,虽然做事不拘行迹,但也绝不会随意胡来,也许他有他的考虑。显初也不必过于担心了。”他望了望外城的方向,又轻笑了一下,转身而去。
“臣恭送皇上。”荀亥躬身送公孙步衍离开后,直起身来,看着空旷的阶下,远处层叠的巍峨屋宇,轻轻叹了一口气。
沐凌寒的把马打得跑得飞快,楚若影看不清事物,两耳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想要张嘴说话,风直往嘴里灌根本说不出一句。不到一刻早已出了宫城。楚若影还在想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的时候,马渐渐的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