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娟看过后，朝林晓梅点头示意，让汤小力把简历收起来，又转头与别的应聘学生攀谈起来。
汤小力示意林晓梅先回去。
林晓梅看沈小娟似乎没有认出自己。也是，老师要教这么多学生，哪可能个个都记得，何况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招聘会半天就结束了。沈小娟立马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林要回来了。会场那一摊子的事情留给汤小力收拾。
林晓梅捱到沈小娟走远了，才过来帮着汤小力收展架、放资料。汤小力还是一头齐耳短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嘟哝着什么，圆圆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林晓梅笑起来，汤小力抬起头，瞪了她一眼，说道：“过来帮忙有这么高兴吗？”
“不是因为这个！汤老师还是像以前一样，心里有什么不趁心的事情就会这样一边嘟哝一边气鼓鼓地干活。”林晓梅笑着道。
汤小力在林晓梅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记：“哎呀！小丫头！居然笑老师了！我可是英语组的组长！”
“呀！不敢不敢！只是看到老师，就回想在六中的时光，那时真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所以，汤组长，拜托了。”林晓梅学着韩剧里的女孩子，向汤小力鞠了一躬。
汤小力轻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她。
“汤老师，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这里有一间小吃店不错的。”林晓梅把东西整理好，问汤小力。
汤小力很有兴趣：“我也好久没有在大学边吃过小吃了。”
小吃店真的只是一间小吃店，简单的桌椅，好多学生三三两两地坐在那里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年糕、炒面、串串之类的，人手一杯奶茶。
汤小力跟在林晓梅后面，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吃。
“不如我们多点一点，每样一份？”林晓梅提议道。
汤小力急忙摇头，道：“不了不了！年纪还小啊！吃这么多，肚子很快要突出来了。唉，哪能和你们小姑娘比啊！我现在奶茶都戒了！”
“那人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林晓梅挑了挑眉毛，转头点了一堆食物。
两人坐在靠里面的位置，聊着天。
“你毕业到现在，学校发生了好多事情。那个沈小娟升了做副校长了。”汤小力叹了一口气。
“啊？难怪今天她这么神气，原来是副校长啦？那校长呢？”林晓梅问道。
汤小力笑了起来，道：“早退休啦！你都大学毕业要来当老师了，我们这里好多老师不退休，怎么腾出空位给你呀？”
林晓梅也笑了，那时的校长已经上了年纪。每次都是拿沈小娟没有办法，校长室总是被她搅得污七八糟，一会儿发嗲一会儿哭的。
“那科老头呢？还在吗？”林晓梅想到了这个当年让她见了就发怵，现在回想起来却很有意思的老师。
汤小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们的校医——就是那个老太太，你还记得吧。”
林晓梅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个慈祥的老太太。
“我记得的。那个老太太看着挺有文化的，但是不像个医生，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汤小力惊讶地望着林晓梅，道：“你当年就是一个小丫头，眼光倒挺是挺尖的。她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何冬冬家好像还是世交。何冬冬你记得吧，和你是同班同学。”
林晓梅当然记得何冬冬，她能记得这位校医老太太可不就是因为何冬冬嘛！
“晓梅，你果然在这里呀！”马爱燕突然出现在汤小力身后，和林晓梅打招呼。“我刚在外面看着就觉得像是你。”
林晓梅只得尴尬地笑笑，道：“是啊，过来吃点东西。”
此时店员已经备齐了餐，喊林晓梅的取餐号。
林晓梅暗自庆幸，还好自己选了个两人座的位置。本来她就是想和汤小力好好聊聊的，大桌子难免要和人拼桌，不方便说话。
马爱燕看林晓梅要过去取餐，也殷勤地想要帮忙。
“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自己来就好。”汤小力也急忙站起来。她也看出林晓梅不是很想与这个不速之客再聊下去。
马爱燕依旧笑吟呤地帮忙拿筷子、勺子。
看她们俩人端着餐盘走过来时，便招呼她往一张大桌上坐。
“过来这里坐吧，宽敞一点。”
林晓梅急忙往里面走，说道：“不用了。我们就两个人，坐那里就好了。”
是人都听出她们是不准备邀请马爱燕一起坐下了，可马爱燕倒也不觉得尴尬，坐在了她们隔壁一桌，与人拼桌。
“我一个人也不坐大桌子了。”马爱燕的餐还没有备好，面朝着林晓梅她们坐着。
汤小力看着眼前的炸鸡块、炸里脊、烤大虾、套肠、鸭脖、卤鸡脚、椰奶芋圆，眼睛都发直了，也不等林晓梅招呼，已经开吃了。
马爱燕问道：“您是老师吧？我刚才在招聘会看到您了。”
汤小力哪有心思去搭理这个人。嘴里全是食物，只是发出“唔”地一声算是回应了。
“是六中吧？晓梅的母校也是六中吧？我之前听她提过。”马爱燕又问道。
这时，汤小力有点不耐烦了。之前的那声“唔”是看在她是林晓梅同学份上，而且从林晓梅都没有给两个人互相介绍这点上看出来，林晓梅对这位同学也是持不欢迎态度的。但是她还是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不停地问长问短，是不是有点招人烦了？
于是，汤小力也不出声了，只低头对付面前的食物。
林晓梅对于汤小力的沉默也暗自吁一口气。她感觉这个马爱燕真是无所不在，似乎随时都能跳出来吓人一跳。
马爱燕看汤小力不再搭理自己，转头看向林晓梅。
林晓梅礼貌地弯了一下嘴角，也低头吃饭。
时不时地和汤小力简单交流一下食物的味道。
马爱燕还是笑着看着她们。三个人这么僵持着几十秒后，马爱燕的餐备好了，她取过来也开始吃，是一碗冷面。
林晓梅此时才放下心来——吃饭总能塞住她的嘴巴了吧。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又一次出乎林晓梅的意料。
马爱燕一早就在食堂吃过了午饭才出来的。看到林晓梅和汤小力在小吃店才跟进来的。她只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冷面，而且还是小份。所以，几分钟就吃完了。
“晓梅，你是应聘六中吧？”马爱燕又转过身来和林晓梅说话。
林晓梅望了汤小力一眼，两人都觉得这餐饭是吃不安生了。
马爱燕半天等不到林晓梅的回答，只得起身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大学边上的小吃店大多是靠量足价低来吸引学生，所以除了在装修方面尽量简单之外，人工也必须十分节省。大多数店都采用洋快餐的经营方式——点餐后叫号取餐，用餐完毕也自动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再统一清洗。
汤小力转过头，看马爱燕走出小吃店，才开口说话。
“这个人还挺讨厌的。我最不喜欢整天笑容堆在脸上的人，真假。你看我们不理她，她还能笑得出来，真是服了。”
“唉，她最爱打听了。”林晓梅附和道。她心想，汤小力平时挺孩子气，关键时刻可不犯傻。
“好了，午饭吃好，我要回学校了。不然沈小娟可饶不了我。”汤小力摸摸吃到圆滚滚的肚皮。
“嘻嘻。我还以为她这么急是回家去了。”林晓梅掩口笑道，“她还是经常候着她老公吗？”
“嘿！你们当年是作业太少闲得荒吗？这种事都八卦！”汤小力也笑起来。
“这件事情不就是一个同学从她的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听来的嘛！”林晓梅记不得那个同学的名字了，也记不得那些七弯八绕的关系。“那时候就知道只要是她老公回来的日子，我们就能舒舒坦坦的了。现在才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汤小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真的要走了。”
林晓梅看着汤小力上了车，才往回走。
“晓梅，吃完啦？”一回寝室，马爱燕就迎上来。
“嗯。”林晓梅看到她就来气。本来想和汤小力好好聊天的，可才讲到无关紧要的校医就嘎然而止了。
“你要去六中吗？真的想好了？”马爱燕追问道。
“人家六中还没说要不要我呢！”林晓梅觉得马爱燕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想好了要去六中。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去六中的。”马爱燕一副“我就知道”“又被我猜中了”的样子。
林晓梅气得直翻白眼——又被马爱燕套路了。
“我就知道她要来套话！可每次都小心又小心，还是被她套出来！”林晓梅气急败坏地给吴艳打电话，“气死我了！”
“你消消气，别理她。”吴艳在招聘会后就不见踪影。她去招聘会也是随便看看的，她爸妈老早托人走关系联系了一家学校。
“只能算了。”林晓梅只能朝马爱燕的床铺瞪几眼。马爱燕在套到林晓梅话后，就出去了。
林晓梅歪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六中，初三的教室，老师在讲台上提问。何冬冬在踢她的椅子，一下，两下……
林晓梅一下子醒了过来。
只是上铺的室友回来了，正攀着床拖行李箱，撞得床一下下地敲着墙。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室友向林晓梅道歉，“箱子太沉了，爬上去也拎不下来。”
林晓梅笑了笑，刚想说话，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汤小力发过来的。
“这次应聘的人不多，你应该没问题。整理资料的时候看到一个叫马爱燕的人，应该是你同学，她应该也能过。”
林晓梅看着这条让她悲喜交加的短信，不知作何反应。
“马爱燕你也见过了，小吃店的人。”她想了想，还是告诉汤小力。她看得出来，汤小力也不喜欢马爱燕，如果可以，在正式结果没出来前让汤小力去使使劲，把马爱燕刷下去。
汤小力回了一个呕吐的表情过来。
晚上，林晓梅在宿舍楼下截住吴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什么？”吴艳尖叫了一声，“她绝对故意的。绝对的。”
林晓梅叹道：“她干嘛跟着我？六中最普通不过的学校了，她不去选重点中学，挑个六中干什么！”
“我也想不通。她这个人平时一副笑脸，肚子里全是坏水。”吴艳撇着嘴评论道。
“我现在都不知道是想去六中，还是不去。”林晓梅发愁。
“去！干嘛不去！”吴艳劝她，“为了这么个人工作都不要啦？再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去！”
吴艳一路劝慰着林晓梅，两人回了寝室。马爱燕已经睡下了。
“还好她睡了，要不然那个笑脸再凑过来，我怕忍不住会一巴掌拍过去。”林晓梅一边洗漱一边和吴艳说话。
“我倒是想看看她被拍了，还笑不笑得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倒是让林晓梅释然了。六中能去是肯定要去的，至于马爱燕这个人，随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