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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诗文娘说:“再党员,再干部,他也是人啊!”

苏秀说:“我倒是有男人,还不是和张大嘴一样,树不成材枉占地,云不下雨枉占天。李玉芬换个男人就结瓜,我一换,一结俩也说不定。”

赵诗文躺在床上,梅婷就在身边守着。阳光从窗口透进来,落在赵诗文的脸上。

赵诗文眯着眼看到梅婷,以为是梅花,就伸出手来。梅婷赶紧把赵诗文的手攥住:“诗文哥,你终于醒了。”

“梅花,你怎么回来了?”

“诗文哥,我是梅婷,不是梅花。”

赵诗文赶紧用力把手从梅婷的手中抽出来。

诗文娘说:“诗文,这些天都是婷儿守着你。”

赵诗文说:“梅婷,怎么没上课?”

梅婷说:“我请了假。”

“教学怎么能随便请假呢?那会误人子弟。”赵诗文有些生气,“抓紧回校上课!”

梅婷说:“诗文哥,你不用担心,学校都在停课闹革命,哪有心思上课?再说了,你病得这样,我放心不下。”

对于学校近期的状况,赵诗文是知道的,学校停课闹革命,十几岁的娃娃也开始参与“斗争”了。有些孩子已经像某些成年人一样,天天绷着阶级斗争这根弦。可是,这根弦上弹出的决不是动听音乐,而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赵诗文对梅婷关心的用意自然心知肚明。自从公社杨主任提出“保媒”的话来,他思想上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爱的是梅花,他不愿梅婷过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他对梅婷说:“我已经好了,你不用费心了!”

梅婷显得很知趣,说:“那好。不过你得答应我,好好休息!”

赵诗文点点头。

见梅婷走了,诗文娘说:“诗文,你迷迷糊糊的,直喊梅花,你是不是对梅花有意思?”

赵诗文又点点头。

诗文娘说:“诗文,你也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你别嫌娘唠叨,听听我的看法。你虽然对梅花很有意,但依我看梅婷更合适。梅婷她爹是主任,梅婷又是老师,多好。你看看梅主任家的日子,人家放个屁也会崩出油腥来。梅广元四个闺女,连个儿子都没有,家庭负担这么重,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是什么日子?将来,什么事还不是你操心啊!”

赵诗文说:“操心怕什么?”

诗文娘说:“你如果成了梅广慧的乘龙快婿,将来你接他的班不就板子上钉钉了?你要是得罪了人家,还有你好果子吃?”

赵诗文说:“梅主任是党员,又是干部,他不会拿婚事说事吧!”

诗文娘说:“再党员,再干部,他也是人啊!”

诗文娘的话很朴素,但朴素的话更接近于真实。赵诗文知道梅广慧也并非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但是,在爱情问题上,赵诗文很坚定,他认为爱情掺杂过多的政治或经济利益,那是对爱情的亵渎。于是,他对娘说:“娘,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拿主意吧!”

二人正说着,梅婷抱着一个瓷罐又回来了。她把瓷罐放在桌上,对赵诗文说:“诗文,我娘听说你病了,就把我们家的老母鸡杀了,给你沤了鸡汤,你快喝吧!”

赵诗文说:谢谢大娘想着我。可我从不喝鸡汤,麻烦你端回去吧!

梅婷说:“我还没听说过不喝鸡汤的人。你就喝一点,我来喂你。”

赵诗文说:“我只是感冒,哪里到了让人喂的地步。梅婷,听我一句,端回去让你嫂子喝吧,她正奶孩子,需要营养。”

梅婷嗔怪地说:“你总是想着别人,就是不想想自己。”

诗文娘说:“既然梅婷有这么一份心,你就先把这份心意领了。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再还就是了。”

梅有福从大油袖那里讨到生儿的秘方,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对苏秀一说,苏秀立时瞪圆了眼:“梅有福,她这是作践我们,你知道不知道?她这是把你老不死的爹当神供起来了。”

梅有福说:“常言说得好,早种稻子早收谷,早养儿子早享福。管不管用得试试,不试怎么知道?”

苏秀说:“梅有福,你大脑生蛆了还是长虫了?怎么相信大油袖那种人的鬼话?她要是有秘方,怎么连个枣核那么大的小孩子都没生?”

梅有福说:“她不是没有男人吗?”

苏秀说:“我倒是有男人,还不是和张大嘴一样,树不成材枉占地,云不下雨枉占天。李玉芬换个男人就结瓜,我一换,一结俩也说不定。”

苏秀的一顿骂让梅有福清醒了许多,苏秀“换个男人就结瓜”的话更给了梅有福以新的启发。他把苏秀拉到屋里,神秘地说:“秀,你刚才说的也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苏秀倒是有些蒙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梅有福怕说出来挨苏秀的巴掌,支吾了半天没说出口。

苏秀有些急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梅有福说:“我说了,你如果不同意,千万别跟我急。”

苏秀说:“我不急,你尽管说。”

“就是……”

苏秀眼瞪大了。

要在平时,苏秀一巴掌就会打过去。可是,她一想起邓芳亲呢孩子的样子,心里就羡慕得受不了。更让她受不了的是李玉芬那婆娘竟也怀了孕。这一下子,她在她们面前就明显低了一等。还有那该死的公爹,天天叫“不孝有三”。夜里睡不着觉,苏秀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深山出太阳,盼着能在人前挺胸腆肚把话讲。她早把“借种”的事列入了计划,只是没有对梅有福讲。今天由梅有福自己说了出来,可以说是正中下怀。但她还是表现得十分生气:“亏你想得出来?我给你戴上绿帽子,你光彩啊?”

梅有福以为老婆不同意,就丧气地说:“没有儿,我更不光彩。”

一心想当护坡员,狗剩自有狗剩的道理。狗剩虽然懒,但他明白,当社员是靠工分吃饭的。当护坡员不但不用干活,能挣到十分满工,还能抓“野鸳鸯”。可梅广济两口子向他索要“孝敬费”,没“孝敬费”看来是办不成的。没有办法,狗剩只好向老婆吕凤英再三讨要。

一要不给,二要不给,狗剩便失去了耐性,来个硬抢。吕凤英的衣裳让狗剩撕破了,一把钞票抓在手里,在空中扬扬,说:“这叫斗地主,分浮财。”

吕凤英又哭又叫:“狗剩,你这挨千刀的,你要是不还我,我就死给你看。”

狗剩说:“你想死,有那么容易吗?跳井你看不见,喝砒霜咱没有,想上吊没有绳。你死给我看看?”

吕凤英一指狗剩:“好,那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就向墙上撞去。

狗剩这一次表现得相当麻利,一下子挡在了吕凤英的前面,吕凤英头撞在了狗剩的小腹上。

狗剩大叫一声:“娘哎,还怪有劲哩。”

吕凤英说:“你闪开,你让我死!今天我吕凤英要不死在你狗剩面前,就不是娘养的、爹揍的。”

以往,吕凤英从来没有说出过这样赌咒发誓的话来,狗剩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说:“我把钱还你还不行?”

吕凤英把手一伸:“拿来!”

狗剩拿出一半还给吕凤英。

吕凤英用手一捏:“不够!”

狗剩留下一张十元的,其余的又全还给她。吕凤英把钱放到炕上,一张张地数,数过一遍,说:“还差一张十元的。”

狗剩把那张钱含在嘴里,就把两只空手伸过去,说:“真的没有了,不信你摸摸。”

吕凤英也不摸,只是咬着牙说了两字:“拿来!”

“拿来”两个字无疑像一把刀架在了狗剩的脖子上,狗剩只好把钱还给吕凤英。吕凤英把钱掖在内衣里,说:“以后你要动一个子,我就死给你看。”

薛蓉给三个女儿剪着新染的白花蓝底布。

天空一队雁阵飞过,洒下一串叫声。梅朵、梅蕾高兴地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拍着手唱:

大雁大雁排整齐,

快快回家找二姨。

二姨二姨不在家,

去找邻居姊妹仨。

薛蓉见小姐妹高兴,就说,我再教你们一首儿歌:

水石榴,矮扑扑,不到十五做媳妇。

婆婆打,公公骂,跳进黄河淹死吧。

捞出来,水渍渍,叫她娘家知道准不依。

婆婆说:重活儿,俺来做,从今不再难为你。

这时,梅广元牵着刚捶过的公牛回到家,对薛蓉说:“大油袖跳了井,被诗文救了上来,听说诗文病得不轻。你去看看他们。”

“大油袖怎么会跳井?”薛蓉知道大油袖精神失常,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怎么会有跳井的想法?

梅广元说:“我也说不清,不过,大油袖因祸得福,她这一跳,痴呆症就好了。”

“我一会儿就去看他们。”薛蓉为难地说,“可家里一点像样的东西也没有。”

梅广元说:“你就蒸几个玫瑰馅包子拿过去。人到理不差。没有值钱的东西,有一颗心就行了。”

梅广元牵着牛走了,薛蓉看着丈夫的背影,微微一笑,自语道:“这老东西也学会关心人了!”

包子刚出锅,梅朵就向饭屋跑:“娘,我要吃。”小手刚抓到了包子,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薛蓉笑笑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烫着了吧?”她捏起一个蒸包,用嘴吹吹,感到不烫了,才递给梅朵,然后把剩下的包子全拾进箢子里。

薛蓉先来到大油袖家,大油袖已从炕上坐了起来,见薛蓉进来,就拍着炕沿说:“侄媳妇,快坐。”见薛蓉挎着箢子,就说,“来就这么来呗,还拿东西干啥?”

薛蓉说:也没拿什么东西,就蒸了几个玫瑰馅糖包,让婶子尝尝。

大油袖也不客气,伸手就拿出一个吃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说:“好吃,真好吃!”

薛蓉说:“给你放在哪里?”

大油袖爬起来,说:“我来吧!”用牙咬住糖包,两只手伸进箢子里,一下子给抓了个干净。

薛蓉想说给诗文留两个,但没有说出来。这时,大油袖又把包子放回箢子里,只拿了一个,放进梁头的吊筐里。

薛蓉正在奇怪,大油袖说:“侄媳妇,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挎起箢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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