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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阿敏请缨立战功 杜松受阻鱼虾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有条不紊地下令道:

“东路刘綎,来势虽然凶猛,但是却是佯攻,主要目的是吸引我军的注意力,掩护西路杜松速进。哼,这种鬼蜮伎俩竟想蒙骗我们,当是哄三岁娃娃呢!众位将军,谁愿意一马当先迎敌东路?”

阿敏抢出班来,奏道:

“侄臣愿往!”

努尔哈赤稍稍思考,决定还是给他一次机会,就说:“阿敏,你可知道这个战斗的艰难所在?”

“叔汗,侄臣知道!我军主力都要前往西路足迹敌军,东边也就只能拨出两个牛录的六百兵丁。不过您放心,侄臣对东路地形比较熟悉,会沿途设下伏兵,阻碍敌军的行进,使其无法与西路敌军主力会师。”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点头,抓起一支令箭,说道:

“好!就命你带两牛录六百士兵迎击东路敌军!”

“叔汗请慢!我军兵力当多用于西路,侄臣不才,敢请领五百众阻挡刘綎!”

“五百众?阿敏,刘綎久经战阵,有勇有谋,你可千万不要轻敌呀!”

“叔汗!五百兵,若用于硬拼硬杀,自然不够。但侄臣此去,责不在杀敌而在阻敌,只要善用地形、巧布疑兵,五百兵尚嫌多些!我东路这边多省一兵卒,西路我大军就多添一健儿!西路早日灭敌主力,就能早日回师向东,那时合我八旗之力,灭一刘綎有何难哉!”

努尔哈赤听阿敏说得头头是道,知道这个侄儿的确已然吃透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又看了一眼皇太极,见皇太极也微微点了点头,便把手中令箭交付阿敏,并且叮咛道:

“好!阿敏,朕就命你率五百精兵去迎东路敌军,记住,只行阻敌不需力战,只要能拖延敌军前进步伐到我大军回师东来,便是你的一件大功劳!你还可多带锣鼓旌旗,以为疑敌之用。二贝勒,你的责任重大,好自为之啊!”

阿敏听见叔汗嘴里重又说出“二贝勒”三个字,不由得热血沸腾,慷慨说道:

“叔汗,咱女真汉子不怕犯错,就怕不知错不改错!今侄臣领命东去,定不重蹈北峪覆辙!叔汗,侄儿此番便是战死沙场,也决不让刘綎一兵一将从我尸前越过!”

看着阿敏慷慨激昂满怀着必胜的信心出帐而去,众将也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努尔哈赤分兵布阵,命各部速做准备,兵发萨尔浒!

皇太极同大贝勒代善、大将扈尔汉领着两千轻骑,沿着苏克素浒河南岸向西一路急驰。暮冬夜长,赶到太兰岗的时候,天才交卯时,旭日正跃跃欲试地打算东升。

三人止住了兵马,让大家下马稍事休息,也好缓缓马力。

皇太极跳下马来,由亲兵牵了马去啃食道旁的草尖,自己背着手去看四下的地势。这里是两山夹一水,南北两面山势陡峭,中间苏克素浒河正哗哗流淌,不时夹带下来一些尚未化尽的冰块。皇太极看着河水,不由得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这些天只顾了准备与明军交战,不知不觉天气转暖,野草冒尖,连冰河都解冻了!”

代善也在观看地势,他仰着头看了半天两面山上的茂密松林,特别兴奋地对皇太极和扈尔汉说道:

“这地形设伏太合适了!”

扈尔汉听了代善的话,沉吟着说:

“这里地形倒的确宜于设伏,但是,离我都城太近,一旦我们这两千轻骑抵敌不住杜松主力的狂突,就会对都城构成威胁,那样的话,我军局面将会非常被动。”

代善闻言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扈将军提醒得好!我只看这里地形不错,竟忘了离都城太近的危险了!四贝勒,你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皇太极也不太赞成在这里伏击明军,除了扈尔汉说的理由之外,他还认为,父汗既然准备把主战场设在萨尔浒,那么他们这两千轻骑就应该从这个角度来设计自己的战略战术。现在,听到大贝勒征询自己的意见,便很谦恭地说道:

“王兄,小弟以为,我两千人虽然少些,但却有天地相助,虽不能全歼杜松三万五千人,但拖住他,让他乖乖地在萨尔浒等待我大军合击,还是不难的!”

代善经过这几年的事情,已然对自己这个八弟的能耐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虽听他说出“有天地相助”的话来,却并不认为这是虚无飘渺的无稽之谈,他想,八弟虽然能言善辩,但每每言之有据,并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人物。于是便问道:

“八弟说的‘有天地相助’,是什么意思呢?”

皇太极笑了笑,说道:

“当然不是怪力乱神之类的荒唐事情。我说的天,是天时,我说的地,是地势。王兄请看,前几天天尚苦寒,哪晓得相隔不过几天,天气竟然转暖,连冰河都解冻了!我看,咱们就在这天时地势上做足文章!”

代善不解地问道:

“在天时地势上做文章?怎么做?”

皇太极找了一块大青石,一边用马鞭在石上比比划划,一边详细解说道:

“杜松由抚顺关而来,欲攻我赫城,必在铁背山界藩城附近南渡浑河。我们可派一支飞骑兵,五百人左右,急速驰往界藩城,在那里把浑河上游水流截断,待杜松军半渡之时,决水淹之!这样一来,定可阻滞杜松一下,还能杀伤他一部。古人有‘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说法,我们这就叫作‘浑水河边鱼虾成兵’!”

代善不由得大声叫起好来:

“好一个‘浑水河边鱼虾成兵’!八弟,你简直就是我们后金的小诸葛亮啦!”

扈尔汉听了也点头称赞道:

“以水为阵,真是好计!”

但是扈尔汉毕竟是个久经战阵的大将,遇事也并不盲从。他想了想,试探地对皇太极说出自己的疑虑:

“四贝勒,只是仅以五百飞骑兵去往界藩,人力恐怕不足以截断河流,因为据我所知,浑河在界藩城附近流势转缓,河面因此也变为半里余宽,要想截断这么宽的河流,还要能够及时重新决开,没有几千之众是不行的。四贝勒,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这两千人都去算了!”

代善听了扈尔汉的话,也关切地问皇太极:

“扈将军言之有理,还是全军齐发吧?”

皇太极胸有成竹地说道:

“啊,人力不须担忧。你们忘了,去年四月我军攻打抚顺关,曾经在界藩城驻过兵马,当时觉得这座小城地势非常险要,是扼在明军由抚顺关东来必经之路上的一只巨掌。只是城垣破败、屋宇敝陋,一不能屯兵、二不堪御敌,因此,父汗决定修缮建筑、巩固城防,为此,特地从建州本部征集了一万五千余民工日夜施工,现在已将近完工,但民工还在界藩,正好可以协助截流。不光如此,界藩现在还有四百守城兵呢,也可以跟我们的五百飞骑兵一起来对付杜松!至于我们剩下的兵马,随后也向界藩方向进发,放心,杜松不会让我们闲着的!哈哈哈哈!”

代善、扈尔汉听到这里,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三人遂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包括兵将的分派等等。

一切停当之后,代善跨上战马,威风凛凛地喝道:

“吐伦世听令!命你率五百飞骑兵,火速疾驰界藩城,抵达之后,尽遣城中壮工到上游截流蓄水,待杜松军渡河到一半时,再决开堤坝,放水淹敌!”

皇太极帐下的得力将领吐伦世一听,大贝勒把这样要紧的任务交给自己,顿时备感振奋,雄声应道:“末将得令!”

看着吐伦世领着五百飞骑兵绝尘而去,大贝勒代善又向身边剩下的一千五百兵将下令道:

“其余兵将缓辔而行,边西行边等待汗王大军!”

“喳!”

明西路军统帅杜松领着三万五千人马,此刻正沿着浑河西北岸,浩浩荡荡地向东北方向迸发。

杜松望着身边奔腾的浑河,渴望立功的心情十分追切。他因为性情耿鲁,得罪了上司,被革职回家。若不是朝廷此次对后金用兵缺少能征惯战的将领,恐怕他这一辈子也就老死在田亩之间了。现在既然天赐良机,让自己重又披铁甲、统雄兵,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为国效力的机会!他恨不得立时兵临赫图阿拉城下,生擒奴酋。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擅自命令自己统领的西路军比杨镐给各路军约定的时间提前一天出发。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

“先下手为强,日夜兼程,赶在别人前面,不等那三路人马到齐,就将建州攻下,生擒努尔哈赤,夺得头功!”

过了一个叫作营盘的地方之后,杜松看到身边的浑河开始变得宽阔起来,流势也十分缓慢,从岸上看,河水也并不十分深,像是将没膝的样子。杜松想,要杀奔建虏伪都,这里大概是最好的渡河地点了。遂命令一个亲兵驰马下河试水。

那亲兵得令后,一带缰绳,驱马沿舒缓的河岸下了河。杜松手搭着凉棚,立马在西北岸,注视着亲兵的行动。开始的时候,只见他人也小心,马也谨慎,一步一停地试探着向对岸走去。在中流的时候,杜松特意看了看,河水才到马肚,然后水越来越浅,那马也越走越轻松,到后来,只见那马轻轻一跃,便傲然地跃上了东南岸,回首遥望大队人马,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态。

杜松朝那亲兵挥了挥马鞭,将自己的坐骑向下游方向催了几十步,又朝亲兵挥了挥马鞭。那亲兵会意,隔岸纵马向下游驰驱了四五十丈远,然后又下河返回。杜松觉得他这次似乎比方才走得更为顺利,河水最深的地方甚至还不到马肚。不多时,亲兵登上河岸,下马禀报道:

“将军,水浅可渡!”

杜松对于对身边的几员偏将命令道:

“你们几个速速渡河,过河之后,立即召集部下结阵备战。千万不可疏忽!这要是建州伏兵杀到,如何了得!”

偏将们领命渡河去了,杜松估摸了一下,现在恰是部队过了一半的时候,也就是兵家所云半渡之时,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候。于是杜松赶忙督促西北岸的兵将加紧渡河。

真是怕什么有什么,就在这时,“咚!咚!咚!”震天价地响了三声号炮,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有眼尖的兵卒发现,河对岸的山顶上升腾起好几股浓烈的黑烟。

杜松心中大惊,急忙命令道:

“击鼓!急命对岸兵将结阵,严防敌军来袭!”

杜松正在纳闷,却昕奉命观察水势的兵士突然高声报警道:

“将军!上游水势有变!”

杜松连忙长身形向上游方向望去。只见那里的河水骤然高涨,远远望去,就像在河面上新筑了一道“堤坝”。只不过,这道“堤坝”是移动的,而且移动的速度飞快,不到一袋烟的功夫,那方才还似乎远在天边的“堤坝”,便挟带着草根、树叶甚至没有化尽的浮冰呼啸而至了。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原来最深处不过齐腰的河水,陡然涨到了齐肩深。骑兵胯下的战马,遭此突变,一个个张皇嘶呜,不过由于战马本身高大,本能又会凫水,所以尽管受了些惊吓,但过一会儿也就都镇静了下来,驮着各自身上的骑士半泅半涉地过了河。最可怜的是那些步卒,本来他们涉着寒冷彻骨的冰水就已十分困难,现在河水暴涨,流速又急,很多个子矮小的士兵直接就没了顶了,那些年老的、体弱的、伤病未愈的,被骤然袭来的冰水一激,个个抽起筋来,手脚痉挛,许多人根本抵挡不住激流的冲击,顺流直下,挣扎一阵后,便纷纷成了泽国之鬼。粗算一下,丧命在浑河的兵士大概得有两三千众。

但事到如今,自己的三万多兵马被冰河分隔在两岸,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只好继续涉险渡河,总不能望河兴叹徒唤奈何吧?

杜松想了想,决定调整渡河策略,原来是步骑分渡,现在改为每一匹马除了原来的骑士之外,再带一名步卒渡河,步卒扯着马的肚带或者缰绳,这样来抵御湍急的水流。这样一来,果然被淹没的士卒少了许多。

只是辎重车辆没有办法,特别是那些笨重的火炮,很难从这么深的冰水中轻易过渡。杜松又不舍得放弃这些辎重,军帐、粮草,哪一样少得了?更重要的是火炮、云梯、盾车这些攻城的器械,没了它们,以后到了建州的都城下拿什么去攻坚?只好命人望下游去另寻水浅之处,好渡辎重过河。但是这样一来,却又分去了他的一部分兵力,因为总要派些兵马保护辎重啊!后来这些辎重是在离这里十里开外的地方勉强过河的,正是因为绕了这个圈子,午后杜松领军攻击吉林崖的时候,明军的重炮“红衣大将军”没有能够参加战斗。

好不容易除了辎重之外的全军过了河,杜松怕被伏兵袭击,不敢停顿,连忙整饬起队伍,大军沿着山间大道向东逶迤行进了数里之遥,虽时在正午,但山高蔽日,寒岚啸起,冷风逼体。杜松不觉周身寒冷,再看看身边的士卒,一个个嘴唇发紫,方才渡河时弄湿的征衣,此刻被寒风一吹,冻得如铁甲一般,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且奔走半日,水米未进,三军饥寒交迫,也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杜松无奈,遂传令道:

“三军再坚持片刻,待到了前面的萨尔浒,便可安营扎寨,烘衣取暖、造饭充饥了!”

此令一传,全军欢腾,行进的步伐顿时快了许多,不多时,便来到了萨尔浒。

杜松在马上细细观望,只见这里的地形也是两山夹一水。萨尔河一道清流缓缓而下,河宽半里,水势平和。两岸山势蜿蜒,气势雄伟,松柏茂密,郁郁青青。相比之下,东山较为陡峭,西山则是漫坡,正好扎营。杜松于是下令,三军在西萨尔浒山平坦处安营。

明军兵士立即登山砍伐树木,扎下营寨,埋锅造饭、点火烘衣。谁知将将喘过气来,又听得营外金鼓大作、喧哗连天,杜松登高看时,原来是一股百余人的八旗骑兵前来骚扰。

杜松遂命一支军出营迎战,谁知后金兵见明军出营,却并不接战,发了一阵弩矢,伤了数十明军之后,便纵马逃逸,进了一个山口。明军正欲追赶,杜松忙命鸣金收兵。

杜松缓缓对大家说道:

“欲灭‘贼军’,必破‘贼巢’!列位可知道这股‘贼军’的‘贼巢’在哪里吗?”

“在哪里?”

“就在距此不远的界藩城!”

“界藩城?”

“正是!浑河截流决水,看来也是界藩城的建虏守军们干的,目的就是延宕我军的前进步伐。而且,明日我们进攻赫图阿拉的时候,它也必然由后袭扰,令我腹背受敌。本镇再三思索,决定与监军张大人亲率一万二千人马攻打此城,以绝后患!赵副总镇,烦你率诸将留守大营!”

赵梦麟看了看监军张全忠,见他并无异议,便拱手道:

“末将得令!”

杜松踌躇满志地又说道:

“我领一万二千劲卒,攻此孤城,兵力数倍于敌,界藩城除非有天神相助,否则决然坚持不到日落!界藩今夕下,我军明朝发,便可直抵奴酋老巢赫图阿拉!哼,东南北三路人马便是飞,也休想与我西路军争一日之短长!列位,待明日直捣黄龙,我们再痛饮琼浆!”

赵梦麟等守营众将也斗志昂扬地说道:

“西路军事事占得先机,头功必属我军,愿大人此去牛刀小试、一击而中!”

杜松一边戴头盔,一边提醒赵梦麟道:

“萨尔浒山势险恶,林木茂密榛莽丛生,奴酋可能在此设下伏兵,将军须多加小心!”

“总镇大人切莫惦念,末将等定然严守营寨,建虏不来便罢,若来进犯,末将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好!得胜回来与大家庆功!”杜松说罢,与张全忠出帐上马,一万二千人马尘土飞扬地杀奔界藩城。

就在杜松分兵去攻界藩之后不久,努尔哈赤率领的八旗主力就出现在萨尔浒附近。

金盔金甲宛若天神的后金天命汗王努尔哈赤,纵马来到迎候在路旁的代善、皇太极面前,跳下马来,不待这两个儿子大礼参拜,便急切地向他们问道:

“军情如何?”

二人看了看,皇太极示意代善奏道:

“杜松南渡浑河,被四贝勒派五百飞骑兵提前赶到,用决水计淹死数千兵。杜松主力在西萨尔浒山上扎了大营,不堪我军以界藩为据点不时骚扰,于中午时分,自带一万二千人马攻打界藩城去了!”

努尔哈赤一听眉毛一扬,喜形于色地说道:

“哦,他分兵去攻打界藩去了?”

“正是。”

汗王哈哈大笑道:

“兵合则势在,兵分则势衰。明军分兵四路,其势已衰,杜松又再分散之,势已亡矣!这真是天助我也!”

午后,杜松率领的一万二千人马离开萨尔浒大营,向东疾驰。半个时辰不到,便来到了铁背山西麓的吉林崖。那吉林崖真个是拔地而起、突兀挺立,如同门神一样,巍峨地屹立在界藩城外,杜松凝神看时,发现崖上隐约有人影晃动,便知道这定是后金界藩城派到崖上来的守兵,暗暗哂笑道:

“哼,如此鼠辈也敢挡我大军?须臾便送尔等往西天朝圣去!”

笑罢,杜松就在马上一声令下,明军呈半月形将吉林崖围起,架上了火炮,轰了一阵,然后一队兵马开始仰攻崖上敌军。

吐伦世早已经按照计划,在吉林崖把兵马安排妥当。吉林崖上现在除了吐伦世上午带来的五百飞骑兵之外,还有建城民工中的五千精壮汉子。别看这些民工不能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也不能舞刀弄枪拼斗厮杀,但却有得是力气,居高临下用滚木礌石往下砸,恰正是他们的强项。飞骑兵是八旗兵中的精锐,作战经验丰富,吐伦世让他们每人带十名民工,何时该隐蔽、何时可投石,现场指挥、随时指导,片刻之后,这五千民工便当真抵得两三千训练有素的兵卒了。

明军炮击吉林崖的时候,崖上的兵民都隐在巨石背后,加上当时的火炮杀伤力总归有限,所以尽管一霎时搞得惊天动地烟尘蔽日的,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对守崖金兵造成多大威胁。

炮火停歇之后,明军步卒开始登山而攻,吐伦世并不着急,待明军进入弓箭射程,方才将腰刀一举,高声发令道:

“打!”

一时间,飞骑兵霍然现身,飞矢如蝗骤然而发,五千民工也随即举石过顶,狠狠向下砸去。冲在前面的明军兵士带箭中石滚落山崖,一个个非死即伤。其余的明军兔死狐悲,纷纷停下脚步各寻庇护,不敢再攻。

杜松在崖下见状,急命道:

“调红衣大将军!”

可是,当他听到麾下偏将的回答之后,顿时泄了劲。那偏将是这样回答的:

“将军难道忘了么,‘红衣大将军’还在浑河北岸寻找水浅之处呢!现在营中就只有这些轻型炮了。”

杜松狠得牙痒,恶狠狠道:

“管他什么炮,全给我推上来,万炮齐轰,掩护步卒攻山!”

于是再一次炮轰,再一次强攻。可守崖兵民毫不畏惧。反正你不能炮跟兵一起来吧?炮来了我就躲炮,兵来了我就砸兵,这样倒好,还能休息休息呢!

就这样一阵一阵地攻守,双方也不知交手多少回合,一个小小的吉林崖竞牵住了杜松一万二千人马!杜松见自己兵卒伤亡不小,急得他连声怪叫,策马冲到半山腰亲自督阵。他拔剑连斩了几个畏缩不前的老兵,众兵大骇,这才又拼命仰攻。恰在这时,杜松听见萨尔浒大营方向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回首看时,远远地只看见阵阵烟尘和星星点点的火光。

杜松吓了一跳,暗道:

“大营可不敢有什么闪失!”

忙对监军张全忠说道:

“张大人,萨尔浒大营有变!这样吧,我在这里督军继续攻崖,张大人统后军四千人马回师萨尔浒!”

张全忠也担心大营有失,便道:

“杜总镇,我先回军接应大营。这吉林崖攻得下便罢,若实在一时攻不下,索性总镇也兵返大营,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杜松沉吟片刻,才说道:

“我再攻攻看,若真攻它不动,我便舍此鸡肋又当如何?大人且速去接应大营!”

张全忠领兵匆匆往西南方向的萨尔浒大营而去,才不过盏茶的功夫,杜松便听见西南方喊杀连天,心中怪道:

“怎么这么快就赶到大营了?”

又一想,不对,定是张全忠这路军遭遇敌人了!果然,张全忠派人来报道:

“后金大将扈尔汗伏兵当道,我后军四千军回援大营受阻!”

杜松大惊,忖道:

“扈尔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后金主力已然西来,特遣他率人马援救界藩城?”

遂问来人道:

“敌军伏兵有多少人马?”

来人答道:

“敌军埋伏在山间林中,但见遍山旌旗,不知兵马实数!”

想到这里,杜松反倒心里平静了,他对众将说道:

“于今之计,我军已无退路,只有迅速攻下吉林崖、占领界藩城,方能解除后军的危机!若是现在撤围去打援军,崖上敌军趁山势俯冲而下,我军腹背受敌,必然吃亏!列位,我等必须竭尽全力,继续攻打这吉林崖!”

杜松一面命副将指挥攻崖,一面亲率兵马前去接应张全忠的后军。行到半途,恰遇派去打探大营情况的探马。

“禀总镇大人,努尔哈赤亲统大军围攻我萨尔浒大营,赵将军拼死守营,伤亡惨重!”

杜松目瞪口呆地问道:

“努尔哈赤带了多少人马?”

“总计不下五六万人。”

杜松倒吸一口凉气,惊道:

“努尔哈赤不守赫城,置那三路兵于不顾,竟自倾举国之兵抵敌我西路军一路人马,可谓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后悔不该自己这一路擅自早发了。

正在紧张地思索如何解救大营,扈尔汗已经麾军杀上前来。杜松忙对诸将说道:

“先打退扈尔汗,然后回救大营!”

杜松纵马来到前军,见两军正绞在一起混战,心里一急,大吼一声,挥刀上阵,斜肩带背力斩后金一员偏将。几个后金兵不知好歹,群起来攻杜松,却被杜松使出旋风刀法,大刀排头削去,可怜那几个后金兵,满心期望阵前立功,好平步青云,不料却命丧无常,结伴往枉死城讨赏去了。有在边地上日久的后金老卒,识得杜松,忙大声传说道:“这就是当年镇守辽东的廉将军杜松!”后金兵卒听得杜松的名头,个个心惊,便都退潮一样躲着杜松,明军这才好歹站稳阵脚。杜松不知扈尔汗带了多少人马,心存疑惑,见阵脚已稳,倒也不敢穷追。

这时天已薄暮,杜松遥听萨尔浒方向,已不闻炮声传来,但吉林崖这边的杀声却方兴未艾。看来吉林崖尚未攻下,但大营情况到底怎样,却让他颇费猜疑。他想,敌军若被杀退,大营必来救援于我,敌军若未杀退,为何又听不见动静?莫非努尔哈赤已然将我大营兵马一鼓全歼?“哎呀!若是这样,我军休矣!如今这吉林崖倒可有可无了,一定要保住大营,否则这一万五千兵岂不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正在忧愁,忽听探马来报:

“扈尔汗只有一千兵马!”

“多少?”

“一千兵马!”

杜松大喜,笑道:

“天不灭我!这一千兵马,何能当我万马千军!”

忙一面命手下佯攻吉林崖,防止敌人俯冲追杀,一面亲率三千人马与张全忠的后军合兵,预备杀出血路好让全军突围去同大营兵马会合。

可惜的是,有一个人不容他们打响这个如意算盘,这个人自然就是皇太极。

就在杜松回身杀向扈尔汗的时候,皇太极率领驰援界藩城的正白、镶白两旗一万五千人马,赶到了铁背山下,与扈尔汗的一千先遣军合兵一处,都隐藏在山林之间。皇太极远远望见杜松在暮色中率军攻来,急忙传令道:

“我军不必与敌硬拼!现天色暗淡,我军可借山林隐蔽,于黑暗中发矢射杀明军!”

也是杜松活该倒霉,他的兵马向林中回击,却因为天色不明,箭矢十发九落空,对后金兵根本构不成威胁。

杜松回师心切,连忙令人点亮火把,以便看清敌人看清路途,可是,谁承想,杜松的这个举动,竟然将自己的军队完全暴露在金兵眼下,个个成了活靶子,金兵大的好不痛快。

杜松吃了大亏,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警觉,明军在杜松的带领下,不顾性命往山口冲去,皇太极此时已经明白了,杜松是要想强行突围,救援萨尔浒大营!这怎么能行呢,一定要将杜松牵制在这个地方,一想到这里,他就纵马摇枪,指挥军队,向明军冲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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