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忻神色黯然道:“父皇处处提防着三哥,什么权力也不给他。我真不明白,同样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这样对三哥。其实三哥很孤独的。”
慕容忻的最后一句话,让我的心轻微一颤。孤独,他也会孤独么。
“他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么?怎么会孤独?”
“你是说费敏,三哥确实从小跟费敏一起玩,要不是皇后和费相从中作梗,或许三哥早娶了费敏了。”
我了然的点头道:“唔,怪不得慕容悯今日借酒浇愁呢,还真是为这事啊,他还挺痴情的嘛。”
慕容忻诧异的看着我,眼睛瞪得老大,“你不知道今天是三哥母妃的祭日么?”
他母妃祭日?我从来没听说呀。
我摇摇头。
他扶额长叹,“你都嫁给他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母妃的祭日么?”
我翻了个白眼,“又没人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啊?”
他气愤道:“你到底是不是三哥的妻啊,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三哥呢。”
我顿时语塞,我算是他妻么。
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正和妃嫔们笑语妍妍,一派家和万事兴的景象,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如果桃源村还在,如果或爹娘还在的话……
抬头望着头顶的一轮清月,仿佛不是在昭示团圆,而是离人眼中凝聚的泪水。中秋团圆的有几人啊。
踩着月辉,走在石子的小道上,月光铺洒了一路的宁静。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像夏夜焦躁的蝉鸣,心里一片烦躁。
抬头,我迈出去的脚步又撤了回来。
前面两个人影重叠,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很旖旎。
慕容悯背对着我,正抱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费敏。
我竟然傻傻的站在那,进不得也退不得。
然后就看到俩人缠绵的吻着,今夜的月色还真撩人。
我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瞬间又归于寂然,死一般的寂然。
转身我原路返回,却没有去宴会的地方,而是转到御花园另一头。结果又迷路了,我走完了整个御花园才找到出去的路。
八月中旬的早晨空气微寒,天刚开始扯下黑夜的面纱,我就已经起床收拾好了,这是我有史以来起的最早的一次了。
换上昨夜准备好的青衣长袍,玉带束腰。将头发高高梳起,戴上玉冠。镜中出现一个面容清俊的小生,我满意的笑了笑。
拿起一个小包袱,轻手轻脚出了门。想想好像忘了什么,又折回来。提起笔,我在宣纸上留了六个字“出府散心勿忧”。这样心竹心兰就不会担心了吧。
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还好看门的家丁偷懒睡着了。出了后门,左拐跑了很远,停下来靠着墙气喘吁吁。
该怎么去桃源村呢,要是走着去估计这辈子都到不了。
我背着包袱赶到一个牵着驴车正要走的老人旁边,问道:“这位大叔,您是要去哪啊?”
那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的老人转头疑惑的看着我,“我要去城外的三叉村,年轻人有事么?”
我抱拳做辑道:“小生正欲去城外,大叔能不能带小生一程。”
大叔笑着道:“年轻人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城外的人啊,上车吧。”
“谢谢大叔,小生去城外探亲。”我跳上后面的车子,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大叔哦了一声,坐到前面,拿起鞭子甩在驴屁股上。驴拉着车子哒哒哒的走在无人的石路上。
他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能像你这样的很少了,住在城里谁还记得城外穷苦的亲戚啊。”
我干笑了两声,“呵呵,大叔说的是。”
“我跟我老伴在三叉村住了几十年了,连亲儿子都没来探望过,何况是个亲戚呢。”大叔头也不回的继续赶着车。
“大叔的儿子去哪了?怎么会几十年没见儿子呢?”
“哎,我只有一个儿子,在二十多年前进城去做生意,至今都没有回来。”顿了一会道:“后来才知道,他在城里娶妻还当官了,活的很好。”
“那大叔去城里找过你儿子没?”
他垂着头,声音很是苍老,“找过一次,他刚好不在家,他媳妇就把我们赶出来了,至此就再也没有去过。”
子不孝,妻不贤。
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看着眼前苍老的背影,眼眶微热。
沉默了良久大叔笑道:“罢了,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不说这个了,年轻人怎么称呼啊?”
“大叔叫我楚然就好。”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事后觉得很奇怪,为何叫楚然这么顺口。
“我姓楼,村里就这一个姓楼的,呵呵。”
清早的街上只有几个挑着担子叫卖的,两边的店铺还关着门。驴车在街上哒哒走着,眼前就是城门口了,我看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冰块王爷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该去上早朝了么?
我把头低得几乎能贴到木板上了,心扑腾扑腾的快要跳出来。
楼大叔见我好久不说话,转头问道:“楚兄弟,你怎么了?”
“楼大叔,麻烦您快点,我肚子痛。”我捂着肚子把头压得更低了。
“我送你去看大夫吧?先不出城了。”楼大叔正要拉缰绳调转头。
我连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坚持一会,马上就出城了。”略抬眸看了眼一身黑衣的慕容悯正站在城门口冷着一张脸,“楼叔,您再快点。”
楼大叔叔抬起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驴屁股,驴子吃痛的叫了起来,撒开蹄子往前跑着。
一道阴影盖在了头顶,我知道此时正在城门下面。低着头,一只手抓紧怀里的包袱,一只手挡住侧脸,就差趴在车上了。
驴车从他身边驶过,我心想以后再也不要见的好。
等到头顶的阴影被亮光所取代,车上亮起时,我才小心的把手拿开,却一直不敢抬头往后看。抓着包袱的手里渗出了汗来。
过了好久,转身看着离我很远的城门,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楼大叔转头看了我一眼,关切的问道:“楚兄弟肚子还疼么?”
“谢谢大叔,已经不疼了。”我转过身来,擦干手里的汗。
“唔,那就好。”楼大叔没有再说话,继续赶着驴子。
一会驴车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停下来,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除了我和楼大叔,路上没有人。
楼大叔跳下驴车问道:“楚兄弟啊,这里已经是城外了,你要去哪啊?”
我跳下车子,指着前面的三条路,“楼大叔,哪条路是去吴国的?”
楼大叔皱着眉头摇手,“你要去吴国啊,吴国现在去不得。”
“为什么去不得?”
“吴国皇帝病的不行了,几位皇子都在争皇位呢,城里到处都是兵,乱的很。”
我的声音蓦然拔高,“什么?皇帝病的很重?”
楼大叔没有在意我这惊讶的表情,点头道:“是啊,病了很久了,怕是快要归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