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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辩证地看待马克思、恩格斯所处的历史时代及其思想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有一段话说得非常好:“从历史的观点来看,这件事也许有某种意义: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的条件下去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才认识到什么程度。”列宁也说:“从来也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把马克思的理论当做什么必须普遍遵行的哲学历史公式,当作一种超过对某种社会经济形态的说明以外的东西。”

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形成他们的社会主义观的时候,是资本主义发展的特定时期。他们的社会主义理论,就其内容来说,首先是对现代社会中的有产者和无产者之间、资本家和雇佣工人之间的阶级对立和生产中的无政府状态这两方面进行考察的结果。那么,从目前的发展回过头来再看待马克思、恩格斯当时所处的资本主义时代,它应该具有以下两大历史特点:

1.就其资本主义性质而言,资本主义的发展具有“充分性”,即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的历史时代。

资本主义作为人类历史上一种社会形态,即完整的经济和政治制度,有它自身的萌芽、确定和发展等不同发展阶段,即它同样要经历若干既有共性又有特殊性的历史过程。一般说来,16-18世纪中期,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与成长的时期,是封建制度瓦解和向资本主义过渡的时期;而18世纪下半期至19世纪初期,则是资本主义在欧美国家普遍胜利与蓬勃发展的时期,它宣告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历史时代的到来。表现在:

(1)资产阶级政治革命的胜利确立了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根据列宁的观点,阶级关系和阶级地位是划分和判断时代政治属性的基本标准,即根据哪一个阶级是时代的中心来把握时代的性质和政治特征。从这个角度来看,英、美、法三大资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导致了资产阶级政治统治在上述三个先进国家的完全确立,从而也就宣告了资产阶级真正成了这一历史时代的“中心”。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从1640年开始,历经半个世纪,直到1688年辉格党和托利党联合发动政变,确立了君主立宪制度政体为止,资产阶级新贵族终于获得了国家的政治统治权。美国从1775-1783年的独立战争中,建立了一个资产阶级占统治地位的美利坚合众国,美国资产阶级是通过与英国殖民统治的较量取得胜利而直接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政治国家。而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比英、美都晚,但却比它们更为果断、更为迅速、更为彻底。在法国,资产阶级与封建阶级的矛盾很尖锐,斗争也更为激烈,斗争内容也更为残酷。它没有与封建统治阶级进行调和、妥协的余地,只能与之面对面的决战,这就使法国1789年的政治大革命成为资产阶级政治革命的高峰。

欧美资产阶级以政治革命的形式扫除了封建制度及一切前资本主义的障碍,确立和实现了自己的政治与经济统治目标。同时,它们在确立了自己的政治统治以后,继而又进行了大量的反封建立法,进一步消灭各种封建残余,把资产阶级政治与经济利益上升为国家意志,这种结果就最终体现为资产阶级真正成为这个时代的中心,并决定着时代的主要内容、时代发展的主要方向、时代历史背景的主要特点等等。

(2)资产阶级政治统治的确定开辟了资本主义的经济时代。政治革命是基于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而产生的,它的根本任务就是要为生产力的发展开辟道路、创造条件、提供手段。这一过程自然也就体现为相互关联的三个环节:破坏旧生产关系、创造新的生产关系和产生新的经济增长,大大向前推进生产力的发展,呈现出资本主义的经济时代。这一经济时代表现为三大方向:一是工业革命蓬勃发展。工业革命既是一种新型经济关系即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生成过程,也是一种新的经济增长和经济发展的模式。工业革命的主要特征是以大机器生产代替手工劳动,从而在根本上改变了社会生产的技术基础。在这一基础上建立的工厂制度,把原先复杂的社会阶级关系分化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两大对立的阶级。雇佣劳动制度的巩固和发展使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最终确立。所以,工业革命的结果为资本主义的两大本质特点――社会化大生产和雇佣劳动制度――奠定了不可动摇的物质基础,因而也就成为资本主义制度最终确立的标志。二是农业中资本主义的普遍发展。实际上,工业革命和农业中资本主义的普遍发展是相关联的。资产阶级政治革命摧毁或严重打击了各国占有很大比重的农村的封建土地关系,而工业革命的发展,增加了对粮食、市场及劳动力的需求,进一步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商品化和农村经济的分化,同时又为建立和发展资本主义大农场、革新农业生产方法提供了物质条件。

(3)创造出了令人惊叹的经济奇迹。工业革命提高了劳动对自然征服和利用的能力,从而创造出比手工劳动高得令人难以想像的劳动生产力。工业生产的发展出现了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增长的经济奇迹。“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过去哪一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

2.就其资本主义发展水平和程度而言,资本主义的发展又具有“不充分性”,即是一个初始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的历史时代。

一个能够为当今人们所接受但却往往不被人们所注意的表述。特别是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充分性”,对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思想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因此,很有必要对资本主义的不充分性进行简单地分析,以使人们客观地、历史地看待马克思、恩格斯及他们的思想。

这种“不充分性”主要表现在:

(1)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还很不充分,只是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的起始阶段。生产力是衡量一个社会发展水平的根本尺度,依据此尺度,当时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水平具有三个特点:一是生产规模相对狭小(工厂规模小,工人人数少,产品产量少);二是机械化和现代技术的使用刚刚起步,与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电力和新法炼钢为代表的第二次科技革命,以及二战后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为代表的第三次科技革命相比较,只能说是一个起点;三是生产力的飞跃也仅仅是开始。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一旦与大工业相适应的一般生产条件形成起来,这种生产方式就获得了一种弹力,一种突然地跳跃式地扩展的能力。”它所创造的经济增长的奇迹的确令当时人们为之惊叹不已。然而从今天的视角回过头来看,这种“奇迹”就显得很有限、很初等,只是具有起始增长的特征。从发展速度看,发展较快的行业都是一些工业化的起始行业,诸如电力、汽车、化纤等工业则尚未出现。此外,当时的生产也主要以外延扩张为主,经济的增长也处在粗放型发展阶段,技术水平和科技含量不高,所以劳动生产率的增长也是非常有限的。

(2)资本主义经济关系中的商品资本关系还未充分展开。商品与资本关系的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是衡量资本主义社会所处的阶段的重要尺度,但这种关系在当时的发展还受到诸多限制,表现在:其一,封建****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残余的封建势力仍然相当强大,严重阻碍着商品与资本关系进一步向纵深发展。例如连资产阶级革命比较彻底的法国直到19世纪中期,仍以小农经济为主,广泛存在着土地所有制。德国在这方面则更为突出,容克贵族仍执掌着国家政权,政治上分裂割据,经济上关卡林立。1848年欧洲革命爆发的根本原因,主要是欧洲各国资本主义同封建主义的尖锐矛盾所致,以便为资本主义向纵深发展创造条件。其二,在相对原始的交通条件下,商品与资本市场的扩展受到很大限制。木帆船和马拉车辆是主要运输工具,缓慢的速度和有限的运输量极大地限制了商品与资本关系的普遍发展。其三,以农村人口为主的社会结构也严重地限制着农村经济进入资本主义市场的程度。就连最发达的英国,19世纪中叶,农村人口也占全国人口一半。1854年的统计资料表明,当时英国工业产值仅占32.1%,而农业产值则占67.9%。当时的美国、法国、德国,农村人口比重分别为84.7%、74.5%和70%。这种小农占优势的状况显然影响了资本主义市场化的程度。其四,浅层次、低水平的国际分工及普遍存在的关税保护也限制着国际市场的扩大。这种浅层次国际分工主要是受生产力水平所限,国际分工主要表现为工农业分工,是原料生产与制成品生产的垂直分工。离生产的国际化和发达的世界市场还相当遥远,与之相适应,当时各国普遍实行关税保护。

上述表现都说明,由于受多方面的限制,资本主义商品与资本关系,在当时尚未充分发展,还处在初始阶段。

(3)从社会发展的有序性来看,资产阶级统治在那个历史时期也不成熟。资产阶级虽然获得了国家的统治权力,但这并不等于资产阶级就已学会了如何驾驭资本主义制度,在许多方面仍表现出了它们统治能力的不成熟:比如频繁发生的经济危机。从1825年英国发生第一次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之后,每间隔10年左右就爆发一次经济危机。这些危机反映了小规模低层次的社会化大生产与私人所有制之间的矛盾,但这仅仅是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之间矛盾的初始阶段,相对于私人垄断资本主义时期来说,它还表现得不够严重,而相对于今天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时期来说,19世纪前后频繁发生的周期性经济危机显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说明此时的资产阶级统治者驾驭资本主义制度的能力和水平还比较低下。再比如自由竞争时期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尖锐对立和无产阶级的贫困化等,也表明这时的资产阶级统治手段不高明。由于生产力水平和客观技术条件的限制,资本家为了获取更多的利润,不断压缩不变资本开支,使工人在狭窄的厂房、笨拙的机器、恶劣的条件下劳动,还以降低和克扣工人工资的办法来节约可变资本。而且资本积累的主要手段是增加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延长工时,增加劳动强度,从而把工人置于十分悲惨的境地,导致阶级对立和冲突不断激化,迫使工人阶级起来反抗,给生产发展和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带来沉重的打击。在劳资关系的对立统一中,斗争性十分突出,相互依存性则显得弱化。在后来的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这一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变,资产阶级在协调劳资关系方面越来越狡滑老练,资产阶级在后来的种种劳资关系改良方面绞尽了脑汁,实行“怀柔”政策,瓦解了工人的斗志,缓和了劳资矛盾。所以把今天的资产阶级统治与19世纪初期西欧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资产阶级统治相比较,就显得后者稚嫩得多。

这就是当时作为马克思、恩格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认识对象的那个资本主义社会。作为当时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科学社会主义思想,必然受到这些历史条件的制约和影响。然而社会本身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也必然是历史地变化的与时俱进的学说,而不是万古不变的教条。“马克思列宁主义并没有结束真理,而是在实践中不断地开辟认识真理的道路。”这是至理名言。所以,要历史地看待马克思、恩格斯所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不能简单地离开具体的历史条件,要么用以往的理论作为不变的尺度来度量现实,要么因为理论或实践都发生了变化而无端地怀疑原有的基本理论的正确性。这两种态度都不是科学的、可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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