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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解剖楼里的万圣节

医学院鬼话

或许你此刻正在某医科大学的某一个寝室的某一张床上捧着一本鬼故事;或许你正对书中讲述的那一个废弃的解剖室感兴趣;又或许你也在试图了解那个空着的寝室。

但请你不要一个人在自习室上通宵自习;不要理会那午夜解剖室发出的灯光;更不要在阴暗的走廊里和陌生人说话。

每一具尸体都会有一个灵魂盘踞,请尊重它。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传说,或美丽或恐怖,你可以不相信,但你不要试图触碰那尘封的历史。说不定,那将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天很黑,月亮被满天的乌云遮住了半张脸,没有一颗星星。一阵凉风掠过,树叶令人恐慌地翻飞着,发出飒飒的声音。小芸的皮肤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对晶晶说:“我们真的要去吗?”晶晶点了点头:“进去吧,别怕。”

医学院的解剖楼到了夜晚,总是显得特别阴森。昏黄的月光从窗边摇曳而入,将窗棂的影子拖成奇形的怪状。盛着器官与尸体残骸的各色容器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小芸开始有些害怕,已经迈不开步子了,她拖着晶晶的手,说:“我们不去了,好吗?”晶晶摇了摇头,说:“不行,我们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白天的时候,班上一群无聊的人围在一起,讨论怎么度过万圣节的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开始过起了西方的节日。小芸不知好歹地说:“我们去解剖楼呆一晚上好不好?”

当时大家都说好,可到了晚上集合时,却只有自己与晶晶两人。晶晶的胆子很大,大家都知道,她解剖尸体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一边切割皮肤组织,一边哼着歌。第一次尸解课下课时,别人都在呕吐,好一些的也都反胃得不敢吃东西,她却抓起饭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着各色各样的饭菜。有人说,她的心不是肉长的,而是一块石头。所以,当看到晶晶在时,小芸忐忑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我好冷……”小芸战战兢兢地扯着晶晶的衣角。晶晶脱下外衣披在了小芸身上。“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有点儿害怕。”小芸的手心里冒出了汗。“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不会动的尸体,你把他们想成木头就行了。”是的,解剖尸体就像是用锯子把木头切割成一截一截。但是,当手术刀划过尸体的皮肤时,尸体会疼吗?解剖楼没有灯,几扇窗户的玻璃也不见了,风呼呼地从窗户灌进来,看不出颜色的窗帘翻飞着,配合着发出鬼哭般的声音。

小芸拿出了手电,按了几下,却没有光线出来。“哎呀,糟糕,没电了。”小芸的声音有点颤抖。晶晶埋怨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这时,窗外的天空闪了一下,接着一声惊雷,接着又闪了一下。小芸惊栗地抬起头,看到背对窗户的晶晶,全身笼罩在了阴影中,如同窗边放着的一具尸体标本。窗棂的影子如一条绞索慢慢浮过晶晶的颈项。“啊!”小芸不禁叫出了声。“鬼叫什么,一会儿你都被你自己吓死了!”晶晶有些恼了。

小芸转过头去,看到黑暗中闪烁着反光的阴森的玻璃瓶。又是一道闪电,她看到一只死鱼般的眼睛正从一个瓶子里望向她,眼波似乎在流转。她心里蓦地一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电筒掉在了地上,发出很脆的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却意外的,掉在地上的电筒竟亮了。

解剖楼是年代很久远了,木头铺的地板,踏上去吱嘎作响。长长的回廊,仿佛没有尽头,两边堆着白森森的骨架模型。空气里氤氲着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的刺鼻气体,但是也遮掩不住尸体的那股腐臭霉烂的气味。小芸紧紧抓住晶晶的手,一步一步紧跟着向前走去。两人打着手电,摇摇欲坠的木地板回响着两人的脚步声。“踢踏!踢踏!踢踏……”

晶晶忽然一笑,手向旁边的骨架伸去,抓起了一截桡骨,瞬手伸到了小芸的嘴边。“来,宝贝,叼在嘴里……”她没心没肺地笑。小芸尖叫,手指一松,手电再一次的摔在了地上,灯光蓦地消失了。解剖楼里陷入了黑暗,晶晶咯咯的笑声在这阴森的空间里显得异样地诡异。“咦?”小芸止住尖叫,好不容易让心脏回到原位,“那边好像有光。”晶晶顺着小芸的手势望去,前方几步的地方,一间紧闭着的房门,微微泄出了一道昏黄的光。

那是什么地方?晶晶胆子大,拉着小芸向那间房门走去。门没有锁,轻轻一推,竟开了。门开的一刹那,屋里的灯灭了,又是死一般的黑暗。晶晶与小芸刚一踏进这房间,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芸转过身来想要打开门,门却死死地锁住了,怎么扭也扭不动。她绝望地回了过身来,想要抓住晶晶,却没想到一手抓了个空。晶晶呢?她到哪里去了?“晶晶?”小芸真的害怕极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吓我啊。”没有回应。此刻手中的电筒还是不能发出任何光亮。小芸开始感觉到恐惧,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恐惧,才只是刚开始。

小芸全身抖个不停,剧烈的看不见的恐惧让她不能说出一句话来。冷汗浸湿了她的内衣,封闭的屋子,竟然有风吹过,仿佛有人在她身边从各个方向向她吹气,令她忍不住又是一个寒颤。晶晶去了哪里?忽然,小芸听到了一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这声音像是脚掌缓慢滑过木地板,卷起了尘埃,空气里立刻散发出一丝淡淡灰尘的气息。屋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小芸什么也看不到。屋里响起阴恻恻的笑声,恐惧像个阴影,一点一点向小芸瘦弱的身体压迫、欺凌而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芸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身体腾起一团灰尘。这巨大的惊吓让她无法自持,胸口一起一伏,心脏突突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坐在地上,用手遮住了眼睛,她不敢看眼前的这一切,虽然事实上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嗅到空气里那些渐渐蔓延的腐尸味,还有骨架上曾经刷过的清漆味,那些味道越来越浓郁,逼迫得她没有办法呼吸。但她仍然可以感觉到恐怖的影子围绕着她,从她身体的各个部分侵入她的灵魂。突然她感觉到有几缕潮湿的发丝正拂过了她的面庞,死尸的气味直往她的鼻孔里钻,她的胃液开始翻涌,排江倒海一般。

小芸已经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无法保持自己坐着的身子,不觉地身体向前趴了下去。“啊!”倒在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上,额头硌得很疼,她知道,那是一具骨架的胫骨。她睁开眼,也许是眼睛适应了黑暗,她眼前白森森的一片,闪着绿色的磷光。在骨架旁,还有一张斗篷,斗篷下面露一截蜡黄的小腿,肌肉萎顿,青筋毕露。小腿被她一碰,滑落到一边,露出一截脚趾,同样也是蜡黄的,轻轻落在了小芸的眼前。

小芸蓦地跳起,凭空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她一把抓住面前蒙着骨架的斗篷,猛然掀开。斗篷下,是一张惨白的脸,正苦笑着盯着她,是小芸班上的男生!小芸又踢了一脚旁边尸体的小腿胫骨,传来一声惊呼,是晶晶在惨叫。

骨架只是用白色的石膏贴在了斗篷上,还刷上了清漆,惟妙惟肖。而尸体上蜡黄的颜色则是涂上了颜料,再用保鲜膜缠住,看上去萎顿不已。旁边其他的骨架与尸体都笑了起来,全是班上的同学,大家一起叫道:“万圣节快乐!”

晶晶惊异地问:“小芸,你是怎么知道是我们装扮的?”小芸怒气未平,又踢了一脚晶晶,说:“拜托,下次扮尸体时,麻烦把脚趾的紫色指甲油洗掉。”

推开门,一群人走到回廊上,嘻嘻哈哈。这时,小芸突然叫道:“嘘,你们听……”大家静下,空气里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很微弱,却很清晰。“是什么声音?”晶晶的声音竟也有了一些颤抖。一个胆大的男生说:“像是电锯的声音,好像是电锯在切割着什么东西……”

电锯?电锯会在解剖楼里切割什么东西?回廊尽头的一扇木门,微微泄出一点儿昏黄的光。声音就是从那扇门里传出来的。“去看看……”小芸此刻胆子大了不少,把恐惧消化掉后,恐惧就会变成勇敢。

晶晶却有点儿害怕了,当面对已知的东西时,她不会害怕,现在要面对的,却是解剖楼里的一扇门,那扇她从没有推开过的门,里面响着电锯的声音,这让人不得不想起了那部“电锯杀人狂”。晶晶不愿意显示自己的胆怯,她被小芸拉到了这扇门前,回过头去,班上那些自称胆大的男生竟一个也不见了。小芸推开了门,向里面望去……

屋里,一个满脸沟壑干瘦的老头儿一只手提着电锯站在一张破旧的手术台前,另一只手握着一瓶劣质白酒,抬起了头,看着惊讶的小芸与晶晶。手术台上,是一具蜡黄的尸体,已经被电锯切割成了几大块,切口处凝结着黑紫色的血液,煞是触目惊心。依稀看得出,那是一具女尸,年龄似乎不大,头颅已经被割了下来,扔在了一边污秽的木桶里。

电锯还在响着,小芸与晶晶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头儿阴恻恻地冷笑着,仰起头来,喝下一大口酒,然后伸手在女尸的身体上抓了一把,捏起了一团肉,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一汪乌黑的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渗下,淌过了他那布满沟壑的脸……

小芸与晶晶同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转头就往外跑。回廊上,全是一样的木门,却找不到下楼的出口。小芸与晶晶像没头的苍蝇,在回廊里跑来跑去,转了几个圈,却发现不仅连下楼的出口都找不到,就连刚才那间恐怖的房间也不见了。终于,她们跑不动了,喘着粗气扶墙哭泣。晶晶试探着说:“刚才我们是幻觉吧?”

小芸抱住了晶晶的肩膀,哭着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回家……”

屋里的老头儿将木桶中的头颅拣了出来,重新放在蜡黄的女尸颈项上。女尸蓦地坐了起来,说:“你就这样放走了她?”老头儿环视了一下屋中的一具具泡在玻璃缸中的尸体,笑着说:“跑?她还能跑到哪里去?”说着,老头儿走到一口玻璃缸边,伸进手拍了拍尸体的头,说:“不错,你的表现很好,扮演的骨架很逼真。”

尸体露出了笑脸,正是那个小芸与晶晶的男同学。其他玻璃缸里的尸体也一起笑了起来,笑得很是?人的,他们全是小芸与晶晶班上的同学!

手术台上的女尸转过头来,温柔地对干瘦老头说:“时间该差不多了吧?”她的脸出现在了昏黄的灯光下,很漂亮。

是小芸的脸。这时,门外的回廊上响起了晶晶的惨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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