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离开这里...”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我不该这样脆弱的。
不想他死的话，你就吻他吧，和之前他做的一样。
我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哭泣时，这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想这就是乖巧的夏娃为什么会去偷食上帝的禁果的原因。分明是毒蛇的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被包裹的如此璀璨夺目。
他的头正仰面看着我，我没法逃避，他的眼睛已经被血迷住，我知道他没法看见我哭泣的脸庞，以及和眼泪混在一起的血液。我想用手背擦拭掉唇边的血迹，那冲入口腔的咸与腥味混合在一起，就像是腐坏的豆腐，我不想让他也品尝到这股滋味。
托起他的头，我想我的膝盖一定是极其柔软的枕头，他的呼吸不像刚才那样紧促——现在虚弱的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不要死，一定不要死。
他的嘴唇吻上去那样冰冷，僵硬，就像是刚挖出的大理石，粗糙的表面没有经过任何打磨，磨得我生疼。
有些东西从身体里流走了，尽管我从前从未感受过这种东西，但此刻我却清晰的知道它的名字——生命，我也知道，它不会只是从我身体里流走，它会传到我正亲吻的男人的身体里，此后他生，我死。
后悔吗？伊甸园中的那条蛇在我耳边发出充满诱惑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在心底回应着它的诱惑，我已经彻底堕入了这条卑鄙的蛇的陷阱之中。
这就是喜欢，体会到了吗？在这个声音面前我毫无抵抗之力。尽管我知道顺着它的话，我会落得和亚当夏娃一样的下场，但我无法阻止，它的声音能刺入我的灵魂。
是吗？这就是...喜欢？这种新鲜的感觉让我防不胜防，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缺失的碎片之一？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知道它能听见我心底的疑惑，它会‘热心肠’的为我解答我的疑惑——那只是为了把我拖入更深的深渊，蔓延在我周围的黑暗就像是深渊伸出的触手，在能触及我之时，将我毫无还手之力的拖入它的口中，成为它最新鲜的食物。
这就是喜欢，这就是爱。这条蛇仿佛已经紧紧缠绕住了我的身子，我无法逃脱，它在我的身上盘旋，把那光滑的舌头附在我的脸庞，吐出信子舔过我的脸颊，接着张开口，继续用那诱人的，充满魅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
身体已经逐渐变得冰冷，我知道那些触手已经开始将我拖向吞噬灵魂的深渊了，都说死前会回忆许多难以忘记的画面，但是此刻我的脑海中除了这样惹人厌烦的脸，居然什么也想不起来，真是...太可笑了啊。
2
“这样就够了吧。”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她还不能死，比起我那没用的独立体来说，她比他有趣多了。”
“那你还偏偏要诱惑她？她可是差点因为你口中没用的独立体而死掉哦。”她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还有遗憾。
“这不是很好吗？你也完成了最后的遗憾，不用再窝藏在那具已经不属于你的躯壳里，她也找着了那块碎片，至少明白了什么是爱，这对她以后来说可能是一个好的开始呢。”明明听起来高低起伏的话语，但男人声音中的冷漠却没法这样掩饰。
“那也不是你榨干我在那具躯体中最后一丝能量的理由，拜你所赐，现在我已经不神不鬼，非妖非魔了。就这样游荡在只有你这种人能看见的世界里。”即便是歇斯底里，这个声音听起来仍美若天仙。
“不死不灭，不就是你们人类最终的追求吗？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男人冷漠的声音在她剧烈波动的声音下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等价？！连人都不是了，永生又有什么意义。”或许是觉得木已成舟，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沉。
“你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在这里杀死你。当然，除了我，也没人能杀死你了。”他的语言冷漠的就像能夺走她的生命一般。
“那就把我的一切都给他们。”她用手指着前方的两个模糊的人影，“如果是等价的话，不死不灭，能换来两个天地同寿吗？”
“呵...至少千年不成问题，因为你的一切不止有寿命，还有你的力量。”男人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不似刚才那般冰冷。
“切，到头来，只剩下寿命和力量了啊，这样可悲的人生果然还是快些迎来被终结的命运吧，多一秒，都觉得这是种煎熬啊。”她伸开双臂，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十字架一样，那是一个极其标准的十字架，只不过少了一些虔诚，缺了一些信仰。
“那么，希望由我来为你的悲剧画上句号能让你面带微笑的离开。”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血红的长刀，他也用极其标准的姿势，将刀狠狠的刺向眼前的女子，对准那十字架的正中央。
没有任何声响，她带着微笑的脸庞凝固在这一刻，整个身体由下至上变得越来越虚幻，直到消失不见，如同一团烟雾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哎，废了那么多年，最后毁了这一切的却是你自己，你的梦想，就这么一文不值吗？”男人追忆起多年前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表情，愧疚，不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他的脸上，就好像梵高的画作一样，难以琢磨那究竟是什么，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产生这些表情的起因，是刚刚消散在空气中的魂魄，那个面带微笑逝去的女子，那个由他亲手杀死的女子...
他伸手一挥，那即将消散的雾凝聚成两团，一团缓缓浮现一个银色十字架，十字架上的女人没有面孔，十字架的中心，有一个菱形的缺口。
另一团，则凝聚成一个菱形，一个橘黄色的菱形，如果仔细看，里面那张微笑的脸，和她的脸，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