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说到这,目光再次掠过那些因为她的这一席话而深深的低下头去的长老们。
“这件事,是忘情宗的贵客引起的。你们也用不着多大的惊慌。不过是炼器罢了。”易嫦曦瞥了眼那些缄默的忘情宗长老们一眼,再次把目光看向下面那些不解的看着她训斥长老们的精锐弟子,简简单单的解释道。
“这次事件虽然忘情宗的贵客做得有些不妥。但是我还是希望身为我忘情宗的弟子的你们,好好的想想,你们这一次是否有所过失,有所不足。你们好好好的反思。反思才对。”
忘情的目光这一次却是以同样的失望看向这些属于忘情宗的精锐们,说道。
失望。这一次,她是真的非常的失望。
失望于这些弟子们,仅仅是发生了灵气剥夺事件,就使得他们慌张成这样。
这还仅仅是发生灵气剥夺事件,若是他日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件的时候,这些以忘情宗为骄傲的弟子,这些每天眼高于顶的弟子,这些遇到小小的为难就慌张成这样的弟子,会乱成什么样?
不可知。
这是她为之失望的地方。
也是她,想改造的地方。
虽然她早就知晓,这万万年来,一代代流传下来的修真界,忘情宗无敌的观念,深深的植入他们骨血当中,让他们为之骄傲,为之自豪,更为之虚荣。
是的。虚荣。
此时的他们。此时的忘情宗的弟子,已经一步步的向着堕落走去,不回头的走下去。
这不是她,身为忘情宗的宗主所愿意看到的。
既然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她所要做的,自然就是去改变。改变这些。
只是这改变又谈何容易,毕竟他们这些东西如之前所说的,已经深深的植入了他们的血脉当中,想要改变他们,难。
非常的难。
这一场改革,也无疑是艰辛的。
其实。现在的忘情宗真的已经堕落了。
当年像现在的紫禁之巅的碧月寒冰这样的人物,俯拾皆是。然后现在,今天,这样的真正的精锐还剩多少?还有多少?
若是真让她去数,她只能说,没有。
这偌大的总门,一个都没有。
这如何不让她这个宗主失望。
只是让她更加失望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些宗门弟子的不自知,依旧以自己是忘情宗的弟子而自豪,而骄傲,而堕落。
是的。骄傲自满后的堕落。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是祖宗的荫庇,反而在这里不断的去消耗这偌大的资材而自喜。
这样的他们,从来不会去想,那些都是他们以前的前辈,他们的祖宗流传下来的,而不是他们自己闯荡出来的。
听着宗主的话,看着宗主失望的眼神,这些属于忘情宗的弟子,不解却又对宗主这杞人忧天的多想而嗤之以鼻。
是的。嗤之以鼻。
他们忘情宗是多么强大的存在。他们用得着反省,这修真界谁能威胁得到他们,谁又能胜得过宗主。
所以,多数人在忘情说完这一席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不屑的撇了撇嘴,只有少数的人,在忘情讲完这话的时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眉头开始紧蹙。
对于这多数人,忘情是失望。
对于那少数人,忘情是欣慰。
既是失望,又是欣慰。复杂的情感纠结着易嫦曦。
失望的是,有那么多人不以为然。
欣慰的是,依旧有人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轻微的叹息一声。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一步步慢慢的改变,她相信,总有一天,这些弟子,会有所改变。
“宗主。那贵客,炼制的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抽空了我们忘情宗整座山脉的灵气,这铸就的不会是仙器吧?”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抬起头,对陷入思绪的忘情问道。
仙器?
听到这两个字眼,忘情宗的所有人都用充满希翼的目光看向忘情。
这若是仙器的话,那也绝对是强大至极的仙器。毕竟他们忘情宗以前是炼制过仙器的。
不,不能说是仙器。或者说在这修真界炼制的都不算做是仙器,都只能算作是半仙器。没有沾染仙气的仙器,不是纯正的仙器。只能算是半个仙器。
但,就算是这样,这些半仙器的威力,却丝毫不亚于那些真正的仙器。
只是不亚于。但是不代表没有差别。
这些半仙器跟仙器的差别就是运用的灵气不一样,一种是仙气,一种却不过是灵气。
这是一种压制。
仙气压制灵气,就犹如仙器压制灵器一般。
但,就算如此,这仙器这个字眼,依旧是耀眼的。依旧是让人瞩目的。
他们忘情宗是炼制过仙器,但是炼制出来的仙器所拥有的症状也丝毫没有这次那么疯狂,不然他们也不会为之倾巢而动了。
因为不解,更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都出来了。
忘情看着众多殷切的看向她的目光,苦笑一声,说了声让众人震惊的话:“不知道!”
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
这忘情宗里面的事,竟然还有宗主不知道的,没有掌控到的事。
这怎么可能?
可是,这不可能的事,就在此时此刻,宗主口中说出了。
不知道。
三个字,对于这些忘情宗的修士而言,无异于是一个重磅炸弹,狠狠的在他们的脑海中炸响。
看着这些怔愣住的忘情宗弟子,忘情唇角再次泛起苦涩的笑意。
她之前所说的三个字,确实是实话。天大的实话。
不知道。
她完全就不知道,易嫦曦搞那么大的症状,所炼制的是什么级别的法宝、她想用神识探进去查探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
未可知,却又神秘的阻碍。完全的阻隔了她的神识的探索。
不是她不想把那层阻隔给狠狠地冲破,而是她不能。
不能这样做。
这是属于她这个级别的桀骜。也是属于她们这个级别的自尊。
别人不让查探的事,当成是秘密的事,只要这不是祸害她,或者是殃及到忘情宗的,她一般都是懒得去管,更加懒得去理会。
至于易嫦曦会祸害忘情宗么?
这一个愚蠢的问题,她连想都懒得去想。
若是你亲娘都是这个宗门的人,并且地位一看就是不低,并且亲娘还是深深的眷恋这宗门的人,而此时此刻的这个人还想要找寻她的亲娘的话,这人会对宗门不利么?
显然不会。
这样简单到白痴的问题。
她是懒得去思索的。
或者说,她思索过,不过是片刻间就被她丢于脑后了。
不可能的事。她懒得去猜想。
但,她这样想,不代表,这个忘情宗的所有人都如她这般清醒的去想。
“宗主,这,这个贵客会不会对我们宗门不利啊?”就在这时候,坐在大长老右侧的一个青衣青发,方脸,怒目的青年,突然不合时宜的站起来,突发奇问道。
忘情瞥了眼青年一眼,没有即刻回答青年,反而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随后唇角挑起一丝笑意,问道:“忘秋,你这是在质疑我,质疑我的朋友么?”
“忘秋不敢!只是忘秋心系忘情宗的安慰,故有此一问罢了。”忘秋的这句话,却是以退为进,看似是说,我这是在担心忘情宗的安慰,所以才问出了这么一个想法,但是这一个想法却是也众人的想法。
如今却被忘情这一句半句的话,说得有些不了了之。自然会有很多的宗门弟子对于忘情的这句话而不满。
想到这里,忘秋的眼眸顿时闪过一抹精光,只是这抹精光却是很快的消逝了。
虽然他掩藏得非常得好,但却被坐在上首,一直看着他的忘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自然知晓忘秋所想,更知道,他所图谋。
只是……
有些事,却不是依靠图谋,依靠脑子就能够做得了的。需要的,还有一种更加直接的东西,那就是实力。那就是习惯。
是的。实力与习惯。
能够震慑山河,震慑其他宗门的实力。
弟子们平静修习的良好习惯。他们更是习惯了,忘情宗宗主,不可匹敌的事实。
所以,他们才那么的肆无忌惮。
“这世界上,还有忘秋不敢的事么?”忘秋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忘秋,一语双关的说道。
听闻忘情的这句话,忘秋的脸色瞬间一白,紧接着抬头看向忘情,只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上首安顺而坐,用醇和的目光看着他的忘情的时候,一瞬间,他在心中悄然的松了口气,暗暗想到,她肯定是没有想到,自己所要做的事的。
更加是不会想到的。之前不过是他多心了。
“自然是有的。”忘秋笑着点了点头,答了一句之后,却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是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忘情瞥眼忘秋,旋即衣袖一挥:“若是没事,都散……”
这“散”字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后半的声音却在一瞬间卡在了喉咙中,没有往下说出去,而是诧异的抬头,看向了易嫦曦所在的方向。
紧随着她抬头看向易嫦曦方向的是,那些一直盯着她的弟子。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宗主,会在说散场的时候,一瞬间却陷入了呆滞。
是的。在此时此刻的他们的眼中,忘情是呆滞的。
不过,忘情这呆滞的形象并没有保持多久,只见坐在宝座上的她,身子顿时消散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众多弟子,瞬间面面相觑了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就在他们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脸色都瞬间变得惨白了起来。
威压。
一股恐怖的威压,凌空降落,狠狠的施加在他们这群人身上。
不。
不仅是他们。
整个忘情宗。
整个忘情山脉,都笼罩在这股恐怖的威压当中。
威压。
比宗主的威压更加可怕,更加骇然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