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还用说？这牛二，虽然憨傻了些，但是身板高大，那话儿想必不小，哪个女人不爱？”被问及的农人嘿嘿一笑，脸上说不出的猥琐。
“不会吧?这老聂家姑娘可是他大哥定了亲的，虽说她爹嫌人家穷，给退了，逼着自家丫头做了这等营生，可是怎么说也是差点成了嫂子的人，这嫂子和小叔……”另一人吃惊道。
“嘿嘿，你这就不知道了，别说还没成为嫂子，就是真成了嫂子那又怎么样？做了这等营生，哪里还在乎什么名声，只要快活就行。”
“那到是……啧啧，要说这牛二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也不知道他睡了差点成了他嫂子的人会是啥滋味？这老聂的丫头那身段不说，光说模样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皮肤白的能掐出水来，只是可惜了，摊上一个混账爹，等哪天咱攒够了银子，说不得咱也得照顾照顾她的营生，要是能和她睡上一晚，就是立马死也值了。”
“就你？这样的姑娘也是你能睡的起的？一晚上的缠头够你挣一年的，除非你不想养活一家老小了。再说，就算你有钱，人家还不稀得伺候你，前几天可是有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公子在她的船上宿了三宿，今晨才离开，我看她八成是要攀上高枝了，等你攒够了银子，说不定人家已经被人收进房做了小了。”
“嘘……你们小声点，要是被牛二听到那可了不得了，今天牛二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混，妈的，那眼神吓得老子差点尿了裤子。”
“是啊，你一说起来，我也觉得他那眼神实在有些吓人，能杀人似的？奇怪，他以前不这样啊？难道挨了一顿打，凶神附体了？”
说着几人向牛儿张望了一眼，见他似乎没听见，这才小声的再次议论起来。
牛二提着破竹筐，三两步便下桥来到小船边，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小船，他身量大，荡的小船一阵的左右摇晃，他摇头苦笑，没办法，现在变成了普通人他对自己身体掌控也降低很多。
还没等他站稳，一只素洁小手便伸了过来，拉住了他。
“小心，怎么？婶子又让你来做这买卖了？”她瞥了一眼牛二手中的破筐，脸上带着淡笑道，但是眼神深处却多了一抹疼惜之色。
让一个凡人女子疼惜了，牛二只觉得心里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然而一张口却是一张笑脸，毕竟这唯一对自己好的一个“外人”既然代替了牛二的身份，怎么也得给人家一点面子，他答非所问道：“莹娘姐，你叫我啥事？”
他附身的牛二脸皮甚黑，一张口却一口白牙。莹娘有些愕然，深深看着牛二一眼，嗔怪道：“你以前都是喊我嫂子的，怎么现在叫姐姐了？”
她模样甚美，站在船头，宛如刚出水的水仙花一般，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虽是笑开心。但是眼神深处怎么也藏不住一丝暗淡之色。
“……呵呵……”牛二挠挠头，打了个哈哈。叫姐都已经够难为他了，何况叫嫂子？反正别人都将他当成傻子，装傻充愣也算是干回了老本行。
“叫姐姐也好，毕竟……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快跟我来。”微一低沉，聂莹娘便恢复了过来，开心笑道。不由分说，便拉着牛二往船舱里走。
“莹娘姐，啥事？”牛二再次疑惑道。
“你进来就知道了。”莹娘也不说，只是神秘的一笑。无奈，牛二只好丢下手中的箩筐，跟着莹娘进了船舱。
整个船舱小小的，除了一个卧榻，便是一个小几一个小柜，牛二一进来顿时便显得更加的拥挤了，就连光线也暗了几分，有一股暗香传来。
进了船舱，莹娘便将牛二按在了小几前坐下，在牛二疑惑的眼神中，反身从旁边的小柜里拿出了两个粗瓷大碗，那碗上竟还蒙着两块干净的花布。
“这是什么？”牛二有些愕然道。
“你猜?”莹娘神秘的笑了笑，然而不等牛二回答，她便已将两只瓷碗放在了牛二面前的小几上，揭开盖布，那竟是一碗烧鸡和两个大白馒头。那烧鸡似乎是人吃剩下的，只剩下小半个鸡架，还有些鸡头鸡脚脖颈等物。
牛二微微一愣，摸了摸鼻子，貌似他早该猜到的，以前的牛二可没少在她这混些吃食。只是平时根本没有肉，莹娘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但是因为家里有个老爹和弟弟要养，加上世道不太平，也只能勉强温饱，肉食平时也不怎么能吃得起，却不想今天竟然会有烧鸡。
牛二有些诧异的看一眼莹娘，莹娘的脸色有些发红，解释道：“前几天来了一位公子，雇船游玩了几天，吃喝都在船上，这是吃剩下的，还有我克扣的一些，今天刚好你来，迟了便没有了。”
她虽然装做很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凄然之色，牛二顿时明白，只怕那个公子不仅仅只是雇船游玩，怕是度夜也是这船上。
只是自己一个魔王，怎么能吃人家吃剩下的东西？这也太掉价了，是莹娘的还好说，但是一个外人的，那么打死牛二也绝对不会碰一下。
见牛二发呆，莹娘忙催促道：“发什么呆啊，快吃啊。”十分的热情和自然，然而说话时，她自己却暗暗咽了咽口水，看的牛二想发笑，鼻子却又有些发酸。很显然，这是莹娘省下来的，她没想着自己，到先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弟弟了？即使魔性深重，牛二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思绪。
妈的，竟然让一个凡人女子给感动了，老子这魔王做的太不称职了，他在心里暗自笑骂。
“不了，莹娘姐，我吃过了还是你吃吧。”牛二违心的说道，一连躺了十来天，起来就被赶到这秦淮河边来，其实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如果不是原本身体不错，而他这个魔王的灵魂也异常强大，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只是吃别人的剩食，而且还从一个女子的手中抢食，他却是怎么也做不出来，他丢不起那人。
牛二的话让莹娘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牛二，要知道以前有什么吃的，别说吃剩下的烧鸡了，就是糠菜团子也会狼吞虎咽的吞下去。可是现在……她盯着牛二的眼睛，牛二的眼睛清澈无比，甚至还有些深邃，没有了以前的呆滞，这一刻她才发现，牛二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甚至连气质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多了一些她说不上来的东西。
“怎么，咱们牛二长大了，还跟姐客气起来了？”莹娘嗔怪的看了牛二一眼。
“不是，我真吃过了。”牛二忙道。
这次莹娘到是真愣住了，以前的牛二可没有这么决绝，她看了牛二半响，不知怎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太好看，低声道：“牛二……你是不是……是不是也瞧不起姐了。”
她紧咬着嘴唇，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两只小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她是个刚强的女子，即使做了这等皮肉营生，但是平时依旧表现的落落大方，有苦也只是默默的放在心里，只有在牛二的面前才表现出这柔弱的一面。
晕了，牛二一个头两个大，他生平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哪怕成了魔王这毛病也改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掂起一个馒头，无奈道：“我吃……吃还不行吗？”
还好，馒头上面没被人咬过，否则哪怕再伤莹娘的心，牛二也绝不碰一下，至于那碗烧鸡，牛二更是看也不看一眼。
见牛二终于肯吃自己的东西，莹娘这才破泣为笑，将吃食往牛二面前推了推，也不说话，就座在一旁支着胳膊微笑着看着牛二狼吞虎咽。牛二是真饿了，一口冷馒头下肚，便化成了一股甜丝丝热流，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整个身体都觉得轻上几分。牛二知道，这是身体饿急了的体现，先前之所以感觉不到饿，那是因为身体各个器官因为饥饿而处于半麻木的状态。
“够不够？不够我再去买些。”
“够了。”笑话，吃些剩食也就罢了，再让人家花血泪银子，牛二这个魔王也就白当了。
对牛二的话，莹娘到也没有怀疑，略微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好，一切都还好。”牛二说道，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显然这个女人她还没忘记牛家，这么好的女子没嫁入牛家，那是牛家的损失，也是他那个便宜大哥的损失。
犹豫了一下，有些话牛二不知道该不该和这个可怜的女人说，不过他觉得瞒着她是对她最大的不尊重，“其实，我来这里之前，家里正准备给大哥买个媳妇。”
莹娘身子猛然一颤，随即才恢复，强笑道：“那该恭喜你大哥了，婶子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对了……”说着，她反身掀开小榻，拿出了一件花布来，“你大哥新喜，我也没好东西拿得出手，这块花布你拿回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莹娘勉强笑了笑，将花布递给了牛二。牛二只觉得浑身难受，好久没享受过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了，这让他乍一体会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其实我大哥那夯货也没什么好的，等我有钱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到时候谁欺负你，看我扇不死他。”牛二道。
见牛二说的好笑，莹娘扑哧一笑，忘记心中的委屈，狠狠瞪了一眼牛二，你自己就是个夯货，还好意思这么说你大哥？
“你这么编排你大哥，看到时候他不捶死你。”
不管怎么说，莹娘怎算是破泣为笑了，牛二嘿嘿一笑，懒得解释，三两口便将手里馒头吃完，这才站了起来，“莹娘姐，还有啥事？没事的话，我得去挣银子了。”
“好了，不耽搁你挣银子了，咱们的牛二大了，说话也豪气了。”莹娘嗔怪道，显然没把牛二的话当回事。
出了船舱，莹娘拿出了一两碎银子塞进了牛二的手中，“将笋子留下，这银子就当卖笋子的钱，婶子也真是，你哪里会做什么买卖？还三天两头把你往城里赶，记着别弄丢了。”
莹娘知道，牛二如果在城里挣不来银子，回家一顿揍是肯定少不了的，以往她也没少给牛二塞钱。
“不用，莹娘姐，我有办法挣银子，你等着看就是了，哈哈，我还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呢。对了，那鸡也别吃了，待会我给你带好的。”牛二哪里会要莹娘的银子，他可是魔王，受了一个风尘女子的一饭还好说，再拿银子，他还好意思活吗？
牛二不收，莹娘也不好强求，和莹娘辞别，然而刚下船却让三个流氓泼皮给拦住了。
“吆，这不是牛二吗？怎么？有银子了也学那些贵人们来尝鲜来啦？不过既然有钱了?哥几个孝敬是不是也该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