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候车厅时,天空阴沉下来,李素梅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一阵冷风吹来,李素梅浑身打颤,她裹了裹外套,紧走几步上了汽车。上车后,李素梅直接走到了最后面的一个位子,她无力地把头靠在车窗上,车窗上倒影出她脖子上的项链,她伸出手摸了摸项链,然后摘了下来,用手拍包好放进口袋中。
车子里的空气很沉闷,李素梅感觉很难受,推开了车窗,冷风从窗口灌进来,李素梅的头发乱成的一团,李素梅觉得自己现在很像《项链》中的马蒂尔德,为了一时的虚荣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这位女士,你没事吧!”旁边的陌生男子关切的问李素梅,李素梅转过头,对他勉强的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车子到站牌时,陌生男子下了车。李素梅关上了车窗,双手插进口袋中,突然她发现口袋中的项链不见了,她吓出来一身冷汗,马上想到,只有那个男子在自己的身边,项链一定是他偷的。李素梅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企图从跳下去追那名男子,但是车子已经发动了,那名男子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说,小姐,你也不看好自己的东西!”司机忍不住提醒李素梅。
“你知道他偷了我的东西,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李素梅很生气说。
“我是司机,又不是警察,没义务替您抓小偷,一车人都在车上坐着,我总不能不开车跑后面去吧!”司机的眼睛盯着前面,没有理会李素梅的愤怒。
“至少你喊一声,总会有人站出来的。”李素梅愤愤说。
“小姐,你太天真了,这年头没人站出来充英雄,英雄都死了。”司机的一句话咽得李素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姐,一条项链而已,别到时候让人盯上了你。”司机好心的提醒李素梅。
李素梅回头望了一下车厢,大家要不在打瞌睡,要不低头玩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车上有小偷,或者即使有人注意到,也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李素梅很失望的回到座位上,心里苦笑了一下,这下真成马蒂尔德!
周海涛以为李素梅会在周日下午回来,没想到李素梅这么快就回来了。李素梅没有给周海涛打电话让她接她去,而是自己走回来的,从站牌到西湾得有两公里的路程,天还这么黑,李素梅硬生生的自己走了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李素梅回到了家中,这让周海涛感到很意外。
李素梅的脸色很差,晚饭也没有吃,就去屋里休息了,老太太看到她这个样子,立马把脸拉了下来,高声嚷嚷着:“一回来就耷拉着个脸,给谁看呢,饭也不吃!”气得她把碗筷摔得噼噼啪啪乱响。
李素梅现在是完全心力交瘁了,她没有心情再去和老太太置气。周海涛走进来,端着饭菜,李素梅摇了摇头说没胃口,一转身扯过被子蒙着脑袋不再理会丈夫。
周海涛感到很莫名其妙,但是对于李素梅这种奇怪的表现,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结婚多年,但是周海涛完全猜不透李素梅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点周海涛可以肯定,在李素梅心里除了女儿完全没有装下任何人,也包括自己。他把饭菜放下就出去了,他知道现在只有让李素梅一个人静一静,不去打扰她。
周海涛吃过饭,就出去转悠了。到了村头,他找了一块石块坐了下来,然后点了一支烟,慢慢悠悠的抽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和村里的人扯着地里的庄稼。抽完烟,有人递给他一只,他摆了摆手没有接,笑着说:“怕文子妈说!”有人立即哄笑起来,“怕老婆呦!”周海涛讪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脑袋。
等到烟味散的差不多了,周海涛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家走。风吹开云层,夜色很好,就是有点凉。
李素梅坐了起来,伸手翻开了《荆棘鸟》,这本书的书页已经泛黄了,边角都有很明显的磨损,李素梅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胡乱的翻看着,突然她把《荆棘鸟》狠狠地扔到地上,双手掩面的啜泣起来。这本书陪伴的李素梅十几年了,直到今天,李素梅才可笑的发现,自己竟然是梅吉,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李素梅擦汗泪水,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地板上的《荆棘鸟》,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就在这个时候,周海涛从外面回来了,他走进卧室,看到了扔在地板上的《荆棘鸟》,然后弯腰捡了起来,放到床头,他一辈子也没有读完一本书,大字倒是认识几个,但是让他看书他就头疼。他不知道《荆棘鸟》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否则,他就能明白这些年来李素梅心中的痛苦。
李素梅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突然说道:“我把项链弄丢了!”
周海涛听到后一愣,许久没有说话。在他确定李素梅说的是真的,他把手伸进裤兜了,摸出一支烟放到嘴边,但是又立即放回了裤兜。
“这事别跟妈说,睡吧!”周海涛对李素梅淡淡地说。
李素梅真希望,周海涛大声嚷嚷,然后惊动老太太,让老太太使劲责骂自己一番,然后她再和老太太大吵一架,自己带着女儿离开周家,但是她知道周海涛不会那样做。
周海涛均匀的的呼吸声传过来,李素梅躺在一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无数酸楚涌上心头。
有很多次夜里,李素梅从梦中醒过来,看着身边的男人,她想尖叫着冲上去把他从床上拉下来,然后拼命得去扯自己的头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她会从命运的噩梦中醒来,没有周海涛,没有女儿文子,更没有文子的亲生父亲,一切只是刚开始,她还可以选择。但是现在,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别人牵着自己的手脚,任凭别人摆布,糟践,不管她怎样挣扎,怎样反抗,命运的绳索都牢牢的套着她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
如果没有当初,会是什么样的?李素梅在自己的心里千万次的问自己,穿着时尚的衣服,背着名牌香包,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每天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小乡村里,做一个小小的乡下老师,每晚陪着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睡觉,每天还要面对刁难粗野的婆婆。李素梅觉得整个人生就像一场噩梦,她还没有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她想到了女儿,文子,这是她如同坟墓生活里的唯一安慰,可是即使这样,老太太也要把她剥夺走了。女儿出生的时候,李素梅昏死了过去,等她醒来,女儿已经不见了,她发疯了一样去找女儿,结果她在那个陌生的小山村里哭哑了嗓子,可是顽固的老爷子硬是不让她见女儿一面,还把她买的所有的东西都能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