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谷三十二三岁,在市中心开了一家“谷谷画斋”,店面不大,生意很好。主要经营适宜家庭悬挂的装饰画,也承接画坛熟人的一些国画、油画、水彩画之类的原创作品,代为售之。而他自己的一些油画作品,从不在店里出售。店里的一应事务,都是由他的业已退休的老父亲掌管,另雇了一个男性下岗工人予以协助。郭谷定期到店里看看,及时补货。他大部分时间不是经商,而是从事绘画艺术创作。
郭谷只读到高中毕业就告别了校园,可以说是个自学成才的颇具天赋的油画家。由于他的画室兼寓所离詹梦迪的别墅很近,因此常常出入于老板沙龙。这两三年里,他在空闲时间专事给富豪们和他们的太太或小姐画油画肖像,虽然收费每幅高达1000元至3000元不等,但由于画技精湛,求画者络绎不绝。他几乎为老板沙龙的常客都画过肖像。单为詹梦迪年轻而漂亮的太太朱海棠,就画过五幅,姿态各异,分着春夏秋冬装束,美不胜收。这些画分别嵌框悬挂在客厅和夫妻俩的睡房里,成为这幢豪华别墅的一道亮丽风景。可以想象,郭谷光在画肖像这一项上就好好赚了一大笔钱,以致他在老板沙龙上露面时,面对那些富豪们一点不心虚。确切地说,他是半个老板、半个艺术家,这样的身份时髦至极,又相得益彰,算得上是荷滇画坛上物质和精神双丰收的富翁。
虽说郭大画家是个成功的男士,但他也有艺术家通常未能幸免的弱点。不修边幅、起居散淡、性情乖戾、出言张狂,这使得一些既爱财又爱才的未婚貌美女子对他不得不敬而远之。当然也有轻薄的女子情愿与他一夜风流,却不乐意与他言及婚嫁。因此,他至今仍是单身贵族。
说起郭谷为大美人朱海棠画肖像,也是他每每心旌摇曳的时候。特别是他为朱海棠画第五幅画,更使他窘态百出。作画的地点是她的睡房,朱海棠身着薄如蝉羽的白绸睡衣,单手托腮,侧卧在床上。由于她的姿态优雅,身材玲珑剔透光芒四射;加上房内清香浮动,弄得画家不时呼吸急迫、热血奔涌,多次停下画笔来痴痴呆望。不过,詹太太尽管脸含微笑,但眼眸的警示还是能让画家读懂的。他不敢造次,心里却滋生出一个热望:如果能遇上一个像詹太太一样秀色可餐、一样聪慧温婉的知音,该有多好啊。自此,他便有意无意地寻觅起来。
郭谷的寓所在一幢六层建筑的四楼。他有个嗜好,喜欢在余暇时用望远镜瞭望窗外景色。可惜的是,他只能看到那些小径、树丛和人群。那一个个阳台以及阳台上的花卉、鸟笼和飘飞起来的衣物,多少也能激发他些许灵感,还能让他排遣寂寞,产生恍如生活在群体中的感觉。
这天,他把望远镜的物镜移到厨房的小窗外。突然,他握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位极有风韵的女子,叫他艳羡之余又惊骇不已——
那是在不远处的一幢旧宅改建的二楼平台上,站着一位很难估摸年纪的漂亮女子。她那光滑的双臂、雅致玲珑的颈项、窈窕姣好的身材以及婵美而成熟的神韵,深深地吸引了他。一袭飘逸的裙衫在他的望远镜里随风翻飞。那女子赤着双脚,扬起的裙子紧贴在她的长腿上,勾勒出丰满浑圆的臀部,性感至极。一双宝石蓝的丝绒拖鞋并排在她站着的平台边缘。她的身子向前倾斜,不断地踮起脚。风越来越大,她的那头黑长发也越来越凌乱,她的身子几乎失去了重心。
郭谷的心怦怦直跳。“不好啦,不对啦,看来要出人命啦!”经过极短的思量后,他不顾一切地奔出门,噔噔噔地下楼,向目击处狂奔起来,像一头出笼的雄狮,以致撞倒了好几个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