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尘一笑,欠身道:“这里须向雨兄致歉。小弟亟盼与兄一晤,不得已信口胡扯的,哪里又有甚么难得倒您的问题?若非找到此等由头,雨兄原不会现身。”
这话换着别人,或许会拂袖而去。
但江南听雨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却泛起一阵温暖之意。
他明了白若尘的意思。
——一个人无论多么孤傲清高,其实内心都渴求别人的友谊。
白若尘瞧着他,眼里也满是诚挚的笑意。
江南听雨显然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
看上去,他依然冷漠而镇静。
某种职业习惯早已浸润进他的血液,他的骨髓,他的精魂。
他必须随时随地保持清醒,理智。
对他来说,一次判断失误,足以成为终生的耻辱!
他展颜一笑,道:“小白,也许你一直高估了我,听雨同样是人,不是神。”
他沉吟道:“肯定有事······如果我判断无误,你是临时改变主意吧?”
白若尘亦沉吟着。
江南听雨又道:“如果事涉隐私,那么不说也罢。”
白若尘微笑道:“在雨兄面前,实在没有秘密可言。实不相瞒,这一类事情,原也曾求教过雨兄。有一段录音,是别人讲给我的故事,还是想请雨兄听上一听,品鉴一番如何?”
江南听雨道:“呵呵,年轻人,请原谅我的坦率,你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怀疑,还是充满好奇?”
白若尘道:“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人为了探究世界的真相,往往九死不悔。”
江南听雨淡淡道:“也是一理。”
白若尘道:“东西我已经通过QQ传给你了,请雨兄听完给一个结论······”
江南听雨道:“哦?”
白若尘字斟句酌道:“我只想知道,讲故事这个人说的是不是真话······有劳雨兄了。”
江南听雨道:“好,我答应你。三天之内,必有回音。”
从老地方出来,江南听雨坚拒白若尘相送,说就住附近,不远,且不喜坐车,顺带散散步就回了。
白若尘也不勉强,目送他消逝在右侧那条幽暗的窄巷,方才离去。
江南听雨果是信人。
第三天中午,白若尘收到他发来的消息,问下午有没有空,愿不愿意一起到东山公园走走。
白若尘迅速回复:非常愿意。
片刻后,江南听雨回复:下午两点,望月亭碰头。
白若尘处理完几桩往来账目,然后把店里的事情交代给小马。
小马道:“白总尽管放心,有我呢。”
忙完,时候已不早,他急急驱车往东山公园赶。
他第一次见网友,就是在这望月亭。
忘情玫瑰,刘晓月······
远远望见望月亭尖尖的飞檐,白若尘不由忆起往事,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亭内一人倚柱而坐,似已坐了很久。
白若尘拾级而上,进亭开口道:“雨兄······对不起,我迟到了。”
江南听雨恍若未闻,眼睛直直瞪着他,脸色无比苍白。
白若尘没有察觉的是,这苍白中竟还带着一抹奇异的死灰。
他赔笑道:“对不住,一路好堵,晚上置酒······”
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突然发现,江南听雨已经永远听不到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