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在山腰,投下一束渐渐收敛的余光,照出了一片破墓园子。
屏儿梳着一条清清爽爽的长辫,身着淡青碎花衣裤,身姿玲珑的站在破墓园子路口,正望眼秋水的看着来路。
黄昏中,山径荒凉,不见离人影!屏儿却是一动不动,静静驻立。
渐渐的,夕阳失去了耐心,敛去最后一道光线,破墓园子便整体的阴翳了下来。
“少爷今天还不回吗!”
屏儿低喃地说了一声,正要失望地转身,突然一僵,又停了下来,空山苍茫之中,蜿蜒的山路之上,一道身影正若隐若现地走来。
屏儿双眼一下泛红,又努力扑闪了几下盈俏的睫毛,展露出一脸的笑意,飞扑了下去。
燕凌云托着姬九真,走在上山的路上,想到娘亲和屏儿都在家中盼着他,整个人不由地变得轻快了起来。
远远地,他看到一道身影飞扑着迎了下来,脸上顿时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那道身影点着蜿蜒的山路,起起伏伏间,如同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不多时便迎到了近前。
“屏儿!”
燕凌云唤了一声。
屏儿带着一路的香风,扑到近前,又俏生生地停了下来,看着燕凌云,芳唇轻启,却也只唤了两个字:“少爷!”
“莫非一直在迎我?”燕凌云问道。
“没呢,出来随便走走,就看到少爷了。”屏儿有些俏皮地道。
燕凌云笑了笑,也不点破,看着她的面,突然想到手上的姬九真,表情不由地变得怪异了起来。
这两相一对面,那股神似感,便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
屏儿发现到他的异状,这才意识到他手上还托着一个人,投眼一看,却是猛地惊怔住了,一步步走到跟前,再也无法挪开双眼。
燕凌云心头一动,却是没有做声。
屏儿双眼渐渐泛起潮红,伸出一只手,又受惊也似地缩了回去,喃喃地道:“这是怎么了……”
燕凌云宽慰地道:“我找曾祖看过了,这位前辈与人斗法时受了伤,正处于辽伤状态,没有大碍的。”
屏儿闻言,原本紧绷的娇躯松弛了下来,探手抚上姬九真的面颊,张了张嘴,想要呼唤什么,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竟是泣不成声。
燕凌云见状,柔声说道:“我们将前辈安置好先。”
屏儿点了点头,抬起一双泪眼,又紧抓着姬九真的一只手掌,跟着燕凌云向上走去。
来到房舍前,却见南宫画屏已在望眼等候。
燕凌云双眼微红,唤了声“娘亲”。
南宫画屏看着他,一脸慈爱地道:“回来就好!”又看了看姬九真,说道:“送到屏儿房间,由屏儿照看着。”
燕凌云依言将姬九真送入屏儿房间,便退了出来,之后又进入了南宫画屏的房间。
南宫画屏见他进来,招了招手,将其扯到床前坐下,问起了此行的经过。
燕凌云面对母亲,也不隐瞒,点点滴滴的都说了出来,就连对百里青的承诺,也无一丝纳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南宫画屏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凌儿,你的个人感情,娘亲也不干涉于你,但还是那句话:你负了谁,也不能负了那独孤伊人!”
燕凌云不由想到那个终日黑巾蒙面,浑身冷漠的少女,迟疑地道:“娘亲,能跟我说说原因么?”
南宫画屏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有机会去看看她,娘亲也不好告诉你什么!”
燕凌云无奈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娘亲,您说我身上的天人之光,是哪来的?”
南宫画屏漫不经心地道:“你问娘亲,娘亲问谁去,肯定是哪个高人打入你体内的。”
燕凌云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看了看南宫画屏,想说什么,却吞了回去。
“想说什么说吧。”
燕凌云迟疑地道:“娘亲,您一直不让凌儿问起,但凌儿现在也大了,真的想问一问,我爹呢?”
南宫画屏面色变了变,叹道:“该告诉你时,娘亲会告诉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提升修为,既然踏上了修行路,不能风光霁月,还不如做个凡人!”
燕凌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南宫画屏握住他的双手,双眼之中似乎有着一丝缅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招女人喜欢也就罢了,一旦招了女人喜欢,而你也喜欢,便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哪管将来娇妻成群,你要是有那个本事,便都揽在身边。”
顿了顿,却是莫名地感叹道:“你爹啊,太狠心了!”
燕凌云心头颤动,怔怔无言。
南宫画屏勉强笑了笑,收敛了情绪,平静地道:“你先沉静几个月,将修为提升至大周天,到时也有了自保的实力,娘亲再交给你一个药方,按方寻灵药,能快速提升你的修为。”
燕凌云诧异地道:“娘亲似乎懂得修行?”
南宫画屏笑了笑,说道:“不要多问,这一路也累了,去休息吧。”
燕凌云见外面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满腹疑惑地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他摸索着点亮了油灯,将身上挎包解了,装有长剑的剑囊则放在床头,之后倚着床沿静静地坐了下来,似乎在理着心事。
不多时,却听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他起身开了门,火光洒出门外,微微照亮了屏儿俏立的身影。
她手上捧着一叠崭新的衣物,轻柔地道:“少爷一路也累了,洗个澡,换身衣赏,便早些歇着吧。”
燕凌云笑着伸手接过,见是去边城的时候挑的那匹月白色的布料所做,说道:“屏儿,谢谢你!”
屏儿轻柔地笑了笑,说道:“屏儿手笨,也不知称不称少爷心意,合不合少爷身。幸好是套长袍,不然于少爷现在的身高来讲,只怕是短了的。要是不合身,少爷一定得说,我再改改。”
燕凌云点了点头,同屏儿交谈几句,便目送着她走了回去。他自己则拿上衣物,去洗了个澡,又穿着一身崭新的长袍回到了房间,盘膝坐在床上,一时却无法入静,想到了很多。
半夜,万籁俱寂,他仍未入眠,隔壁似乎传来细微的话语之声,心想可能是娘亲和屏儿在说着贴心的话,也未在意,探手取过床头的剑囊,抚摸着那细腻的针线纹路,好似姬无双正在对他诉说着一针一线的情意,嘴角不由泛起柔和的笑意,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伸手取出长剑,手指滑过古朴幽暗的剑鞘,人与剑,顿时产生了共鸣,有一种相通之感,不禁喃喃地道:“你以后也叫未央了!”
剑在鞘中发出一声清鸣,似是回应。
燕凌云笑了笑,将未央剑重新放入剑囊,剑囊则压在床头,人则收心正身,进入了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