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叹了一口气，一丝复杂掠过眼底，对于曹瑞来说，只过了短短的十几分钟，而他却在另一个世界待了将近三千年的时间。
感觉犹如南柯一梦，自己变了这么多，早已不是当初的唐言，这些好友和亲人们却依然是当时的模样。
唐言摇摇头，心中压下这微妙的情绪，铃声还在响，还是先接电话要紧。
他眼角一瞥脚下的光头大汉，只见光头大汉意识尚存，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只是没有一丝说话的力气了。
唐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没等光头大汉反应过来，唐言身子快速前倾，手掌伸出成手刀，击打在光头大汉的脖子上。
光头大汉一声不坑的晕过去了。
唐言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平稳无波的声音从唐言口中传出。
他再次听到了这个阔别三千年岁月的声音，只不过带着点气急败坏：“你妹啊，唐言，你掉马桶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唐言轻笑一声，还是那个熟悉的曹瑞啊，说话尖酸刻薄，却最关心他。依稀记得自己从小如果被欺负，总是曹瑞仗着他的铁嘴铜牙和显赫家世，骂的那些人不敢还嘴。
唐言吸了一口气，心中飞快地回想着三千年前这一天的各种细节。早在刚才站在天台边缘时，他就发现虽然自己三千年修炼而来的修为都丧失殆尽，但是灵魂却比凡人强大不少，回忆三千年前的事情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难。
“哦，没什么，只是洗了把脸。”唐言的声音依然没有变化，平铺直叙。
曹瑞沉默了下来，这倒有点出乎唐言的意料，这时候按曹瑞的性格，不是应该破口大骂嘛？
“你……哭了吗？”沉默了一会后，曹瑞问道。
“……”唐言哑然，就算按照自己以前的性格来讲，他也不会一个人跑去厕所哭吧……
“去你妈的！老子是那种人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信不信老子之后挖了黄荣轩的墙角？”唐言笑骂道。
“真的？”
“真的！”
“我去，小燕子你这心态可以的！”曹瑞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欣慰，“你终于长大了！”
“滚！”
唐言不想再说这个，果断转移了话题：“我马上回来，生日聚会怎么样了？没人注意到我走了这么长时间吧？”
“没有，不过这些人吃的也快差不多了，等下估计搞个乐队来个大合唱，完了赵寿星上台说几句，然后就切生日蛋糕了。”曹瑞回道。
“好，那我过来了，你先替我打会掩护哈！”唐言笑嘻嘻的说道。
“你搞快点！等下说不定赵女神还会点名找你呢。”曹瑞打趣道。
“好，那我挂了啊。”没等曹瑞说完，唐言就挂掉了电话。
“呼”唐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点都没变啊。”他的嘴角边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
“那么，该怎么处理你呢？”唐言蹲下身子，摸索起光头男子的衣服起来。
手机、一个高档牛皮钱包、一盒白鹤楼香烟，一串钥匙……唐言从头到脚把光头男子搜了个遍，却只找到这些。
唐言拉开钱包的拉链，里面只有一张百元大钞，其它什么都没有，连身份证都没有。
要是他修为还在，哪用这么麻烦，对这样的凡人直接搜魂就行了。就算是修士，如果坠入了他制造的幻魔之境，仍然可以直接操控其精神世界，瓦解掉一切抵抗，将其精神碾压成碎片，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手机是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开机后却有密码。唐言灵机一动，记起这手机有指纹识别。
果然将光头男子的右手大拇指按在home键上面，瞬间手机就“咔”的一声解锁了。
唐言翻看起手机，令人奇怪的是这台水果手机除了默认的软件外，其它什么软件都没有。
“好久没玩手机了。”唐言咕哝一句。
唐言打开联系人，他双眼眯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台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一个人，备注名很奇怪，叫“H1”。
唐言自然不会拨打这个电话打草惊蛇，他退出联系人，又进入相册，想看看里面的照片。
他看到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手上还拿着一杯奶茶，正是他自己。
唐言双眼微眯，眼眸中掠过一阵冷意。整个人早与刚才那个与朋友谈笑风生的少年迥异，犹如一头躲在暗处静静思量猎物斤两的黑狼一般。
“果然如我以前所想一般，是专门为我而来的杀手吗，也不知现在还在上学的我何德何能，还有人特地来杀我。”
他又看向远处落在地上的黑弓，心里冷笑道：“不想用热兵器，而是用弓箭来杀我，想来也不是这蝼蚁的嗜好，而是幕后人士的交代吧，正好，要是枪的话，对付起来就麻烦多了。”
唐言继续翻看相册，不出所料，除了有一些这栋信达大厦的图片外，其余都是他的照片。
一张张地浏览着照片，突然，唐言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整个人死死地看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不再是他了，而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的走在一条马路上。一头精干的短发，面容硬朗，身躯挺拔，脸上和两颊布满胡渣。
这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爸，唐飞，中京市公安局的一名老刑警。
“哈，原来是冲我们父子来的。”唐言心里暗道，他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感觉心里有一股无穷无尽的怒火正沸腾而起。
有一个猜想隐约浮现在唐言脑海中，他皱起眉头，退出相册，点进短信里。
短信里只有一个对话列表，是和H1的。
唐言点开这个对话列表，最新的消息是由这台手机的主人，那个光头男子发出的：
“搞定了。”
看发送时间，正是几分钟前，刚好是他来到天台的时候。
“哈。”唐言嘲讽一笑，这光头杀手，也是太过托大，居然还没有下手成功，就给雇主发出了已经搞定的回复。
结果这光头现在躺在旁边，身上还有一个被自己的武器扎出的大洞。
再往上翻，随着看的短信内容越来越多，唐言的眼神也越来越平静，只是隐隐的，他四周的空气都仿佛粘稠扭曲了起来，一股滔天杀意竟然如实质一般浮现而出。
终于，所有信息都看完了。“咔”的一声，水果手机的屏幕上裂开了一道裂缝，裂缝迅速扩散，越过屏幕遍布水果手机机身。
“咔”。
水果手机碎成碎片，一块一块的从唐言指间落下。
唐言缓缓站起，微微甩手，将水果手机残留在手上的碎块抖掉。
他站在原地不动，似在思考着什么。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住了，忽然，他扬起左手，右手并拢，在左腕上一划。
一道鲜血喷射而出，却在空中诡异地停止住了，颜色从鲜红色慢慢变向紫色，直至变成黑色。
左腕上射出的血液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成了一个紫色的血球。唐言右手在左手腕上一拂，止住了鲜血的流出。
他闭上双眼，面庞正对着浮在前方的血球。一段咒语从他口中念出，咒语发音艰涩，与汉语甚至这个星球上的其它语言都截然不同。
血球开始波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冲破而出。
无声无息，于鲜血中出现了一团火焰。
黑色的，火炎。
黑炎烧灼起血液，一丝丝血雾飘起。很快的，血球就都被黑炎吞没干净了。
唐言睁开眼睛，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盯着悬浮在空中燃烧的黑炎。
他张开嘴巴。
黑炎仿佛被吸引一般，向他口中飞去。
很慢，很慢的飞去。
……
姚烈做了一个梦，他似乎梦到了一个海外小岛。小岛风景如画，他左拥右抱一对丰乳巨臀的外国妞，正得意洋洋地向他们炫耀着自己以前当杀手的故事。那些他杀过的人，怎么在死前如何向他求饶，只求活下去。
突然，一阵飓风从海岛外吹来，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外国妞，却仍然来不及，被飓风刮了起来，绝望地大喊救命。
四周都是风声，风仿佛组成了一张张脸，盯着他看。
那些，都是他杀过的人。
无数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同时张开狰狞的大嘴，向他咬来。
“啊！”
姚烈浑身一个哆嗦，剧烈到无法形容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像是一把刀，又像是一把火炬插入了其中。
他睁开眼睛。
上方是暗夜无星的天空，然后他低头，看到正抓着自己脖子的手。
这双手属于一个少年，那个刚才打倒他的少年。
少年没戴眼镜，因为这世界上所有的眼镜都无法承载他双眼中的火焰。
那熊熊燃烧着的，在他眼眸里的，黑色火焰。
“说，”少年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地传来，只有无穷的冰寒之意，他面无表情，只有眼中那跳动的黑色火焰。
姚烈仿佛面对着一个神话里的恶魔。绝望和恐惧带来的颤栗包围住了他。
“是谁，派你来的！”一字一顿的，唐言说道。
他眼睛里的黑炎随着他说出来的话而跳动着。
唐言又站在了他在这个世界醒来的地方，大厦顶端的边缘，他的右手抓在姚烈的脖子上，整只手臂悬空而去，姚烈整个身子处在四百米的高空中。
“说！”
唐言眼中的黑炎，缓缓的舞动起来。像是狰狞的魔神，张开了他的大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