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咪咪笑了：“今天是我生日。来和你一块庆祝！”
她把长城牌白葡萄酒、烧鸡、叉烧肉、香雪肠、素什锦摆在一张写字台上，又摸出了两个塑料杯子和两双筷子。
高咪咪的生日？
张风一直没听她说过，但他绝不反对和她一块庆祝，在这无人的大厦内，和自己的女朋友举杯对饮，那确实是人生一大享受。
张风把酒倒好，正要举杯，高咪咪问：“不会有人来查看吧？”
张风一笑：“只有我去查看别人。来，祝你生日快乐，祝咱们白头到老。”
高咪咪挑逗地：“还没成夫妻呢，谁和你白头到老！”
张风一杯酒喝光，几块肉下肚，血流加快起来。他把椅子挪到高咪咪身边，搂住她，动起了手脚。
开始，高咪咪还羞羞答答，酒喝多了，夜也深了，她便不再抗拒，先是被脱去外衣，只剩下黑色尼龙胸罩和三角裤，又厮磨一会儿，张风实在抑制不住冲动，把她最后一点织物也从身上解脱下来。
张风急不可耐地要把她抱上值班人员休息的单人床上，高咪咪哼哼着说：“去看看门锁上没有嘛。”
张风连忙跑到门边，将门锁好，又回来扑到高咪咪身上。
高咪咪端起两个酒杯，脸上布满红晕，眼睛发烫地说：“干了它，这是咱们成亲酒，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张风接过酒杯，二话没说，一饮而尽，然后一把将高咪咪移到床上，身子便压了下去……
接着，他身子挺直了，眼睛瞪大了，手越抓越紧，以至抓破高咪咪胸脯上的皮。
高咪咪把死了的张风掀到一边，自己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穿好衣服。
2
高咪咪看看手表，十一点二十分，她慌忙摸出张风衣兜里的文物展厅的钥匙，出了值班室，开锁进了有点阴森森的文物展厅。利用钢笔手电的光亮，她把几扇窗子的报警器的电源关掉，然后打开了其中的一扇。
十分钟过后，两个蒙面人影准确地甩上绳子，高咪咪把前面的金属钩挂在暖器管上，两个蒙面人轻而易举地上了位于三层楼的窗子内。他们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问高咪咪：“那小子被解决啦？”“嗯。”高咪咪点点头，“一会儿再丢下他的那封绝命书就行啦！”
两个蒙面人不再说话，而是从随身携带的背包内拿出测试仪器和一些工具，然后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开始了对文物的盗窃。两个蒙面人迅速地剪断了连接报警器的电线，用优质玻璃刀在橱窗上划个大圈，拿出吸盘吸住，使劲一掰，一块圆形玻璃完好无损地取下来，而且毫无声响。
戴手套的手伸进去，纯金镶有宝石的香笼拿了出来，金编钟拿了出来，一组玉雕拿了出来，造形奇特的唐三彩拿了出来，一顶金冠拿了出来，还有几十个金元宝拿了出来。唐朝公主古墓中出土的东西有一半被装进了两个黑色的背囊之中。
“行了！”高个子蒙面人小声说着，他知道也不可能将整个文物厅的东西全部装走。另一个蒙面人镇静地拉上背囊的拉锁，直起身来。
“走，到值班室看看。”高个子冲高咪咪小声说。高咪咪只好带两个人走出文物厅，来到值班室内。
高个子关上了门，看看僵硬在床上的张风，冲另一个粗壮的蒙面人嗯了一声。
那粗壮的蒙面人放下手中提着的背囊，从兜里摸出点什么，然后冲着高咪咪不怀好意地笑笑。
高咪咪一下子恐惧起来，她结结巴巴地问着：“你……你干什么……”
高个子刹那间已从她身后扑上去，一只有力的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使她喊不出声来。粗壮的汉子一个手指头顶住她脖子上一点的地方，稍微用了用力，她便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巴，立时，一个极小的胶囊放进她嘴中，顺嗓子眼滑了下去。
高个子松开了手，冷冷地看着高咪咪双手向空中徒劳地抓着，美丽的面孔扭曲了，然后慢慢弯下腰，最终摔倒在地。
粗壮蒙面人把高咪咪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脱光了她的衣服，对她那性感十足的肉体毫不动心，因为他和他的同伙早已玩弄够了她，此时的目的只在杀人灭口，除掉踪迹。他让她趴在张风身上。
高个子点点头：“行啦，这是一个标准的殉情现场，够迷惑大陆警察一阵子的了，走吧。”
两个蒙面人退出值班室，又回到文物展厅，在临跳窗子之前，粗壮蒙面人又顺手抓了一条珍珠项链，是用真金线穿起来的。
夜，还是那么宁静。
3
省博物馆七点十分报案，刑警大队的三辆警车七点二十一分就包围了现场，七点五十三分，省公安厅厅长就亲自下令封锁所有出省的空中、陆地、水上通道，设卡检查，防止文物盗窃犯将文物运出省去。
机场、车站和出省的公路、河道，公安警察们都在严格检查着每一个可疑的人物，因为他们接到的电讯和通报上明确指示，这是一起价值几千万的特大案件！
根据省公安厅厅长分析，文物目前还没有出省，盗窃在深夜十二点发生，飞机场在九点钟以后才有航班，而且任何黄金制品都别想从安全检查关口通过；火车倒是已经开过几次，但都是驶往内地的，文物贩子只会往沿海跑；至于汽车和水运，即使一逃离现场就开始乘车乘船，现在也还不可能驶到省界。因此，只要各个关卡严格检查，文物是不会流失的！
至于作案现场那对裸体男女的殉情和文物盗窃案的联系，刑警和法医们众说不一，还需要再进一步分析。
然而，就是省公安厅长设下了天罗地网，也总有网开一面之时。
那两个文物盗窃犯就丝毫没有逃跑者的惊慌失措和狼狈不堪，而是坦坦然然，带着两背囊文物，面带微笑地通过了省界处的检查站。
他们乘坐的是军区副司令的专用轿车！
而这辆超豪华奔驰二八〇型轿车是这两个文物盗窃犯帮忙买到手的！
军车一般是不被检查的，何况是军区副司令的专用车。
驾驶这辆轿车的是省电视台电视剧部副主任于洪信，他就是军区副司令的大公子。他爸爸到昆明去疗养，他便把司机打发回家去探亲，留下轿车自己专用了。至于驾驶执照，他三年前就有了。
前不久，于洪信在一家大酒店结识了两个香港来客，闲聊中，他们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帮忙搞辆奔驰二八〇，条件很简单：需要时，让他们使用一下此车。
两个港客毫不吹牛，十天之后让于洪信带上部队汽车牌照和二十五万元现款去深圳提车。
于洪信和他爸爸都怀疑这是否做梦，一辆奔驰二八〇在广州早已超过三十五万元了！
于洪信估计他们可能要借用一下副司令的地位做一笔什么大买卖，心中也确实不够踏实。因为他不知道人家一旦开了口，他是否真能帮上忙。
奇怪的是，两个港客不但没有开口求他帮什么忙，反而不停地花钱请他吃饭，领来一些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一起玩乐。
两个港客隐隐透露：他们其实是富豪们后代，钱太多了，到大陆开开心。
于洪信这下子放了心，不但痛痛快快陪他们玩，还把电视台最漂亮的播音员介绍给他们，不出一天，这位全省第一美人就上了他们的床，她确实被那大把大把的钞票弄昏了头。
因而，当两个港客要求于洪信开车，带上那播音员，一同长驱八百公里，到海边去度假时，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开夜车吧，你们这里公路太窄，白天会堵车。”那个叫文达通的高个子港客说。
于洪信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便说：“行，我去接你们。”
“不，不用，我们去你家找你。”魁梧粗壮的港客知道副司令不在家。
约定好后，果然在深夜一点钟两个港客提着箱子和背囊来到副司令家小楼门前。
因为是敲副司令家的门，于洪信又提前打了招呼，军区大门的岗哨和首长住宅区的岗哨都没有询问和阻拦港客，他们象在自己别墅里一样，和已经整装等待的于洪信见了面，那个女播音员也坐在了车内。
副司令的专用轿车驶出军区大院，驶出市区，在茫茫黑夜中驶上山区公路。
早上九点钟时，他们遇到了第一个检查站。面对全省一共只有三辆的奔驰二八〇型轿车，公安警察笑笑，敬了个礼就放行了。没有经过任何检查，甚至没有人斗胆把脸贴在变色玻璃窗上往里看一眼，奔驰轿车就冲出了刚刚发生建国以来最大文物盗窃案的省份。下午四点钟，轿车开到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海边有一条宁静的柏油路。
“住到军区疗养院吧，我爸爸那有一幢小楼，出了门就是大海。”于洪信终于找到一个报答港客的机会。
“我看还是住华侨度假村吧。无非一晚上一千港币，也是小楼。”那个叫麦枢的粗壮汉子说。
文达通犹豫了一下，决定道：“盛情难却，客随主便，听洪信安排吧。”
于洪信高兴地把车开到了军区设在海滨的大型疗养院里。
看见副司令的专车到来，疗养院院长慌忙亲自来接。
“这是我爸爸的朋友，我爸爸请他们来这里玩几天。”于洪信大模大样地说。
院长一眼就能看出这和副司令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是殷勤万分地把他们领到副司令的那幢小楼，安排他们住下，并摆了一桌酒席为他们洗尘。
第二天，文达通让于洪信找条渔船：“到大海上去钓鱼，那可真带劲，我们准备明年驾一条小帆船横渡大西洋呢！”
于洪信也感到这的确是一种高级享受，便将疗养院的一条装上十马力发动机的木船借了来，下午四个人就一同出了海。
可上船之时，于洪信和女播音员都惊讶地发现，两个港客每人都将自己又大又重的背囊放到了舱里。
“这是……”
“钓鲨鱼用的工具。”麦枢淡淡一笑。
于洪信半信半疑，发动着了引擎，离开了海岸。
然而，进入大海一公里多了，两个港客没有丝毫迹象要开包拿出钓鲨工具。于洪信又问了：“怎么不钓……”
话音未落，两个港客一人抽出一把尖刀，对准了于洪信和女播音员……
“别问了。跟我们到香港去过好日子吧！”文达通嘿嘿笑着。
女播音员尖叫了一声，而于洪信当过几年兵，手脚还算灵活，身子一跃，跳入海中。
麦枢待他露头换气之时，一甩手，将刀飞出，只见一片鲜血冒了上来，于洪信没再露头。
“快，加速！”文达通按住已经吓得浑身哆嗦的女播音员，冲麦枢喊着。
麦枢熟练地一加油门，小船劈波斩浪，向公海冲去。
一个多小时后，一艘停在公海上的快艇接走了他们和两个大背囊。
4
中国海关缉私船海缉二号早就发现在公海与领海交界处有一艘快艇在徘徊飘荡。既不是捕鱼，又不是旅游。
艇长马上让大副取来港澳走私船图形，经查对后，认定这艘快艇属于香港青龙帮集团所有。这个集团垄断着香港的毒品和文物市场。
船长断定，这艘名叫龙的快艇是来接应文物走私贩子构，他命令全艇人员做好准备，随时出击。
果然，黄昏时分，在二十五倍望远镜的观察中，一只装有发动机的木船靠近了快艇，并有两男一女携带两个大包上了快艇。
海缉二号艇立时快速堵截上去，虽然已经进入公海，但曲于发现确切证据，所以也可以武装检查。
然而龙号快艇上，文达通扔下烟头，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甩掉他们那五十年代的破烂货。”
装有飞机发动机的龙号快艇向前一蹿，艇首几乎离开水面，艇尾犁开一道深深的水沟，掀出白色泡沫，一下转了个大圈，绕开了缉私艇的堵截。
当然，这次青龙帮主、人称“教授”的派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就不只是为一件两件文物了。
这青龙帮大哥文达通和二哥麦枢也不负教授期望，果然大显神威，马到成功，全部代价是一辆收了二十五万元人民币的奔驰牌轿车。而这两口袋文物最少值三千辆奔驰牌轿车！
船舱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文达通眉头一皱，走出驾驶室，进到摆着一圈沙发的船舱内，一眼就看见两个水手已经把女播音员全身扒光，一个水手在脱裤子，另一个水手在使劲抓着她的敏感部位。
“把衣服给她穿上！”文达通声音虽低，但却阴沉地说。
那个脱掉裤子的水手乞求着：“大哥，反正是要进妓院的，让弟兄们先尝尝鲜。”
“放屁！谁说要送进妓院了，我再重复一句，给她穿上衣服！”文达通发怒了。
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准备来个金屋藏娇，将女播音员只留给自己一人使用，在黑社会干了十几年，女人玩过不计其数，但真正中意的几乎没有。这个女播音员可以说是全香港也挑不出一个能与之相比的，既然已经带出大陆，当然还是成为私有财产好。他相信，这个女播音员很快就会在香港社会中适应下来。
两个水手只好嘟嘟哝哝地为已经神智不太清醒的女播音员穿好衣裙。
麦枢走进来，拍拍文达通的肩膀，笑笑：“大哥，干咱们这行的可别在温柔乡中陷得太深了。”
“老二，我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呀。我知道你小子已经养了个妞。”文达通坐到沙发上，把女播音员搂在怀中，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什么时间能到香港？”文达通问。
“刚才和船长商量了，定在明天早晨五点钟，那时候比较安全。”
“和教授联系了吗？”
“已经联系了，他去接应咱们，以防万一。”麦枢坦然地说。
文达通点点头，把女播音员抱起来：“老二，我到卧室去休息一下，四点钟准时起来。”
说罢，他和女播音员一起下到底舱的卧室中去了。
龙号快艇深陷进夜色之中。
5
香港青龙帮首脑，人们大都称他为教授，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称他为老伯，他是名副其实的教授，按年龄也确该当老伯。
近几天，他烦躁之极，人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岁。
一个月前，因毒品基地被国际缉毒组织清剿，毒品市场，一时无货，香港几个黑社会间发生了一场火并，想趁机挤进由教授垄断的香港毒品市场，而教授的左膀右臂文达通和麦枢又被派到中国大陆执行一项特别使命，开始青龙帮有些吃亏。幸好一个加入青龙帮时间不长的逃港者叫龙亦虎的大显身手，才算挽回了局面，和其他几个黑社会组织达成协议，只要教授近期打开一条新的黑色通道，能使毒品源源不断进入香港，就依然由他在香港垄断毒品市场，否则他就让位。
教授只有派出亲生女儿力丽小姐去中国大陆冒险，并让龙亦虎深入金三角地区亲自取货入境。
没想到，功亏一篑，在云南昆明最后交接货时被中国刑警破获。幸亏龙亦虎危难之时，奋不顾身，驾车逃跑，使力丽小姐得以生还，最后他自己将车开下悬崖，在最后一瞬间，跳出车门，使中国刑警以为连车带罪犯一同沉入了五百里滇池。
教授当然不能埋怨亲生女儿，更不能埋怨龙亦虎，他只能对中国刑警的神威在佩服之中产生仇恨。
假如教授知道龙亦虎就是国际刑警组织北京中心局〇〇一号高级警官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撕碎这个他想称为女婿的人！
可惜，他一点都不知道。
教授朝思暮想开辟一个新的毒品来源，但需要巨额投资，而他手头一下没有几百万美元的现金，于是，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文达通和麦枢的特殊使命上了。
这两个人的特殊使命就是将A省博物馆内展出的唐朝公主墓中出土的珍宝盗窃，并运进香港。
当教授接到龙号船长拍来的密电，得知文达通和麦枢安全上船，龙号快艇将于凌晨五点抵达时，他象打了剂吗啡一样兴奋起来，脸上重又显出些光彩，甚至一反常例，将一个正在香港走红的女影星接到家中，在一张六平方米大的美国软床上，靠着印度神药的功力，和她天昏地暗地折腾了三个钟头。
凌晨四点二十分，教授亲自带领女儿、龙亦虎和四个保镖，分乘三辆跑车，借着夜色出了富人区，四点五十分时，来到了预定的接货码头。
三辆汽车停在集装箱的阴影中，车中的人用红外线夜视仪观察着远方的海平线。
在第一道鱼肚白中，龙号快艇出现了，并迅速向码头靠拢过来。
一个保镖用强聚光手电筒发出信号后，教授的高频对讲器中传出文达通的声音：“教授，教授，三分钟后，可以靠岸，三分钟后，可以靠岸。”
“好的，带上货。我们将从第二排集装箱后开出车来。”教授虽然饱经风霜，有过上百次文物、毒品接货的经验，但这次价值连城的文物还是让他激动不已，声音颤抖。
龙号快艇借着惯性，关闭了发动机，无声无息地靠上了码头。借着红外线望远镜，可以看到文达通和麦枢每人提着一个沉重的背囊，两个水手架着一个长发女人一同从甲板跳到了码头上。
“上去接应。”教授命令着。
三辆汽车一同点着了火。
然而，三辆汽车刚要冲过去，就听警笛声大作，几道车灯一下子齐刷刷地照住刚从船上下来的人们，随后，十几个身穿香港警察制服的人冲了上去。
文达通一定是第一个拔出枪来，但还没来得及打开保险，先被一串微型冲锋枪子弹击毙，跳了几下，摔倒在水泥地上。
紧接着，警察手中的枪都喷出了火舌。
龙亦虎一看，神情大变，抽枪就要往车外跳。
教授长叹一声，拉住了他：“没用了。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声令下，三辆车的尾灯关闭，箭一样弹了出去：逃离开了码头。
香港警察竟没有出动警车追捕，只顾迅速地清理战场。
天亮之时，码头上只剩下几摊血迹了，在晨光之中，格外刺眼。
龙号快艇的船长在枪声一响之时，就将船驶离了码头。和没有警车追击教授一样，同样没有巡逻艇追捕龙号快艇。
6
香港新闻界一反常态，对于警方凌晨五时在码头抄获大批文物珍宝之事没做大肆宣传，只是称：码头五时发生枪战，血迹斑斑不见尸体，分析是黑社会发生内讧。
看到这则消息，一直在吐血的教授忽然不顾私人医生的劝阻坐了起来。他眼中露出了一丝凶险之光，低吼了一句：“我被欺骗了！”
一直在守护着教授的力丽和龙亦虎也不约而同地醒悟到：凌晨五时突袭码头的是一群假警察！
私人医生连忙给教授叉打了一针镇静剂，然后轻声说：“让他休息吧，他受的刺激太大了。现在需要安静。”
龙亦虎和力丽刚要转身离开教授的卧室，教授又急促地喊住了他们。
教授恨恨地说：“不把这些文物从那些歹徒手中夺回来，我就枉活六十年！力丽，你把窃听器装到老二房间和电话中去，然后把监听装置接到我这来。”
力丽刚想反驳，但被父亲的眼光吓住了，只好点点头。
龙亦虎知道，老二就是麦枢！
麦枢是上午八点多钟，脸色苍白地坐出租汽车逃回教授在半山区的别墅的，一进门，他就给教授跪下了。
“你……”已经身体不支、躺在床上的教授一惊。
麦枢说：“教授，我是从枪林弹雨中跳海出来的呀！”
教授招招手：“老二，起来，坐下说。”并让女佣端来正宗威士忌给麦枢压惊。
麦枢介绍了凌晨发生的情况：“我们一上岸，突然警笛响起来，几道车灯照住我们。大哥拔枪要还击，被打死了。我拿着背囊想跳回船上，可右肩中了一弹，只好趴下还击。这时两个上岸的水手和一个大哥从大陆弄来韵女人全都中弹身亡。龙号快艇也在混战中开走，我一个人无法挡住十几支冲锋枪的进攻，只好跳下海去，游了半个多钟头，从一个沙滩处爬上来。幸好身上还有点钱，到了一个暗娼家中，让她去给买了套衣服，叫了辆出租车，赶回来向老伯报信。”
麦枢脱下西装，里面的白衬衣肩处染红了一片，他再也没力气脱衬衣，而且刚才一动，疼得他额头一阵冒汗。
力丽让私人医生拿来止血剂和纱布，用剪子绞开了白衬衣，只见伤口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私人医生给麦枢打了止血针和消炎针，包扎好了伤口。
“文物一件都没护住？”教授痛苦不堪地问。麦枢又一次跪下：“老伯，容我养好伤，一定想办法……”
“屁话，到了警察手中的东西，就象进了老虎嘴里的食。不过……你把这批古董大致给我写个清单。”教授吩咐着。
麦枢拿不了笔，只好口授，让力丽一一记录下来。
龙亦虎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心中却惊喜交加。惊的是这么多珍贵文物被青龙帮轻而易举盗出边境，喜的是如果香港警方动作神速，一举获赃，省得他又加上一桩重任了。
作为国际刑警组织〇〇一号高级警官，他打进青龙帮执行北京中心局消灭香港贩毒集团特殊任务的。这个任务的关键内容便是彻底切断金三角通往香港的贩毒通道。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在云南昆明最终完成了这项任务。并按预定计划，“救”出力丽小姐，使自己在青龙帮的地位和信任都得到了加强。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还需二赴香港，从教授这个香港最大的文物贩子手中夺回一件举世无双的国宝——战国纯金将军头。
这个将军头是一九八六年在陕西发现的，当时一群盗墓者用炸药炸开了一座保存完好的战国将军墓，发现葬有一具无头尸骨。而代替头的则是一个重达七点五斤重的纯金头像，制做精细，神态逼真，眼眶内安有两颗猫眼宝石，而且安放巧妙，能够转动，但不砸开眼眶，则无法取出。
为这纯金将军头，当场便发生械斗，打死三人，随后又陆续发生几次人命案。公安部门根据当事者描述，请专家用铜仿制了将军头，镀金后放入博物馆，并组织人员全国追查，最终得知已流入香港，到了青龙帮主教授的手中。
据分析，教授将这将军头像留给了自己，因而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出手，所以北京中心局在化名龙亦虎的〇〇一号高级警官丁杰完成扫毒任务后，让他继续留在青龙帮内，尽快将这件国宝拿到手，安全送回内地。
对付教授这样的人，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秘密方式，神不知、鬼不党地从他的保险柜中，将头像取走。
不过，到目前为止，龙亦虎还不知道教授的保险柜在什么地方，更不知他是否租用了国际银行的保险柜。
在刚得知教授的左膀右臂又从内地盗出价值上亿元人民币的珍贵文物时，龙亦虎下决心要将这些文物一同保护好，争取尽快使它们和纯金将军头像都回归国家。现在既然已被港警查获，那就可以通知香港新华分社，让他们通过外交途径索还。
“龙亦虎，送老二回他的私宅去休息吧，让我静静心再考虑对策。”教授心烦地摆了摆手，然后闭上双目。
龙亦虎搀扶着包好伤口的麦枢，走出小楼，上了汽车。
7
“他的伤口很可疑。”私人医生把几张X光照片轻轻放在教授的面前。这是私人医生在给麦枢包扎前用手提式X光机检查是否伤到骨头时拍下来的。
教授“嗯”了一声，紧紧盯住私人医生的眼睛。
私人医生很坦然，小声说：“根据计算，用这种子弹的手枪要距离肉体十公分左右才会打成这样的伤口。”
这时，电话铃响了，教授按动扬声器，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出来：“教授，我查过了，可以准确地向您汇报，香港当局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在凌晨五时采取任何武装行动！”
“好，谢谢。”教授关上扬声器。
派出去了解香港其他几个黑社会组织动向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两个男人都表示所了解到的动向都没有什么可用之处。一个吧女则提供了一条重要消息。
“我听到我们的女老板和一个古董店经理谈一桩古董买卖，她提到过青龙帮老二。”
“好。”教授奖赏了这个吧女。让几个部下回各自的地盘内再寻找线索。
使教授忍无可忍、一下子跳下床、单独行动的是监听器中传出的麦枢的声音。
“将东西迅速出手后，我们就到加拿大定居。放心，我先稳住教授，有三天时间就够咱们用了。然后到美国整容，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找到我们。好吧，你先存好货。”
可以肯定是青龙帮老二麦枢捣的鬼了，他勾结了什么人，演出一场精采的警察出动，截获走了文物，又来了个苦肉计，稳住教授，以争取时间将文物出手。因为他了解教授的工作效率，一旦得知不是警方所为，会迅速查到抢走文物的组织的。香港一个弹丸之地，确实很难隐藏什么。
教授一声不吭，翻身下了床，将一大一小两支手枪带在身上，穿好西装，向大门外走去。
“教授，你……”私人医生想去劝阻，可教授凶狠的目光使他不敢再说什么。
看教授乘坐豪华轿车出了别墅，顺山区公路直冲市区后，私人医生才赶忙通知力丽。而力丽此时正在美容院里美容。
私人医生只好再找龙亦虎，谁想到龙亦虎也不在，他正在激战过的码头处想寻找到截走文物之人的蛛丝马迹。
当力丽和龙亦虎得知教授已经肯定是麦枢出卖了青龙帮，只身前往麦枢私宅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龙亦虎骑上七百五十毫升的大型摩托车，飞一样向麦枢私宅驶去。他闯了三个红灯，几次差点和迎面来车相撞，十五分钟后，来到了麦枢的私宅。
麦枢是住在一幢十八层的公寓楼上，拥有一套四室一厅的豪华单元房。
这价值几十万港币的公寓单元房是教授为自己的得力部下购置的。根据等级分为四室一厅、三室一厅、两室一厅。房内装饰和设备也是教授出钱。在装修之时，全都悄悄安上了窃听装置，平时并不使用，只是当怀疑某个人时，马上就可以连通教授别墅，进行监视。
龙亦虎到达十八层公寓楼下，停好摩托车，走进楼厅，上了电梯。
他蹑手蹑脚走到七〇一号门前，贴耳听听，里面没有什么动静，试试推了推门，锁得很好。他掏出万能钥匙，拧了几下，将门打了开来，一下子冲进去。
客厅里躺着两个人，一个是教授，他胸口处有三个枪眼，已经停止了呼吸，手中的枪掉在地上；另一个人是麦枢，肚子上也中了两枪，鲜血染红了绿色的地毯，但似乎还没有死。
龙亦虎蹲下来，呼唤着：“老二、老二！你醒醒。”
麦枢嘴皮动了几下，似乎要说什么。
龙亦虎将耳朵靠近他嘴边，终于听清楚了，是在叫一个女人的名字：“美……娜……”
“美娜怎么啦？”龙亦虎大声问。
“……美娜，你太……狠……心了……”麦枢终于一歪脖子，也断了气。
龙亦虎放下死尸，在客厅中寻了一下，发现这屋中除了硝烟味还有淡淡的香水气。联想起麦枢临死前的呼喊，龙亦虎断定刚才还有一个女人在场。
他正想去卧室搜索，突然听见门一响，他急速转过身，当视线射到门口时，手枪也已经对准了门口。
进来的是力丽和两个保镖。
龙亦虎垂下手臂，沉痛地说：“来晚了！”
力丽没有象一般女性那样嚎啕大哭，而是一声不吭地走到父亲身边，捡起父亲的手枪，掰出弹仓，看看里面还剩下的三发子弹，又将弹仓推了回去，仇视地盯了麦枢一眼，几乎没有瞄准，“砰、砰、砰”三枪，把麦枢的脑袋击碎。
8
青龙帮密不发丧。
这是力丽按黑社会世袭惯例，从父亲手中接过权力，成为青龙帮主后的第一个决定，而且严令知道内情的部下们绝不允许透露出教授已死的消息。为了遮人眼目，甚至还让一个相貌颇近似教授的部下精心化妆，打扮成教授的样子，由力丽陪同，看了两次赛马。
力丽并不是担忧自己控制不了青龙帮，她的女性狂妄和孤傲使她认为会比父亲干得还好，事业还会扩大，她只是怕其他黑社会组织欺她是年轻女子，趁乱而入。她若全部精力招架这个，那么价值连城的文物就可能会被分散抛入文物市场，进入一个个私人收藏家手中，而不易夺回了。
龙亦虎当然支持力丽的安排，这对自己追查这批文物的下落也颇有益处。本来，对这些文物他已放心，但一旦确定非港厅警察所为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把这批文物和纯金将军头当成一件任务了。这并不仅仅是对祖国的责任感，而是关系到一个国际刑警组织头号警官声誉的问题。
教授死了，他自然感到轻松些，因为力丽终归易于对付些。何况由于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她似乎对他流露出一些女人的温柔之情。
于是，他告诉力丽，麦枢临咽气之前曾说出一个叫美娜的女人的名字，而且他房间中有女人的气味儿。
力丽点点头。其实，不用龙亦虎汇报，她已经从有录音装置的窃听器中得知父亲进入麦枢房后的一切了。
给教授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似乎在照料麦枢。而教授一进门便掏枪对准了这个女人和麦枢，说：“你们都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麦枢一定大惊失色：“教授，您这是……”
“简单说吧，你们是要命还是要属于我的那些古董？”教授恶狠狠地说。
大概那个女人将睡衣滑落了，娇声嫩气地挑逗着：“让我把衣服穿上吧。”
“别来这一套！”
也就在这时，枪响了，一共六声。安静了几秒钟后，传出麦枢的声音：“他确实老了，手脚不灵活了。子弹偏得太多。”
但突然，又传来两声枪响，麦枢惨叫了一声：“美娜，你……”
然后那个叫美娜的女人穿上衣服，无声无息地走了。
“美娜是怡梦酒吧的老板，这个该死的女人！”力丽咬着牙骂了一句。
“她是黑社会的吗？”龙亦虎问。
力丽摇摇头：“她主要是给谈黑道生意提供安全场所的，另外提供女人和酒。不过，这次她似乎介入了这桩生意。”
“由我去收拾她吧。”龙亦虎极想自己从美娜口中获得第一手线索。
“不，我要亲自去让这个女人尝点不安份守己的苦头。亦虎，你看家吧。现在我手下没有更得力的人了，这么大一个院子，不是亲近的人守着，我不放心。”力丽的眼睛中闪烁一团火一般的亮点。
安排好后，力丽立刻带上三个保镖，乘坐两辆汽车驶离别墅区，直奔闹市区的恰梦酒吧而去。
龙亦虎目送几个人走后，立即在整个别墅内寻找起来。大部分房子都看过了，没有一点可疑之处，只剩下教授和力丽的卧室房门紧锁，无法进入。这两间卧室的门上都装有报警装置，只要不是带有磁性的原装钥匙，一触门锁，就会警铃大作。
他正犹豫着想什么办法进入，忽然一个女佣呼唤他：“龙先生，您的电话。”
他忙走到会客厅，抓起耳机。
里面传来的是跟力丽下属的一个保镖的声音，狼狈不堪，惊慌失措：“龙、龙先生，那骚女人已有准、准备，一进去……就全被……抓住，我是从下、下水道逃出的，您快点……”
龙亦虎立刻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在哪？”
“离酒吧一百米的公用电话亭，我还戴着手铐呢！”
“在那等我，别动地方！”
龙亦虎放下电话，穿上皮夹克，冲出门厅，钻进教授那辆防弹轿车，一按电打火，立即驶出别墅大门。
9
龙亦虎给那个还缩在电话亭里的保镖打开了手铐，又塞给他一支大号左轮手枪，说：“走，由那个下水道钻回去。”
由于有了枪，又有了武艺高强的龙亦虎，保镖胆子壮了些，看看周围无人注意，便率先钻进了一个垃圾站旁的下水道中。龙亦虎也跳了进去。
保镖迅速地将龙亦虎带到一个三岔口，然后钻进只能一个人爬行的圆管道内。
爬了几分钟后，管道直立起来，龙亦虎让保镖踩着自己肩膀，先爬了上去。然后龙亦虎运足气，双肘撑住管壁，一点点象壁虎一样爬了上去。
原来上面是个储藏间，只见另外两个保镖戴着手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个保镖解释着：“我们每个人脑上都被狠狠地敲了一铁棍。我因为练过铜头功，所以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龙亦虎点点头，拔出一把匕首，侧身走到了前面，低声嘱咐着：“不到万不得已，乇万别开枪。”
保镖点点头。
走出储藏间，就有一个旋转铁梯，通到二楼。
龙亦虎略微观察了一下，又小声说：“你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一个人上去。”
说罢，他起脚，快步攀上二楼。
二楼只有四间房，一间是卫生间，另外三个门紧关，龙亦虎先在第一个门贴耳听了一下，毫无声息，又走到了第二个门，刚要俯身去听，就觉门一开。
他立即站直身子，看见一个混身赤裸的壮汉喜滋滋地往外走，嘴里还嘟哝着：“太舒服，太舒服了……”
龙亦虎不容他再有什么表示，一刀正及他的心脏，然后一下子冲进屋去。
这屋子是间客厅，周围是沙发，地上铺着纯毛地毯，墙上挂着几幅仿制的名画，力丽一丝不挂地瘫在地上。
三个大汗淋漓的汉子赤裸着坐在一边，抽着烟，手还在肆意蹂躏那雪白的肉体，显然他们已经轮奸了她。
听见门口响声不对，三个汉子一同抬起头，顿时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伸手要去抓放在沙发上的手枪。
龙亦虎狠狠地甩出手中还沾着鲜血的匕首，正中那个家伙的后心，他扑倒在沙发上慢慢挺直了身子。剩下的两个汉子一动不敢动了。
龙亦虎走过去，用早就端在手中的手枪猛地砸了下去，一个汉予惨叫一声，脑浆四溅，也倒了下去。“怎么样？想死还是想活？”龙亦虎问剩下的那一个汉子。
“想……活……”
“你们老板呢？”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看来你是想死……”
龙亦虎话音未落，力丽一下拔出死去的汉子背上的匕首，猛地扎进这活着的汉子的小腹，使劲掼了几下。
“你……唉。”龙亦虎看着唯一一个活口又咽了气，不觉皱起眉头。
力丽扑到龙亦虎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她终归是个女人啊。
龙亦虎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宽慰着她：“别难过，别……”
“那个女人住在总督路三十二号。现在她肯定还没逃走，她以为我们不可能活着出这酒吧大门了。走，咱们一块去！”力丽止住了哭泣，站起来，去拿衣服。但是，她腿一软，用手捂住了下身，剧痛使她的脸扭歪了。
龙亦虎知道这是由于被野兽般的折磨而造成的后果，他上前扶住她，给她穿上了衣裙。
“力丽，我让人送你回别墅休息。我一个人足以对付那位美娜了！”
“不，我一定要亲自去！让人背着，我也要去。我受的耻辱太大了！”力丽几乎是尖叫起来。
龙亦虎无法阻拦她，只好扶着力丽下到一楼，又让那个保镖去把另外两个保镖弄醒，给他们打开了手铐。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楼上有枪。上楼一个，收拾一个，千万不能让这里先炸了，更不能让他们通知美娜！”力丽命令着。两个保镖点点头。
10
总督路是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这里大都是中产阶级的私宅，两层或三层的小楼一幢接一幢，门口停着各式各样的小汽车。
龙亦虎把车开进汽车长队的空隙间，熄了火，打开门，扶着力丽，然后三个人直奔三十二号。
这是一幢二层的小楼，红砖白顶，从窗子可以判断约有四、五间房子，台阶上的门有玻璃，但隐约可见里面还有一道铁栅栏门。
“不能从正门进。刀保镖说。
“从二楼阳台进。”龙亦虎打量了一下高度，准备纵身而起。
“慢点，让他从雨漏爬上去。”力丽一把抓住龙亦虎。她是怕里面万一有埋伏，伤害了龙亦虎。她觉得不能失去他了，否则身边一个得力干将都没有了。
保镖当然不能稍有犹豫，他并不笨拙地顺铁皮雨漏爬上了阳台，用薄钢片打开了门，溜了进去，然后顺楼梯下来，打开了铁栅栏门和玻璃门，放进龙亦虎和力丽。
“好象没什么动静。”保镖低语着。
三个人在一楼搜寻了一下，果然没有人影，便端枪上了二楼。
通阳台的是书房，显然没有人，另外两间卧室门关着，龙亦虎和保镖每人拧开了一扇门，保镖那间是空的，而龙亦虎这间里，一个女人正背冲那门在往一个皮箱中收拾一些高级衣服和金银首饰。
“美娜小姐，收拾东西上哪呀？”龙亦虎阴阳怪气地问。
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看见龙亦虎黑洞洞的枪口，不觉大惊失色。
力丽和保镖也冲了进来，几乎同时喊出：“她不是美娜！”
“不是？”龙亦虎一愣。
“那也不能饶了她，就是她把我们带上酒吧二楼，中了他们埋伏的！”力丽恶声恶气地说。
“你们老板上哪了？”龙亦虎喝问。
“她半个小时前就走了。”姑娘有点颤抖。
“到什么地方？”
“不、不知道。”
力丽从龙亦虎小腿内侧抽出匕首，狞笑着说：“我会让你知道的！”
她走上前去，挥手几刀就把姑娘的红色连衣裙划开，用手一拉，撕了下来，扔到一边，又用尖刀挑开胸罩，划烂三角裤衩。姑娘带着几条血痕的苗条躯体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力丽抓起床头柜上一个白兰地酒瓶，把瓶底向金属床头一砸，酒瓶立刻出现了狼牙般的利齿，她扑上去，不由分说，用这些利齿在姑娘的脸上、乳房上、两腿间猛划、猛扎起来，刚才遭受的凌辱使她的复仇心理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不到一分钟，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便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力丽的衣裙上也血迹斑斑。
那姑娘终于忍受不住，屈服了。
“我，我说……”
力丽这才停住了手，喘息着倒在沙发上，她本来已经疲惫不堪了。
“美娜老板去和几个人碰头，商量如何尽快将古董出手。”
“在哪里碰头？”龙亦虎问。
“海滨浴场的一只游艇上。”
“那几个人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一个古董店老板，一个警察，一个电影导演，一个……”姑娘有气无力地说出了四个人姓名和他们的住址。
“古董藏在哪里？”
“这我真不知道。”
“美娜还回来吗？”
“我若五点钟没打电话给海滨浴场，就说明出事了，她就不回来了。”
龙亦虎抬手看看表，已经五点一刻了，他骂了句：“妈的，又晚了！”
“你这个臭婊子！”力丽燃起一股怒火，又扑上来，把瓶子拼命一捅，再一拧。
那姑娘嚎叫一声，顿时就咽了气。
“我们马上组织人赶到海滨浴场。”力丽坚决地说。
“在公共场所发生血战，对青龙帮不太有利吧！”龙亦虎觉得还是秘密行动比较稳妥。
“放心，那婊子交代的几个人都不是黑社会的人。我估计他们是临时凑的一拨人，不是咱们的对手。”力丽肯定地点着头。
龙亦虎只好同意。
11
青龙帮的十几个成员在新帮主力丽的率领下，于五点四十五分赶到了海滨浴场，象游人一样分散开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到海平线上，把大海染成一片金黄，阵阵起伏的波涛，如同火山涌出的岩浆在翻滚。
游人不多了，一顶顶花蘑茹般的太阳伞稀稀落落，下面大都是对对情侣，在黄昏景色中，留连忘返。
海面上已经没有一只游艇，全都回到了不大的防风堤内。
力丽知道，确实是晚了。但她并不失望，迅速用对讲器向部下们布置：“三人一组，分成四组行动！”
她已经安排好了，四个组分头直扑古董商、警察、导演和赌场老板的家，不准杀死他们，必须从他们口中得出那批文物的下落。
下完命令后，她挽住龙亦虎的胳膊，有点步履蹒跚地走向自己的汽车。
“咱们回去等候消息吧，让私人医生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内伤。”龙亦虎充满男性关切的声音低低地说。
力丽一阵温暖，点点头，走了几步问：“你会觉得我是残花败柳，非常肮脏吗！”
“别胡思乱想，先养好身体。”龙亦虎一下子抱起她，大步走向汽车。
他的这些举动果然收到了效果，回到半山区的别墅后，力丽让他一直把自己抱到楼上，给他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卧室。
这是龙亦虎第一次进入力丽的卧室，他发现房子很宽大，全部西式家具，有四根圆柱的床是维多利亚时期的产品，一扇小门通往浴室，另有一扇门似乎是和她父亲的卧室相通。
不仔细检查是发现不了什么秘密的，而力丽躺在床上，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使他也无法仔细检查，至多只能以好奇来掩饰探寻的目光，而且不能过于长久。
私人医生匆匆来了，他敲敲门，听到力丽让他进来，才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
龙亦虎知道这种检查需要脱光衣服，便低声说：“力丽，我去贼一个女仆陪你。”
“不嘛，就要你陪。”力丽有点撒娇，但口气不容反驳。
龙亦虎只好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听三五牌香烟，从中抽出一根，点着了，慢慢抽着。
开始，他的眼光并不往床的方向看，只是研究那几件家具后面是否可能藏有保险柜。但很快便否定了这想法，因为他估计那不会是一般的保险柜，肯定容积很大，而几面墙和邻室间没有间隔，自然形不成暗室，这点龙亦虎是可以推算出来的。于是，他的眼光回到了床的方向，但不是看赤身裸体正接受检查的力丽小姐，而是看床下。
这张大床是放在突起地面一尺高的地方。那突起的一块被纯毛地毯遮盖住，和龙亦虎以往见过的一些贵妇卧室没什么差别，但一想起那块突起处的底下是一个巨大的壁炉，就不能不让他怀疑了。
私人医生检查完走了，龙亦虎关切地走到床边，为力丽盖上了英国毛毯，捋捋她额前的散发：“好好睡一觉吧。”他递给她一片医生留下的镇静剂。
“真想让你陪我睡，可惜……”她指了指下面，苦笑一下。
“来日方长。”龙亦虎应付着，在他的刑警生涯中，逢场做戏的事是少不了的。
力丽伸出双臂：“亲爱的，吻吻我。”
龙亦虎低下头去，双唇刚一触到她的嘴，立刻感到一条蛇一样的肉体探了过来。
电话铃骤然响起来。力丽懊恼地说了声：“真讨厌。”便抓起了电话。
“我是力丽，什么！什么？好，让龙亦虎去处理。”说罢，她放下电话。
“发生什么情况了？”龙亦虎问。
“四个行动小组到现在都没等到一个捕获对象。我看还是你去一趟吧。”力丽其实很想亲自出马，但身体被蹂躏后又一刻不停地折腾了几个钟头，确实使她的肉体难以支撑了。只好让龙亦虎代替她。
12
夜幕早已降下，香港市区一片灯火辉煌，许多罪恶也正在这灯火辉煌处进行。
龙亦虎先来到了电影导演的公寓房内，三个青龙帮成员懒洋洋地从客厅里站起，他们是用万能钥匙开锁进来的。
“房内都搜查过了吗？”龙亦虎问。
“是的！”一个矮瘦汉子回答。
龙亦虎巡视了一下屋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使他开门走到楼厅内，他刚才进门前发现楼层管道检修口的木门没有关严，他轻轻地打开来时，只见导演脖子上勒根绳子，吊在一个大闸门上。
“撤出吧。”龙亦虎告诉三个汉子。
三个汉子沮丧万分，一声不吭地走出门来。
龙亦虎立刻又来到赌场老板家，刚好看见门口围着一群人，原来赌场老板在进家门前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当场撞死。青龙帮三个成员悄悄涌出赌场老板的家。也围着人群观看，见龙亦虎来了，用眼睛询问他怎么办。
龙亦虎做了个手势，也让他们返回了。
他知道，那个警察和古董商也逃脱不了死亡的下场。然而，谁是凶手呢？莫非酒吧女老板美娜？龙亦虎一时无法下判断。
刚走到古董商对面，就见一个超级市场的橱窗内摆着的大屏幕正插播新闻：
“十五分钟前，警方获报，发现一具被毁容的女尸，从衣着和身份证查出是怡梦酒吧老板美娜，警方搜查怡梦酒吧时，还发现四具男尸，在美娜家中，又发现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估计此大规模凶案和黑社会有关，警方正在做进一步详细调查。”
随着播音，镜头出现了盖上白布的美娜的尸体，怡梦酒吧二楼的男尸，美娜家中那个姑娘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美娜的正面照片。
龙亦虎一怔，心中有些不解了，因为刚才他怀疑美娜是这伙人的头目，她为了将文物全部占为己有，而将这伙人杀掉灭口。可现在美娜也被人杀了，那么，这伙人的头目在哪里呢？只有找到头目，才可能发现文物的藏匿之处。
龙亦虎从人行横道过了马路，来到古董商家门前，一个一直埋伏在这里的青龙帮汉子走过来，小声汇报：“他一直没露面。”
“肯定再露面时是一具尸体了。”龙亦虎哼了声，但他让他们继续监视。
在警察的家门口，同样如此。
龙亦虎觉得有点陷入困境，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到国际刑警组织香港分部去求援。他打入青龙帮是在香港分部协助下进行的，因为整个行动是北京中心局和这里经过磋商，并达成协议的。不过，为了预防万一，龙亦虎不到紧急情况下，不愿出入那里。知道龙亦虎是国际刑警〇〇一号高级警官，香港分部的首脑相当客气，马上按龙亦虎的要求提供了帮助。
十分钟后，龙亦虎得知在海滨浴场租游艇的美娜一共只和四个男人上了船，说不会再有另外的头领。
然后，一则密报证实了美娜新近成立了一个叫做美娜健身协会的组织，有二十几个人入会。估计是个黑社会组织，美娜是会长。
最后，龙亦虎和大陆通了电话，搞清了A省电视台女播音员的全部身体特征。
看看表，已经十点半钟了，龙亦虎从国际刑警组织香港分部出来，只身来到香港尸体收容所，翻墙进入了院内。
一圈柏树围住一幢阴森森的水泥房子，窗子黑乎乎的，只有玻璃门处有一盏昏黄的灯光，看守人在院门的传达室内，大概注意力只集中于大门外。
龙亦虎人不知鬼不觉地进到水泥房子中，又打开一扇木门后，就是一排抽屉式装尸柜。灯光惨淡，寒气逼人，好象每个抽屉里都有人在活动。
龙亦虎查看了一下登记簿，快步来到三三三号抽屉前，伸手拉了出来。
里面白布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面部被刀子全部划烂，眼睛挖出，鼻子割下，裸露的身体有不少的红斑，显然是在被男人侮辱之时留下的。
龙亦虎将女尸翻了个身，只见背部上有一小块暗红色的胎记。又抓起女尸右手看，手心里有一小块疤痕。
这正符合A省女播音员的身体特征。
龙亦虎明白，怡梦酒吧女老板美娜采用了移花接木之计，用被他们在码头上俘获的女播音员当了替身，这个身陷泥潭的A省第一美人生前肯定遭受了歹徒们非人的折磨。
他为之叹息，慢慢推上金属抽屉。
突然，只觉身后一阵疾风，龙亦虎迅速侧身，但一根重物还是击中他右肩，紧接着，一只有力的胳膊勒住他的肘子，由于右肩受伤，他不能用右肘后磕，只好向前弯腰，力图把袭击者反背过来。
但是，随着一块味道芳香的手帕捂到他鼻嘴上，他渐渐浑身没有了力气，很快便昏迷了过去。
13
龙亦虎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妖艳的女人。她身穿红色旗袍，烫着披肩发，叼着根香烟。
“醒过来了，龙亦虎先生。”她笑眯眯地说。“美娜小姐，你的把戏玩得不错呀！”龙亦虎则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三十夹岁的女人正是电视上宣布已死去的酒吧老板。
“对不起，龙亦虎先生，你吃亏就吃在你的判断太准确，或者说太多疑。说实话，你一进停尸房就有人告诉了我们，倒不是我的部下很多，而是我可以用钱收买任何人，包括你们的老二麦枢。”美娜依然平和地笑着。
亦龙虎感到自己是被紧紧绑着，扔在一张床上，根本无法动弹，只好重又闭上眼睛。他确实不愿和这女魔头对话，只是思考着如何才能再一次脱离危险。
“龙亦虎先生，我看你还是多说几句话吧，否则一会儿你就永远不能说话了，那为你准备好了归宿。”
龙亦虎不得不胯开跟，看看美娜手指的方向。
从敞开的房门可以看见外屋，那是个客厅，几个人正在把珍贵文物用棉花包好，放进一口精致的棺材之中。
“龙先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半个小时后，你将成为一具尸体，被放入棺材里。而棺材则被运到海边的墓地。一天以后，你还留在墓地里，而古董却上船离去了。”美娜扔下手中的烟头，喷了大大一口烟气。
“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吧？要知道，想得到这批货的并不只是你一个人。”龙亦虎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危在旦夕，但依然镇静异常。
美娜坐到龙亦虎身旁，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惋惜地说：“不管有多少人想要这货，你反正要不成了。说实话，你倒真是个让我中意的英俊男人呢。恐怕已经是力丽小姐的面首了吧？若不是时间紧迫，我很想和你试一下床上的功夫，看你能不能征服我。”
“没有我征服不了的东西！”龙亦虎傲慢地哼了一声。
美娜听罢，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死到临头了，还说此狂话。这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一个汉子走进屋来，向美娜报告：“老板，货已装完。”
“好，把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抬进棺材里，把棺材盖拧紧，让他一点点憋死，看他嘴还硬不硬。”美娜站起身，挥挥手。
那个汉子上来，将一大块胶布没头没脑地贴在龙亦虎的脸上，立时，他觉得呼吸不畅快了，而且说不出话来。
“把他捆紧点再往棺材里放。”美娜又吩咐了一声。
龙亦虎觉得身子被从床上抬下来。
突然，房间里的灯全部黑了，而且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
“快，快装棺材！”美娜急促地喊着。
龙亦虎在漆黑一团中觉得自己又被扔在床上，在几秒钟慌乱之中，只听见那汉子说：“装进去了，快拧上盖子。”
“我摸摸，放平没有！”这是美娜的声音。她一定摸了一把，才命令：“快拧上盖子，上车！”
警笛声近了些，但房间里的脚步声也很快消失了。
龙亦虎滚了一下，仰起脸，拼命在床腿上蹭脸上的胶布，眼看要窒息之时，终于蹭掉了胶布，这才舒服了些。
他明白，那汉子不知用谁把自己掉包了。这正好是以美娜之道，还治美娜之身了。不过，这汉子是哪个组织打进来韵呢？香港警方，还是青龙帮？
龙亦虎一边思索着，一边挪动身体，想找个地方磨断绑住手脚的绳子。不过，当他滚了几圈后，发现绳子松了，他知道那汉子已经解开绳头，于是又滚了几圈，拼命一挣，绳子终于脱落了。
他坐起来，揉着有点麻木的躯体，让血脉流通起来。
警笛声停止了，很快，屋中的灯也亮了起来，十几个香港警察持枪走进房间。为首者正是国际刑警组织香港分部的首脑。
“丁杰先生受惊了。”那个中英混血的男人笑着走过来。
“我现在是龙亦虎。”龙亦虎感激地拥抱了警察一下。
“太险了，幸亏我们有人打进这个健身协会。当然，凡是香港新出现一个黑社会组织，我们都及时派人打入。”
“可那人用谁换了我呢？美娜在黑暗中依然摸了一把。”
“青龙帮老大文达通的尸体。你一被绑架到这里，内线就向我密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先要保证您的人身安全嘛。”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到海滨墓地去围捕他们了！”龙亦虎觉得身体已恢复正常。
“你怎么知道他们去了海滨墓地？”香港刑警头目问。
“我听美娜亲口对我说的。”龙亦虎回答。
“可是，香港有三处海滨墓地。”
龙亦虎一愣，思索了一下之后，迅速做出决定：“这样吧，我先返回教授别墅，请你派人将三个墓地都守住。另外，你那个内线可能也会找机会向你通报。明天黄昏时我们可以在他们交接货现场围捕。”
“我怎么与你联系呢？”
“我会打电话给你。”
“好吧，否则你一夜不归，力丽女士也会怀疑你的。”
“我想办法对付她。”
14
龙亦虎开车回到浅水湾半山区的教授别墅之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了。在这之前，他到一个地下舞厅混了半个小时，喝了一些威士忌，且让一个浓妆艳抹、袒胸露背的舞女在自己怀中又亲又吻，留下些巴黎香水的味道和美国口红的印迹。
“龙先生，小姐醒了，一直在等你，让你回来，直接到她卧室去。”门厅里的女仆对故意装出摇摇晃晃样子的龙亦虎说。
龙亦虎点点头，脱下皮夹克，扔在门厅的衣架上，走上楼去。
他敲敲力丽卧室的门，门立刻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显然力丽一直焦急地等在门后。
龙亦虎进了屋，看见柔和的绿色光线下，力丽穿着一件粉红色纱质睡裙，长发象瀑布一样披散。脸上化了些淡妆，显得非常俊秀，而她轻轻走动几步，透过灯光，可以看见睡裙中，胴体毕露，又显得分外妖娆。
“力丽，你早醒了呀？”
“几乎没有睡着。”
“不用着急，总会水落石出的。”
“现在就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了吧？”力丽背对着龙亦虎说。
“可能还需要等待。”
“是吗？”力丽转过身，走到龙亦虎身边，摸摸他脸上的口红印迹，闻闻他身上的香水味，“都是正宗货呢。”
龙亦虎有点羞愧地低下头：“男人都离不开女人……”
“可你对我却毫无兴趣，我不比那个舞女强百倍吗？”
龙亦虎不得不暗暗吃了一惊。
力丽笑笑：“何况，你对那个舞女也不感兴趣，没领回私宅，也没去开房间，只不过借了她点香水、口红而已。”
龙亦虎不再开口，他知道解释反倒是愚蠢的了。此时，他只能听着，看这个确实不凡的女人还掌握他什么情况。
“讲讲你这次行动的结果吧。”力丽坐到沙发上，抽出一支香烟。
“我估计你全都知道了。”龙亦虎也坐到另一只沙发上，同样抽出一支香烟。
力丽喷了口烟雾，点点头：“是的，我知道你去了国际刑警香港分部，又去了尸体收容所，之后被一辆汽车拉到什么地方去了，再之后你又出现在一家地下舞厅。”
“我补充一点吧，在停尸房里，我被美娜击昏后劫持到一幢私宅中，后来又被国际刑警的人救了出来。”龙亦虎在一瞬间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于是他坦然地说出了实话。
“好，你确实有男人的性格。那么，你也不会拒绝讲明你真正的身份吧。”
“国际刑警组织中国〇〇一号高级警官丁杰。”龙亦虎严峻地说。
力丽居然没有跳起来，依然那么平静地坐着，只是胸脯略微鼓了几下，然后淡淡地笑了，问：“这么说，大陆的毒品通道是你给破坏的？”
“对，连通往金三角的通道也在我们掌握之中了。”
“那你救我出境有什么意图呢？要知道，当时A省博物馆的古董还没到手，你恐怕不是有先见之明吧？否则，你们在大陆捉住文达通和麦枢不是更痛快吗？”力丽露出天真女孩子般的神情。
“我是要将纯金将军头像拿回祖国！”
这时力丽的脸色才稍微变了些，但很快又平和下来，问：“用什么方式？”
“不讲手段，只言目的。”
“假如我要同意将父亲的文物和这次即将夺回的文物一同交还祖国，你听了会吃惊吗？”力丽凝视着龙亦虎。
龙亦虎当然吃惊，不过，他还是抑制住不平静的心情问：“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也爱中国！”力丽终于一下子扑进龙亦虎的怀抱中，泪水很快沾湿了龙亦虎的胸襟。
能相信她吗？龙亦虎一边轻轻抚摸着那抖动着的身躯，一边苦苦思考着。在他的刑警生涯中，各种各样的女人确实经历了不少，但力丽这种女人可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无法一下子看透她的心。
但是，他也不能不相信她，因为她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是他使青龙帮损失近千万美元的毒品。居然没有发火，也没有让保镖结果了他的生命，若教授活着，恐怕是不能容忍此事的。
“力丽，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力丽仰起带着泪痕的脸，委屈地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我现在就把纯金将军头给你。”
说罢，她走到床边，使劲扭动床头柜，顿时，她的大床轻松自如地闪开了，露出一个洞口。她跳下去，大概又打开一道钢门，很快捧上来那个金碧辉煌的将军头像。
龙亦虎看了看这个在照片上见过的无价之宝，轻声说：“快放进去收好，等我们明天把那些文物追回后，就一同回内地，祖国和人民会感激你的。”
“明天就可以把该死的美娜抓住吗？”力丽的面孔又涨红了，眼中闪出怒火。
“对，他们将在明天黄昏从海滨墓场拿出文物，走私到一艘船上。”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这个骚女人，一刀一刀割光她的肉！”
“不用了，我已经和香港警方谈好，由他们来执行这个任务！他们已经安插了内线。”
“不，我一定要去，也算我为祖国尽一点力吧。”
“也好。”龙亦虎点点头，但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国际刑警香港分部。”
力丽一笑：“爸爸的触角是无孔不入的。”
龙亦虎也觉问得多余，微微笑了起来。
力丽打开酒柜，倒了两杯法国葡萄酒，端到龙亦虎身边：“来，让我们干了它，为了爱，也为了我这一生中巨大的转折。”
龙亦虎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力丽也喝光了杯中酒，然后拉了一下睡裙系带，让睡裙滑落在地，一步一步走到已经复原的宽大床上。
龙亦虎也来到床边，但不是上床，而是给她盖上毯子，轻轻说：“力丽，你下边还有外伤，不能过于冲动。”
力丽居然听话地点了点头。
15
这是一座新设立的海滨墓地，墓碑还并不太多，但比那两个老墓场更奢华，一些有钱人已经修好了宽敞的墓穴和地上建筑，只留下安放大理石或金属墓碑的地方。
正是黄昏时分，树影有些倾斜，海风一阵阵扑上岸来，几个忧伤的老人蹒跚地徘徊着，墓场确实宁静、安谧。
一艘灰色的快艇停靠到岸边的简易码头，这码头是为用船运来棺木准备的，有时也会有棺木移走。这时，几个汉子就抬着一个棺木从地穴中出来，慢慢向海边走去。
突然，不知谁喊了声：“有警察！”
抬棺木的汉子们扔下棺木就拔枪，地穴中一个戴墨镜、穿黑袍的女人率先开了枪，然后冲向树丛中。
果然，一群香港警察从山坡上冲下来，一边喊话，一边开枪。
抬棺木的人们全部钻入三辆轿车，疯狂地冲出了包围圈，因为警察们还没有真正形成包围圈。
而快艇却没来得及逃脱，海面上两艘香港警方的白色汽艇包围上来，准备走私文物的几个日本人全部被戴上手铐。
龙亦虎和力丽快步跑到棺木旁，打开盖子，只见上面躺着的果然是有点发臭的文达通的尸体，抬出尸体后，下面是用棉花包得好好的文物，完整不缺。力丽激动地抱住龙亦虎，使劲吻了一下。
有警察骂着：“谁暴露目标了，让这帮黑社会分子全都逃了！”
“没有谁暴露，是那帮家伙神经过敏吧。”
警察头目一挥手：“算啦，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赃物总算都在嘛，龙亦虎先生，你看怎么处理？”
龙亦虎松开和力丽的拥抱，转过身来说：“当然按照北京和香港的协定，由我押送过境了。但先要存放到教授别墅，明天起运。”他没有告诉警方纯金将军头像之事。
“那好，祝我们下次合作得愉快。”警察头目握握龙亦虎的手。
警察走了。
龙亦虎和力丽看着几个青龙帮的人将文物从棺木中取出，装入一辆密封货车中，然后才上了教授那辆豪华美国轿车，跟在货车后面，向半山区的别墅驰去。
这天天色渐黑，为防意外，他们已商量好在别墅住一夜，文物藏入保险柜，明天一早由新界过境。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进了别墅，文物被送进了力丽床下的暗室中的保险柜，里面还存放着纯金将军头像和几件稀有古董。包括这批文物一起，若在伦敦古玩拍卖市场公开拍卖的话，绝不会在一亿美元以下。
一切就绪后，力丽让十几个保镖彻夜值班，不得睡觉，以防万一，然后和龙亦虎共进了晚餐。
晚餐中，她对龙亦虎说：“明天就要随你回内地了，这里这点房产可以找人看管，但父亲的遗体不能总在冰柜中，今晚我要秘密将他老人家安放进墓穴之中，以尽孝道。”
教授和其他人一样，也在海滨墓场预先买了一块地皮，修好了豪华大理石墓穴。
“当然，我理解你的心情。”龙亦虎擦擦嘴，站起来，走到力丽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力丽将脸靠在他身上，喃喃着：“我知道他是黑社会头子，是你们要铲除的人，可他已经死了，希望你能不念旧恶。陪我去将棺木安放进墓穴，你是我唯一亲近的人了呀！”她的眼中又涌出了泪珠。
“别说这些话，你现在要求什么，我都会同意的。”龙亦虎依然坦然。
力丽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弹性十足的乳峰上，柔情蜜意地说：“只有这双手能抚平我心灵的伤疤。”
龙亦虎问：“需要和警方联系一下，让他们给予秘密保护吗？夜里下葬，怕出意外啊。”
“可以，随你的便吧。反正十二点以前我们就会回来。”力丽依然没放开那只大手。
龙亦虎当着力丽的面，拨通了国际刑警组织香港分部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那负责人。
“我是龙亦虎，力丽小姐明日随我去内地。今夜秘密安放教授遗体入墓。你给负责一下安全工作，以防其他黑社会组织有什么不友好行动。我们封上墓穴后就没事了。谢谢。”
放下电话后，两个人又钻进教授的轿车，没开大灯，神不知鬼不觉地驶出别墅大门。
很快，他们又来到了黄昏时枪战过的海滨墓场，可以隐约看见有警车隐于路边树丛中，但警察并不露面。
在墓地中最壮观的那座白色大理石墓前，教授的棺材被抬下车，送进了墓穴，关上钢门，锁好，穴口浇上了速凝水泥，抹平后，镶上大理石板，和整个墓便混为一体了。
墓志铭被刻在一块铜板上，镶在墓的正前方，上面只有一句话：他对人生永远是遗憾的。
力丽把一束鲜花埋在了墓前，默哀了几分钟后，依偎在龙亦虎怀中，向轿车走去。
他们离开墓地后，那辆警车也悄悄地离开了大海边。
16
力丽在黎明前又来到了大海边父亲坟墓前，看着那行“他对人生永远是遗憾的”墓志铭沉思。
她有什么遗憾的吗？一时还想不出，因为她刚刚二十五岁，人生的经历还少。要说稍微遗憾的就是昨夜回到别墅后无论怎样千媚百态，也无法使龙亦虎上到自己床上。她确实渴望他的肉体，也被他一身男人气质打动。最后无奈，只好又对饮一杯酒，各自睡去。
几个人影正迅速地在她脚下打开没有封牢的墓穴口，把教授的棺木抢了出来，拧下盖子，搬出教授的尸体，将毛毯下面用棉花包着的东西一一取出，又放回教授尸体，盖好盖子，塞回墓穴，重新封上口子。
这时，龙号快艇从黑暗中驶向码头，甲板上艇长在用对讲器呼叫：“小姐，可以靠岸吗？”
她回答他：“可以。”
几个保镖将棉花包塞入几个大背囊中，扛起来，快步奔向海边。
这时，刚好是凌晨五点钟。
力丽轻轻地、充满情感地说：“别了，爸爸，别了，香港，别了，那个占据了我心灵的男人。我将开始我的新生活，开始比我父亲更宏伟的事业！”
突然，二十几条汽车大灯的光柱一同亮了起来，把码头上照得如同白昼，力丽和五个保镖在光柱中一下子呆住了。
没有警笛声，也没有人呼喊，只见三十几个黑影端着枪包围上来。
龙号快艇甲板上的人想砍断缆绳，加速逃走，但一阵“咔咔”声，螺旋桨上似乎被铁链子缠住，两个穿潜水衣的人冒出水面，快艇不能行驶了。
有保镖想掏枪，可一支匕首飞来，正扎中他的手腕。
紧接着，龙亦虎一身黑色西装，从码头下的空隙中钻出来，站在了力丽面前。
两个人默默地相互凝视了几秒钟，还是力丽先开口了：“你怎么发现我的计划的？”
“前天夜里你不该给我的酒中加安眠药，我从来都是早上六点准时醒来，可昨天早上却九点钟才醒。”龙亦虎的声音不高，而且也没有威严，象以前和她讲话一样，显露点关切和温情。
力丽轻轻叹口气：“不让你睡到九点不行，我们收拾美娜一伙人，还要将现场重新布置，美娜那伙人的尸体也得妥善处理掉，回到别墅时已经八点十分了。”
“然后你重新又睡下，我起来后，敲你的门时，你竟然真的刚醒。”
力丽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美娜他们藏身的准确墓穴呢？”
“你忘了，我告诉过你，父亲在刑警分部有人，而他们打进美娜中的内线一向分部汇报，我们的人也就立即通知了我。”
“可你为什么当时不就将文物运走呢？”
力丽苦笑一下：“一是父亲没有安放到墓穴中，二是事情仓促，没有跟海外买主接上联系，三是纯金将军头还没有取回。”
龙亦虎一愣：“怎么，你给我看的不是真头像！”
“父亲每到手一件文物都要做一件仿制品，包括这次即将得到手的文物，他都按照片制出了复制品，你看到的都是假货，真正的古董他没有放在别墅里，而是另有一处存放点。”
“那么，现在都是真品了吧！”
力丽点点头，海风吹来，掀起她的衣裙和长发，使她显得有些悲壮。
沉默了几秒钟，力丽又反问了：“你们既然已经发现了我的计划，为什么不当场检查棺材？”
“因为我们并不能断定你竟然用美娜的方式运出古董。若万一没有，我们就无法从你口中得知文物的秘密了。”
“真的吗？也许我会讲出来的。”
“不，不会，你是一个极其坚强的年轻人，坚强得和你美丽的外表不相吻合。”
力丽肩头颤动了一下，她一定被龙亦虎真挚的评语感动了。
“你为什么不除掉我呢？”龙亦虎问，“当你将棺木安全埋入墓穴中后，就再也用不着我了。说实话，你给我的那杯酒，我一点没敢喝，全让它流进了袖口，而且，我一夜未睡，提防着有人给我一刀。”
力丽惨淡地笑了：“男人永远不会知道女人的心，那酒里没有任何毒药，只是安眠药。我也不会叫人去杀你，甚至碰都不敢碰你，我给你留下了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全部文物，还给你留下了十万美元，父亲给麦枢买的公寓和麦枢的汽车我让下人转到了你的名下。
“为什么？”龙亦虎还是问了一句。
“我爱你！”力丽的眼睛放射出一股烈焰般的光。
“那你为什么不能真的和我一同返回内地，将文物交还祖国呢？”龙亦虎承认，他确实摸不透这个女人的心。
“那里没有我的事业。”
“什么事业？”
“冒险，刺激，享乐，自由！”
龙亦虎知道，她说得对，祖国大陆上确实不能为她提供这些。
警察们已经围拢过来了，龙亦虎一挥手，一辆中国银行香港分行所属的防弹货车驶过来，他将几背囊文物放上车，锁好了后门。
“力丽，你还有一次最后的机会，跟我回内地吧。在那里，你会喜欢上新的生活。”龙亦虎恳切之极。
力丽摇摇头：“我确实继承了父亲的基因。人生对我永远是遗憾的。”
龙亦虎明白，对她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有让法律对她进行裁决。
“丁杰”力丽突然叫了他一声，这是国际刑警〇〇一号高级警官的真实姓名。
他看着她。
“能最后吻我一下吗？”
他身子摇晃了几下，觉得精神几乎快崩溃了。在最后一秒钟，他猛地转身挤出香港警察的包围圈，逃跑似地来到中国银行的车前。他要用这辆车将全部文物押送回去。
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海滨墓场的宁静，也震出了第一缕朝霞。
丁杰回头望去，一个俊美的身影慢慢倒下，正正地仰在已经冒出大海的朝阳中。
张祖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