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过后,学校一直没什么活动。期中考一完,生活更是平静地出奇。我当然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张英英紧跟第二,郁霜爱的成绩就不怎么突出了,年级三十多名。这家伙的智商还没张英英高。
何楠那小子有事没事就来找我们说话,站在窗户外边说得不亦乐乎。张英英不服我,狠下心要超越我,看书的时间也几多了些。何楠问我们:“英英怎么了?这么发奋啊!”
郁霜爱开玩笑:“她呀,在研究爱因斯坦呢!”
何楠奇怪:“相对论?”
“不!”我指指太阳穴,直言不讳,“脑细胞。”
估计是听到我们的话,张英英回过头为自己辩解:“我在学习!你们几个少拿我说事儿!”
我懒懒地甩手:“好学生,转回去学习吧!别受我们影响啊!”
张英英气愤地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最瞧不起这种明明在暗地里较劲,表面上却装清高的人。我口气不善:“我们这些多话的鹦鹉影响好学生学习了,在这儿道歉呢!你怎么还向我们发脾气呢?”
张英英急得跳起来:“你讽刺谁呢?”
“没谁。”眼看着她气哭了,我无动于衷。
郁霜爱责备地瞪了我一眼,过去安抚她:“别哭了,他气你呢!玩笑话,别当真。”
何楠反倒着急了,隔着窗户开起了玩笑:“从前有只小白狗,特别羡慕人见人爱的小白兔。山羊告诉它,哭吧!哭个三天三夜就能变成红眼睛的小白兔了。于是小白狗就没完没了地哭。三天后,伙伴们见了它都问‘你怎么成转基因熊猫了’。”
郁霜爱忍不住笑了出来,正在哭鼻子的张英英止住了眼泪,瞪着他:“你才转基因熊猫呢!”
何楠只是呵呵地笑。张英英跑出教室追他,何楠总算有了点反应,向楼道的另一边跑去。
郁霜爱问我:“何楠会不会挨打啊?”
“挨打他也心甘情愿。”
“为什么?”
我丢了个白眼给她,耐心地解释:“你难道没发现何楠天天在这儿不是为跟我们说话,而是来看张英英的?你的爱情IQ是负的啊!”
自从上次运动会看到何楠老往张英英那儿跑就猜到七八分了。看他那么憨厚的人,喜欢上张英英这种大小姐也够他倒霉的。
恰好看到送药过来的羽辰,我提醒一旁发呆的郁霜爱:“哎,你男朋友给你送药来了。”
像往常一样,羽辰把药和水放到她的桌子上,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郁霜爱把药往小瓶子里装,我逼她喝下去:“明明胃不好,还不肯喝药。你再不喝的话,小心我把药塞进你的嘴里去!”
郁霜爱不甘地瞪了我半天,才不情愿地取出两片药就着水吞了下去。可能是喝急了,她咳了起来。我慌忙去拍她的背,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
郁霜爱恢复过来向我道谢。
我故作顽皮地向她敬了个礼:“为姐姐服务,弟弟不胜荣幸!”
郁霜爱愣了一下,皱眉:“谁是你姐姐!”
“迟早都是的。”我苦涩地笑笑。看着窗外掠过的几只鸽子,绕了一圈又飞回来,我说:“姐,周末到我家来玩吧。”
郁霜爱客气地提醒我:“期限还没到,你别乱叫。还有,我周末没空。”
我无所谓地笑,意料之中的回答。不过,我有江小磊嘛!让他的那位小女朋友帮帮忙,不就搞定了?
已经十一月底了,南方的天气也开始变凉。
周末看到郁霜爱被羽雁拖到我家时的气愤表情,我就忍不住笑。羽雁算是个活泼的小女孩,我让江小磊带她去我房间里玩,然后对郁霜爱说:“你打算一整天坐在这里喝白开水吗?”
郁霜爱放下水杯:“那干什么?”
我穿上外套,换了鞋,拿上相机对她说:“带你采风。”
她指指房间里正在讨论小白狗的两个孩子:“他们呢?”
我把门一开:“小孩子谈情说爱,咱们还是不要当电灯泡了,走吧。”
我骑着单车载她到郊外的花田。那是我妈妈生前开垦出来的,现在由我爷爷帮忙打理。
花田离羽辰家不远,都在近郊,离城市较近,交通方便。花田的百分之九十都要卖给城里的花店,每天凌晨都会有很多车来运花。现在已是上午,开得好的花已经送进城里了。
我在公路上慢慢地骑脚踏车,郁霜爱将头在我背上,双手揽着我的腰。两旁大片的花海掠过,她的呼吸在我的背上,暖了一片。
这种没有言语、没有拘束地载着她的感觉,真舒服。
到了花田边上的小别墅,我把车停了下来。绿色的屋顶,满院五颜六色的花,还有忙碌的园艺工人。
我带郁霜爱走进去,对正在核对盆数的大婶喊:“名阿姨,我爷爷呢?”
“在郁金香花田那儿。”名阿姨看到我身旁有些拘谨的女孩便问:“小忆叫女朋友啦?”
我高高地喊了一声:“不是女朋友,是姐姐。大家叫她小爱就好,以后可能会经常来这里。”
忙碌中的人们礼貌地朝她微笑,她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名阿姨问她:“小忆这个弟弟很麻烦吧?脾气有点爆,不过人很好的。”
郁霜爱也跟着附和:“他脾气是不好。”
大家呵呵地笑,各自干自己的事情了。
我把车子停在院子里,带她去参观花田。
各式的花将花田分割成一条条长方形的彩带,延伸到遥远的天边。凉爽的风将花的香味吹开,沁人心脾,顺畅的呼吸在这芬芳中变得清爽。
我偏过头,看到郁霜爱欢愉的脸,像娃娃一样绽开欣喜的笑容。她顺着小路向前跑,偶尔俯下身子闻花朵的清香,偶尔指着田里的花朵问我花的名字,有时她会问:“能摘吗?”
我告诉她:“想摘就摘,随你便。”
她果然伸手去摘了。白玫瑰、康乃馨、雏菊、百合、满天星……她摘了一大捧,还想去摘,可惜拿不了,只好放弃。看她那个想摘不能摘的留恋表情,有些孩子气。我安慰她:“下次在来摘吧。”
于是郁霜爱又开始欢快地笑,清脆地像风铃一样的笑声荡在层层叠叠的花田上空,她对我说:“隋忆,我好喜欢这里,这里好美。”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得如此灿烂,如此真实。没有伪装的坚强,没有勉强的温柔,很真实、很自我、发自内心的纯净的笑容。
郁霜爱在郁金香花田停了下来,目光有惊喜转为迷恋。她伸出手去触那些鲜嫩的含着水珠的花瓣,轻轻摩挲着绿色的叶子。她问我:“这是什么花?”
我告诉她:“郁金香。你的姓就是郁。”
她又低下头去看那些还未完全绽开的花苞,喃喃地念:“如果花开了,一定很美。”
我忽然想起,岳阿姨也最喜欢郁金香。原来,母女之间真的有相同的喜好,是根据郁金香给他们起的名字吗?
“什么人!居然敢偷花!”冷不丁传来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