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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黄泉

欧阳靖同坐在紫檀木桌边,不停地搓着手、往手心里哈着气。天气越来越冷了,地底下本来就阴寒,如今外面的寒气又一步步夹逼,只能时不时的把手靠近闪烁的烛火,简简单单地取个暖。

那桌上的黄纸地图,都快被他的目光抚烂了。他决不能停歇住。事实上,当他向所有人保证的时候,他自己并没有这份自信。天澜的血脉在他手上,他不敢说外族人一定能伸出援手。毕竟,堂文族和平贤族,作风向来固守求稳,也不知有没有胆子,敢和魅冥叫板。战局之外,唯一能真正利用的,无非是“风殇剑”。欧阳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是战局外的风殇剑主,自己会怎样与天澜取得联系。

正是那次,欧阳靖同借着查探的名义,瞒着所有人离开队伍,才会在返回途中,在玉伏意外地遇见了魅冥的黄锦坚甲。实情是,在天澜城的故地,也就是一片废墟和沙土之上,绝啸与风殇会面。欧阳靖同希望,风殇剑主从此消逝人间,为世人所不知。肖州旭,因为弓箭和暗器的精绝,当初被选为澜剑星士。欧阳靖同希望,他能真正成为幕后的利剑。只是他没料到,风殇的现世会被逼得这么早;他也不清楚,此刻的肖州旭会在何处何地,打算用何样的方式来帮助天澜和天使两族。最能想到的,无非就是游说堂文和平贤,请求他们出兵相助。欧阳靖同可以完全信任肖州旭,但他不能把事情的关键都放在两个不相干的族上。他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

另一边,斐罗在千百里外的魅冥族城,运筹帷幄,把这场对天使族的围剿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个遍。他铺平了图纸,标注出部署的兵力:重重的刀斧快要把天使城围得窒息;浓密的兵卒阵站的厚实沉重;黑铁的盾甲压迫着土地。

斐罗暗自盘算着,却认为并非是百无一失。他没有勒法想的那么简单,他并不认为天使族城就一定能归于铁骑下。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扔在了平贤和堂文两族上。他知道战局之外被忽略的,往往能改变一切。毕竟在盘口山,龙腾剑的猛焰伤口,永远地留在他的后背上。他绝不会犯同一个错误,两次。

斐罗把华裂剑从剑鞘中拔出半截,一道寒芒反射在他的眼睛上。华裂剑,散发出的紫色瑰丽,却更像是一种魔剑的魅影。

他欣赏着手中的神剑,一推剑柄,华裂应声入鞘。斐罗整了整衣冠,一声黑衣的布装,在这样的入冬季节是有点冷。可是他自身所散发的阴森寒气,倒是更能逼退人三尺。他走出门外,眼前是开阔无比的练兵场。一个个黑衣的小卒在日夜操练,他们留在魅冥的练兵场,是为了日后出现在各族的战场。可是斐罗一直不满意这些废渣的表现,绵软无力的动作,恐怕是连兵器都握不稳。如果是平常,见到铺天盖地的这些废物,斐罗一定下去抄起鞭子,抽到谁算谁倒霉。不过此刻,他急着向勒法的大殿走去。他要义正言辞地告诉勒法,决不能对战局外的东西掉以轻心。围困天使族城,还要提防堂文和平贤两个大族。

大殿之上,勒法他似坐似躺的在高高的宝座上,宽大的紫黑色王袍一直挂到赤毛毯上。勒法左手还在把玩着酒樽,也不知有没有听着台下的斐罗上奏。斐罗哈着腰,低着头,上报完了自己的盘算。宝座上还是没有半声回应,斐罗像做贼一样偷偷往上瞥了一眼,只看见勒法一口浊酒酣畅饮进。

勒法漫不经心的接见了斐罗,也漫不经心的把他打发:“斐罗啊”

“属下在。”

“你向来是我手下的大将。怎么,盘口山一战,把你吓怕了?还是你兄弟的出现,把你吓破了胆?”

“属下并非畏战,属下所求,全是反复推敲所得。还请圣主能够拨给我三万兵权,倘若堂文和平贤真的不识大体,属下一定仅靠三万精兵,打掉援军!”

“哈哈哈哈~斐罗啊斐罗,我向来对你是放心的。没想到连你对你自己都不放心了。你说,这次拔掉天使族,哪个地方能让他们有机可乘啊?”

“圣主……”斐罗知道,勒法还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勒法向来不可一世,从不把什么放在眼里。

勒法伸手示意斐罗毋庸多言:“这样吧,斐罗。既然你是如此的不放心,我调给你兵权就是了。你如果真想去前线受罪,就带着本王的符令到天使族城那儿的军阵中,调个三五万出来。本王没你这样的雅兴,本王还是呆在城里,等着缕寒飞送来的投降信使吧!哈哈哈哈~”

“多谢圣主。属下告退。”

“嗯,下去吧。”

天使族城内,缕寒飞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又有什么办法呢?所有的联系全切断了,又逃不出去。全族三十万丁口,所有能打仗的全算上,充其量也凑个五万军队。还要分人力来照顾鳏寡古老和幼年的孩童。

自己的四周,可是十几万骁勇善战的魅冥啊,怎么逃得出去!她没有办法,实在不行,只能丢下老病弱小,用尽所有兵力,先保全年轻力盛的人逃离。眼下只有这样,丢下族民和整座历代相传的族城,才能使天使族的血脉不就这样断掉。哪怕这样做会遭受世人的唾骂,反正自己一张老脸也不要了,自己殉城了就是。好好把逃出去的人交到自己女儿手里,相信天使族会光复的。

这是缕寒飞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尽管不是个好办法,但是不至于全族被血杀。

不过与其想着撑不下去的时候,怎么撒手一搏,还不如想想怎么撑的更久一点。眼下一天比一天寒冷,天使族的冬天,可是冷得能让人冻掉手指的。还好冬天套在兵士战甲里的棉絮,一直都堆积在府库里。尽管发到每个人手里,都只是两手捧着少的可怜的棉絮,但塞到战甲里面还是能感觉到一丝暖和的。

天使族的大殿之上,缕寒飞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茵河水流湍急,常年不冻。上游的芭蕉叶,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寄。可是茵河之上,再也没有飘起过什么。倒是天空之上,飘起了雪花

茵河流畔,水汽湿润。初冬的第一场雪,来的很早很早。五六岁的孩童,在城里打起了雪仗,欢快地蹦跳着。

折戟沉沙,繁华落尽。茵河浴畔,天使族城,将会是第二个天澜,谁也阻止不了,除非神明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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