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然还只是将近傍晚,但在乌云笼罩之下已形同深夜,白日里郁郁葱葱的群山此刻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仿佛将要吞灭山下的村落一般让人畏惧。
屈绯快步走进屋内,已有侍从上前将他披在身上的蓑衣和斗笠取下,他这时才注意到夏绿正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呼吸也略显急促,心中以为她是害怕雷声,于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已经不需要再害怕。等感觉到脖子上的小手松开一些后,屈绯才将她放在地上站立着,弯腰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衣服,发现没有湿掉的痕迹,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夏家在这样的时刻仍然收留自己,并将自己带离燕国,这样的恩情之重,自己本就难以回报,再念及夏礼与自己是相交多年,挚友最疼爱的妹妹自己也应该同等相待。
又见夏绿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心中不觉有些奇怪,于是伸手托住她的脸颊,发现手中所触的是惊人的热度,心中惊讶,以为是自己去的太晚让她受了寒气。想起她在冷冰冰的马车上睡了很久,忙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刚好对上了夏绿的视线并看到了那涨红的粉颊。
夏绿如此的脸色,其实是因刚才偎在屈绯怀中时,脑海中又想起了午时见到的男女相拥的场景,思绪不受控制的纷飞起来,若是以往哥哥也长这样抱着她,她不觉不妥,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重见屋内烛火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心中所想仿佛突然被人窥破,不知如何是好,因此迟迟不敢抬头讲话。
“阿绿觉得热吗?”屈绯一边摩挲着她红烫的脸颊一边轻柔的问道。
夏绿下意识的点头,实际心中已经因为那温柔的声音而混乱如麻,完全不理解他话中所含的深意。屈绯只当是她真的是病了,想起车队中没有巫医相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思索片刻,将夏绿抱起,走到内室,让她躺到床上休息。
这里原本是一间农户居住的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但胜在较为宽敞,且原本住在此处的农妇将这里收拾的很干净,午时看到房子夏礼就决定为妹妹租住这里,并支付了钱币,又重新派人整理过,床上也铺上了随车所带的干净被褥。
躺在床上的夏绿只觉得十分紧张,只觉得心脏正噗噗的剧烈跳动着。
屈绯见她直直的躺着,没有任何动作,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伸手脱下了她的外衣,夏绿则无任何多余动作的任由他摆布着。屈绯又伸手取来薄被为她盖上,安排妥当正要直起身子时猛然发现一只白嫩的小手正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襟,手的主人正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一脸依恋之情,隐隐还有一种娇媚的神色,不似小儿神态。
屈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初见时那一双明亮而冷静的眼睛,再看到此刻不时闪现少女颜色的眼睛。心中原本因夏家父子而对她升起的爱怜之心,有些改变,弯弯的笑眼微微眯起,眼中再次带上了一丝好奇之色。与夏公父子相处已有十年之久,夏礼也偶尔会提起自己的妹妹,但却从未透露过更多细节,因此他实在很有兴趣,年纪如此之小的幼女却有一双如狐般妩媚的眼睛,被上天厚待如此不知是福是祸。又想到不知她本性是否也如容貌一般,想她一个姬妾之女,却赢得父兄的喜爱,并让向来注重正统的夏公也让她享受嫡女的待遇,若是当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不知自己是否该在适当的的时刻稍为夏公和征铭指点一二。
但心中所想却不便表现出来,况且自己也并不肯定,于是只是伸出手去,打算掰开那只小手,一如往常的柔声劝道:“阿绿,你病了,早些休息吧。”
却听见夏绿喃喃地说道:“我没有病……”
屈绯心中有些不耐,他今日骑了半日的马,有些累了,实不愿与这小儿过多纠缠,但语气仍未改变,淡然的说道:“阿绿身子已经有些烫了,若是再不好好休息,待征铭回来,发现你病重,必定会埋怨我的。”
夏绿听到屈绯只是担心不好与哥哥交代,心中有些失望,于是将红通通的脸埋进了被子里,磨蹭着还有些冰凉的被面来降低脸上的温度,不再看着他,但手上依然牢牢地抓着他的衣服并不松手。
“阿绿……”屈绯正要再说话,却听到夏绿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自己却没有听清楚,于是又凑近些问道:“阿绿想说些什么?”
“阿绿没有生病。”屈绯不曾有应对这样任性的小女孩的经验,不知如何回应夏绿的倔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见夏绿直起身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屈哥哥,你读过《蒹葭》吗?你说所谓的****究竟是怎样的呢?”
温热的气息扑到了屈绯的耳朵上,竟有一种香软的诱惑气息,让他的身子僵硬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饶是他自诩聪明,被一个年幼的少女问出这样带着淡淡的诱惑的问题,也有些茫然了。不知夏绿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样的行为只让他觉得证实自己所想,心中有些厌恶。避开夏绿的眼睛,屈绯很淡然的劝说自己不管眼前之人究竟心性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八岁孩子,更或许只是往日见过了父兄与姬妾调笑才会如此,于是冷静下来回道:“阿绿早些休息可好?”
夏绿心中的失望更大,在见过午时那两人的缠绵场景后,又逢屈绯冒雨去寻找她,并将她护进屋内避雨时,她认为自己已经明白心中所想,她年纪虽小,但却不似一般女童的天真心态,有些事情,她比许多人都明白。比如,她能猜到屈绯身份定然不凡,他的时刻警惕必然是因为有些危险,但她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的走向,她只有八岁,但她却明白自己需要为将来再做打算,屈绯的出现成了她的打算的一部分。于是坚定地再次说道:“屈哥哥,我心悦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屈绯无法回避,又有些尴尬,他不知自已该怎样应对,眼前的小人时而如少女又时而如孩童,她面对自己是羞涩的样子,俨然是少女模样,但话语间又有些小儿的娇憨。况且不管自己是否有些厌恶,这都是他的恩师的女儿,此后还要与之结伴而行数月,无法回避只能应对。于是认真的盯着夏绿的眼睛问道:“阿绿可知此话究竟是何意思?”夏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见她如此,屈绯的语气不觉严厉了起来:“不对,阿绿并不知道,你年仅八岁,实一女童罢了,日后定不可再与他人如此说话,只会让人误会。”
夏绿感受到了他强烈的不悦,那种沉重的压力让她终于松开了手,并十分不甘愿的微微点了点头。屈绯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直起身子。
正当他要走出内室,打算在外间休息片刻时,却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直站在门口的侍从忙上前打开大门,一名剑客踉跄的冲了进来。还未看清模样就直接仆倒在了地上,但头却高高的抬起在屋内搜索着什么,剧烈的喘息声伴随着雨声回荡在屋内,他的视线在接触到因敲门声而坐起在床上的夏绿时,眼睛忽一亮,蹭的从地上站起,向夏绿的方向行了两步,又似气力用尽般的再度倒下,倒下前大声喊道:“小姐,大公子出事了!”
只见这名剑客浑身如同在泥水中浸泡过,乱发扑面,已经看不清楚面部,身上的衣服多处被划破,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胸膛上有清晰地划痕,正在向外渗出鲜红的血,显然是受了伤。
这名剑客刚刚冲进来时,屈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带着惊恐的“啊“声,此刻再一回头,果见夏绿已经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抓在颊边,指甲在惨白的脸上留下长长的抓痕,不知是因这名剑客此刻狼狈的模样吓坏了她,还是因他所讲之话太过惊人。
夏绿是个早慧的孩子,她原本可以冷静,但是却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狼狈,再加上这人冲着自己喊着哥哥出事的消息,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见此种情形只怕是比这人更加严重,于是内心交杂之感油然而生,不知如何是好。
屈绯见此心中喟叹,果然终究是个孩子。于是向后倒退数步,站到床边,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夏绿的视线,不让她再看到那名男子的模样,并将她抓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转头向那名剑客问道:“你家公子发生何事,速讲。”夏绿不曾经历过,但自己却能从男子身上的伤口判断出他受伤并不严重,只是普通的划伤,看似恐怖其实伤口很浅,他之所以如此狼狈是因为剧烈奔跑后脱力所致,稍事休息就可恢复。
剑客抬头看了看,见是白日里一直与公子在一起的人,又偏了偏头,不见自家小姐的面孔,终于不再细究,他心中也知小姐定然不知如何处理此事,但自己实在无人可以通报,此刻有人代劳刚好,而且这人也是公子和家主都善待的人,于是一边哭泣一边用已经湿漉漉的衣袖擦拭面上的泪水,一副悲戚状,说道:“今夜雨大,山上道路湿滑,并时有山石滚落,吾等劝公子先下山明晨再找,但公子担心家主安危而不允,行至半山腰时突然有巨石从山上滚落,公子为躲避巨石不幸沿山坡滚下……”说到此处,那名剑客似乎哽咽难语,再次抬起衣袖作出拭泪状,“吾等寻觅多时仍未见公子身影,无奈之下只好前来报信。”
屈绯听到此处,也是忧心不已,在如此暴雨中滚下山坡,若是不能及时找到只怕凶多吉少,于是挥手示意仍站在门口的侍从,吩咐道:“去将虎叫来。”虎是剑客统领又因事未随夏公和夏礼同行,此时正好可用。
其实他身边还有一些高手随行,如莫公等人此刻正隐在暗处,虽然事态紧急,但他却不便暴露他们。夏家父子只知道他带着少数护卫,并不知他手中还有许多人手可用,他也不想让夏家太过清楚自己的实力,心怀感恩与完全的信任并不相同。
但屈绯也并无资格命令夏家的剑客,这些剑客或是被夏家聘请或是奉陈国公子启之命前来保护夏舒,而他此刻的身份是夏公的学生,公子的好友。夏家随车队出行的真正主人只有夏家父子,和夏绿三人,此刻一位外出未归不知消息,一位身陷险境,而另一位,屈绯回头又看了看夏绿,只见她已经开始默默垂泪,双手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而牢牢地抓住了他背上的衣衫,显然没有认识到自己此刻已是一家之主,需要安排人手寻找哥哥与联络父亲,抛开在内宅学到的东西,遇事仍旧是一个孩子的模样,怕是就算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夏礼既将妹妹托付于自己,那么此刻自己就当是替她做主,相信虎也知事情轻重缓急,不会多言。
“屈哥哥,哥哥会有事吗?”夏绿抽噎着将脸埋在屈绯的背上,眼泪早已透过薄薄的衣衫,打湿了屈绯的后背。
不仅是夏礼,这场大雨来得突然,原本夏舒公约定找到故友住处便派人前来通知,但二人一直没能等到传信人,夏礼才会焦急的组织剑客出去寻找,因此,若是夏公也没能在大雨前找到友人,此刻只怕也可能会有危险。但这些屈绯没有讲出来,他不想再增加夏绿的恐惧感,她有限的生活经验里并没有交给她如何应对这些。屈绯回过头,陪夏绿坐到了床上,伸手将夏绿抱进怀中,轻声拍打着她的后背。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安慰她,只能想起母亲安慰自己时的动作,突然有些同情怀中的女孩,因为她或许会失去一位甚至所有亲人。
很快虎就冲了进来,他听到消息只觉得晴天霹雳,公子何时上山去找主人,为何却没有通知自己。他未带任何雨具,身上已经湿透。他冲进门后,见外间没有人,于是直接走进内室,只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屈绯怀中的夏绿,他走到床边,正要伸手去抚摸夏绿的头,又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滴水,忙又缩了回来,轻柔的唤了一声:“姬?”
夏绿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泪珠一颗颗的滚了下来,原本压抑的哭声变成了嚎啕大哭,她伸出手去想要拉住这位曾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长辈,但虎却因担心打湿了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屈绯温暖而干燥的大手适时的握住了她的小手,并将她拉了回来,又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虎,你带上五十名剑客,分不同方向去寻你家公子。留下十人注意看管好财物。”父子二人只带走了四十余名剑客,因此尚有几十人人可用,人手足够,屈绯又叮咛道,“吩咐大家注意脚下,同时小心避开从山上滚落的山石。”此时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等到雨停再去寻找,不知又会发生些什么,因此剑客们的安危是被放在最后的。
屈绯下达命令后,感觉到偎在身边的身体有些僵硬,原本搂着他的腰的手也搂得更紧,突然想起刚才虎赶来时夏绿依恋性的举动,大约猜到了或许虎与夏绿不仅仅是主仆关系。于是,顿了顿,说道:“虎,你不要上山,留在山下等候各方消息,方便调度人手。阿绿受了惊吓,你要代她。”话音一落,便感到腰上的手放松了一些,明白自己所料不错,夏绿的确是担心虎的安危。
对于无法上山直接寻找公子,虎赶到很焦急,但见到夏绿仍然苍白的脸,明白她确实是受了惊吓,有屈绯在此,他不便过多的安慰她,只想赶快寻到公子的消息,让她安心。虎冲着夏绿郑重的行了礼,以示定不负所托。
“同时,你也要速速通知夏公。”屈绯是在暗示虎,需要寻找的并不仅仅是公子,或许还有他的家主。
待到虎离开之后,夏绿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有眼眶仍然红红的,似乎随时可能落下泪来。屈绯无法正视夏绿的脸,他担心自己眼中会忍不住的出现同情之色,想必那是夏绿此刻最不愿看到的。“阿绿累了吗?不如先睡下,若是有了消息,我再将你叫起,可好?”
夏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问道:“屈哥哥会留在这里陪我吗?”
屈绯明白她此刻恐怕无法独自无法安眠,需要他人的陪伴,又不知她的贴身侍女究竟去了哪里,自己也确实不应放她独自一人,于是点头答应了。
夏绿躺倒在床上,又往里面靠了靠,冲着屈绯喊道:“屈哥哥也躺下吧。”夏绿此刻只是一个单纯的因为担忧哥哥的安慰而需要人安抚的孩子。屈绯不再多想,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她会留在这里陪伴她,总不能坐上一夜,因此便和衣躺在了她的旁边。
见他躺下,夏绿立刻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从被子中伸出小手牵住了他的衣襟,生怕他会的趁自己睡着时离开。
窗外的大雨哗哗的下个不停,激烈的敲打着门窗。屋内似乎也有些漏雨,一直传来滴答滴答的响声。夏绿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上的帐子,总也睡不着。
这帐子绣工精巧,中间还掺杂着一些只有贵族才可使用的银色丝线,上面的蝴蝶翩翩欲飞,显然不是这里的农户所有,或许是哥哥特别为她所准备的。这次离开,父亲丢下了在燕国的所有,包括那些别人赠送的姬妾们,只带上了珍藏多年的书简,哥哥甚至连书简都没有,孑然一身,但却为她准备了整整两车的东西,只因担心她路上会不习惯,父亲见到时眉头高高的耸起,十分不悦的样子,但却没有多说。
“屈哥哥,你睡了吗?”终于,夏绿忍不住了,她推了推睡在身边的人,她内心此刻焦躁的思绪需要他人的倾听。
屈绯也一直没有睡着,他总在想着,若是夏家父子当真出了事,自己该如何,难道就自此开始周游列国,那么自己身旁的夏绿又该如何处理,难道扔下她孤身一人,杂乱的想法让他无法安眠,同时也已经察觉到了夏绿始终没有睡着。于是,轻声的应了一句,他同样需要别人来打断他心中无法言明的忧虑。
“我的生母是一名歌姬,是一名盐商送给父亲的。”夏绿突然讲起自己,没有任何铺饰,但屈绯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明白她只是有些不安,想要讲话。
“其实父亲并不那么喜爱我,这一点我明白。三岁时,母亲去世了,我甚至连她的长相都记不得了。”夏绿平静的诉说着,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但屈绯却察觉到了她的失落,侧过身子,将她搂进了怀里。夏公并没有那么的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屈绯早就有所感觉,反倒是夏绿与夏礼的感情很不一般。
“或许夏公只是不善表达,如阿绿这般美好的女儿,又怎会不疼爱。”屈绯掩去心上的想法,默默地安慰她。
“我一点都不好。”夏绿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屈绯是不是看到了她并不在意,只是想继续讲下去,“父亲是真的并不喜我。我虽然记不起母亲,但却一直记得哥哥,那时只有哥哥对我很好,常来看望我和母亲,并为我请了乳母,但后来乳母也去世了,他开始不停地给我买侍女再换掉她们,他总是希望为我准备最好的,我虽然偶尔有些厌烦,但却知道只有他是真心疼爱我。”
“屈哥哥,你知道我为何叫‘绿’吗?”夏绿不等屈绯回复继续说着,“这是妫氏的巫女为我起的名。我五岁时,巫女路过燕国住在城外。父亲很尊敬那位巫女,曾经多次求见,但巫女却不愿见他。于是哥哥在巫女的门外跪求了七日,终于让巫女答应见父亲一面,他还恳求巫女为我起名。因为有了巫女的赐名,父亲或许会对我好一些。那位巫女很美丽,也很温柔,她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并为我取名‘绿’,称这个名字会为我带来好运。从那时起,父亲果然对我渐渐好了起来。”妫氏虽然族人不多,但大多在诸国都备受尊崇,而这些人都是由妫氏的巫女来统领着,夏绿能得到她的赐名,是十分的荣耀。
夏绿一点一点的诉说着哥哥对自己的好,终于,她轻轻地说道:“所以,我的一切都是哥哥赋予的……”
屈绯静静的听着,一直没再说话,他注意到夏绿甚至是一点点的小事都不曾忘记,她对哥哥所赐予的一切都感到惶恐和感激,她恐惧的并不仅仅是哥哥的性命,还有哥哥为自己带来的一切,或许也会很快消失。不知是旁人的态度还是其他,让夏绿与夏礼之间并不是纯粹的兄妹之情,那是一种强烈的依赖感和牵绊,她强迫让自己记住所有的一切,为这种牵绊多了一份感恩的感情。
讲完这些,夏绿终于有一种纾解了心中所有压抑的感觉,平静了下来。
不久,屈绯的耳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夏绿在这样的宣泄后,沉沉的睡了过去。屈绯将盖住她被子向上拉了拉,看着夏姬的睡颜,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