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二说：“是嘞，还是现实一点，我们呐，这辈子就是光棍的命，能够日一下马继财的老婆那样子的，就算你走桃花运咯。”
一提到马继财，刘立信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这家伙回来没有。他借故走出宿舍，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家门口，正要敲门，听见里面有响动，便侧耳倾听。
“我的仙人呢，你这个时候来做啥子嘛？”马继财的老婆惊慌地说。
“你说做啥嘛？来，你怕，就来快点。”
刘立信大吃一惊。马继财的老婆都将近50了，连半老徐娘都算不上，这蒲国光也不放过？
马继财的老婆来到这里后不到一个月，就有就业人员趁马继财出工时候来骚扰她，渐渐地，人们私下就传开了，只要给点小恩小惠，比如五毛钱、甚至一斤大米一把挂面什么的，都能爬到她肚皮上去。说实话，看着她那张皱巴巴的脸，他就发呕，但是想女人的时候，还真想趴在她身上去。女人嘛，只要不看她的脸，把她想象成七仙女，一样快活。马继财老婆成了很多人满足生理的工具，只有马继财一个人蒙在鼓里，大家都心照不宣。
屋子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这时，他看见一个黑影走了过来，从身高身影看，肯定是马继财，目前还要倚仗蒲国光，于是他使劲地敲了几下门，然后快步迎着黑影走过去。
“喂，老马吗？”他用身体挡住马继财的视线，低声问。
“是我。”马继财低声说，“没货，要等几天。”
“你不是说有货么？”
马继财有些慌张，前后看看，才说：“今天就埋了一个，我去迟了……”
饶是刘立信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听到这话也毛骨悚然，便说：“算了算了，我不要了。”
“兄弟，你告诉我，这个情我记下。”马继财拉住他。
刘立信一想他这双手也许刚刚还摸过死人，便浑身起鸡皮疙瘩，忙说：“好好，你放开我……常秃子、二边，还有老八，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刘立信怕他把事情闹大，便劝慰说，“兄弟，这世道就这样，你也别把事儿看得那么重，找他们要点好处就行了，对你对大家都好。”
马继财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屋子里立即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那人确实是蒲国光。
今晚不该他值班，下午农场来电话调宋明远到四大队、杨菲菲到医院，他就像吃了苍蝇一般，心头疙疙瘩瘩的，恼怒不已。他从农场打听到事情原委后，便在路边等候吕秉林。吕秉林听了他的报告后，怒气冲冲地走了。他心里暗喜，回到办公室等候消息。他最期望吕秉林把两人又调回他的就业大队。他要是不把宋明远死死踩在脚下，他跪在地上求饶那事儿指不定哪天就要冒出来；而杨菲菲呢，尽管是个玩物，丢了也就丢了，但是心里还舍不得，特别是今天下午给他来了那个新花样后，妓女就是妓女，就是比良家女人来劲儿。可直到晚饭后还不来消息，看来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李秀挺是支队长，而姚志海和吴道勇又是刚刚退下来的领导，怕是吕秉林也不得不给他们面子。
他泄气了，突然想找个对象发泄一下，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下手的对象，只有马继财没在家，便进去把那黄脸婆按在床上，正在兴头上，哪知有人敲门。其实他不是很慌张，只要没有捉奸在床，他就牢牢控制着话语权。所以，他爬起来，麻利地拉上裤子，整理好衣服，恢复了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干咳几声，打开门，却没见什么人，探出头来四处张望，才发现有两个人在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好像是刘立信。肯定是刘立信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给他示警。看来，这个刘立信还真值得下点功夫，有这么一个人，就等于自己多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可不是一般的眼睛，刘立信原来毕竟是国民党培养出来的特工人员，机敏干练，跟踪监视可是他们的基本功。有了这双眼睛，就业人员中有什么动向，吴龙喜背着他干了些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正盘算着，一个人突然从拐角处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他正要发作，用手电一扫，原来是姚渠成的女儿姚云湘。
“你瞎跑什么？”蒲国光训斥道。
“对不起，叔叔，我……我看看爸爸回来没有……”姚云湘连忙道歉。
蒲国光心念一转，这可是个处货，就是嫩了点，这辈子还没弄过雏鸟，哪是啥味道？“嘿嘿……”他心里一阵淫笑，蹲下，伸手摸姚云湘的胸部，问：“你爸爸去哪里了？”
姚云湘连连躲闪：“我不知道啊，叔叔，你别照着我嘛，我看不清……”
“你一个小姑娘，黑灯瞎火的乱跑什么？你就不怕遇到坏人？走，我送你回去！”
姚云湘用手遮挡着电筒光，说：“这里是我家，还有值班的叔叔，哪里有坏人嘛？刚才柳叔叔也这么说，你们大人怎么都骗人呢？”
蒲国光警觉地问：“哪个柳叔叔？柳福其？”
姚云湘指着后围墙说：“是呀，他也在等我爸爸呢。在那边，那边呢。”
姚云湘的话就像一盆冰水，立即浇灭了他心中的****，心里寻思，这个柳福其怎么会在后围墙等姚渠成呢？肯定这两人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不再理会姚云湘，悄悄朝后围墙走去。他正愁抓不到柳福其的把柄，这下要是被他逮着了，老子叫他知道什么叫无产阶级专政，让他明白无产阶级专政比资产阶级、封建地主阶级专政残酷得多。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人从围墙外扔进来什么东西，柳福其问：“是姚长官么？”
“是我。”
柳福其说：“今晚不是‘蒲黑棒’值班，没事，你直接进来吧。”
蒲国光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走过去对着柳福其的肩膀就是一砖头。柳福其冷不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是军人出身，临危不乱，忍着剧痛，身体下蹲，转身，一个上勾拳，击中蒲国光的下颌。蒲国光哎哟一声，仰面直挺挺倒在泥泞的地上。
柳福其立刻判断出来，这人就是蒲国光，他却装傻，一脚将掉在地上的电筒踢到旁边的水沟里，然后朝蒲国光一阵乱踢，便踢边大喊大叫：“抓贼啦，抓贼啊……”
蒲国光浑身吃痛，只顾哎哟哎哟地惨叫着，滚来滚去躲避他的拳脚。附近的就业人员跑了过来，围住蒲国光一阵暴打。
蒲国光抱着头，突然吼了一声：“老子是蒲国光！”
人们吃了一惊，都住手不打了。
“今晚是吴大队长值班，他胆敢冒充我们蒲政府，打！”柳福其喊叫一声，朝他的背上踩踏了几脚。
其他人也呐喊一声，脚雨点般地又落在蒲国光的身上。
刘立信躲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直到吴龙喜带着干部远远跑来，才打开手电筒，直冲过来，吼道：“都住手，别打了，看看是不是蒲科长……”
“刘立信，我是蒲国光，我是蒲国光啊……”蒲国光带着哭腔，大叫。
刘立信推开众人，在他脸上照了一下，装作大惊的样子，尖叫：“蒲科长，真是你……”
他扶起蒲国光，质问众人：“怎么回事？”
吴龙喜跑来，高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些就业人员见势不妙，撒腿便跑。吴龙喜见蒲国光被打，立即喝令众人原地不动，叫随行值班干部整队，带到值班室外。
蒲国光头上被打了几个大青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坐在值班室椅子上不住地哼哼。
十多个就业人员站在风雪中，惊恐不安地瑟瑟发抖。
毕竟干部被打，加上自己今晚值班，发生这样的事儿，没法给农场交待，指着就业人员骂道：“你们……就知道给我找事儿，耍长了？敢打政府干部？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他亲自给蒲国光找来衣服换上，又打来热水让他洗脸。
“报告。”柳福其在外边喊。
“你说。”吴龙喜看了他一眼说。
柳福其说：“大队长，这事儿是我挑起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他们的事。”
吴龙喜回头征询蒲国光的意见：“蒲科长，你看呢？”
蒲国光恨不得把每个人都痛打一顿，但此刻不能犯众怒，也有狭私报复之嫌，在农场领导那里不好交代，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只把矛头指向柳福其一个人就行了。把柳福其收拾下来，除了可以树威立信，还可以出出中午受的恶气。寻思停当，便说：“柳福其说得对，他留下，其余人解散。”
就业人员们如逢大赦，一窝蜂散了。
蒲国光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阴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柳福其并不害怕，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对视。蒲国光心里有些发怵，难道他知道些什么他不该知道的？这么一猜疑，刚才的杀气顿时消减了不少，目光也变得躲躲闪闪，不是他直视柳福其，倒是柳福其逼视着他。
吴龙喜冷眼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不管怎么说，干部的威信还是要维持的，于是对柳福其喝道：“打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啥态度？”
柳福其低下头。
蒲国光惊醒过来，暗骂自己无用，老子才是干部，怎么怕起他来了？就算他知道些自己的事情，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老子说了算。老子说东就是东，老子说白那就是白的。想到这一层，他哼哼两声，杀气顿生，不阴不阳地问：“你自己说这事儿怎么了？”
柳福其昂然说：“那得看蒲政府你要怎么对待我。按犯人对待，十棒二十棒，你说个数，我愿领处罚；如果不按犯人对待，那就请大队部出面调查，该检讨的我检讨，该给处分的我接受，该赔偿医药费的我赔。”
就连吴龙喜都没有想到柳福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从理论上讲，他已经不是犯人，这事儿只能按照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好发话，看着蒲国光。
蒲国光微微愣怔后，冷笑一声，说：“你，进来！”
柳福其走进了值班室，蒲国光拿出手铐将他双手反铐，又用绳子把他双腿扎扎实实地捆起来，不一会儿，柳福其的下半身就像个粽子一般。
柳福其倒也没有反抗，只是鄙夷地说：“看来，蒲政府要还是把我当犯人对待了……”
蒲国光不理会他，端来一盆冰水，劈头盖脑淋下，嘿嘿奸笑道：“我可没有把你当犯人对待，你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哪敢呢？我们是讲法制讲民主的。”
柳福其嚷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民主法制？狗屁！”
“小子，你不服气是吧？”蒲国光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吴龙喜也颇为疑惑，他不好插话，唯有冷眼观看，见机行事。
“老子就是不服气。”柳福其嗷嗷叫。
蒲国光不紧不慢地说：“你刚才讲的是公了，我现在心情好，想私了，等我们私了了，就业大队再来彻底调查，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对，该检讨的我检讨，该给处分的我接受，该赔偿医药费的我赔。”
“私了，老子连动都不曾动一下，这是哪门子的私了？老子要是动一动手指，你能给老子套上绳子？”柳福其又气又急，哭笑不得。
蒲国光哈哈大笑：“我说过不准你动弹了吗？说了吗？没有嘛？你自己不反抗，怎么怪我起我来了？”
吴龙喜心里暗笑，这个蒲国光还真有一套，拍拍他的肩膀说：“老蒲，我出去透透气。”接着，他压低声音，“你看着办，不过要有分寸，不要弄出什么事儿来。”
蒲国光心领神会，点头说：“放心，对付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我一定会严格按照我党的政策来办。”
吴龙喜前脚刚开出门，身后就传来惨叫声。
这时，他看见姚渠成拉着女儿姚云湘站在值班室外不远处的风雪里。他心头一紧，快步走了过去。
“吴叔叔，救救柳叔叔吧……”姚云湘指着值班室，“是他先打柳叔叔的，他……他还耍流氓……”
姚渠成握住女儿的嘴，蹲下来说：“女儿，你先回去吧，啊！”
一阵寒风夹着雪片打在吴龙喜的脸上，可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羞愧、耻辱、愤怒溢满内心，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不是土匪恶霸。
“叔叔……”姚云湘挣脱了姚渠成的手，跑过来拉拉吴龙喜的衣角，“柳叔叔是好人……”
吴龙喜拍拍她的头，弯下腰说：“叔叔答应你，你柳叔叔没事，你先跟爸爸回去，一会儿我就把柳叔叔送过来，好吗？”
姚云湘点点头，对姚渠成说：“爸爸，我们回去等柳叔叔吧。”
吴龙喜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阻止蒲国光胡来，值班室传来柳福其恨恨的声音：“蒲黑棒，算……你狠，打吧，有种打死老子，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你****的，死到临头还嘴硬，老子叫你硬，叫你硬……”蒲国光抡起木棍，没头没脑地朝柳福其身上招呼。
“你今天……要是不弄死老子，小心哪天老子弄死你……弄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老子就独人一个，没啥……牵挂的……打呀，你****的怂了？哈哈……”
“要出事……”吴龙喜一个箭步冲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