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虞惜预料的一样,三日未到,宫里便派了人来。
不知洛语斌是不是有意试探,此次来人竟是小窦子,可龙腾阁是青楼之所,宫中来人不便透漏身份,自然就连传旨进宫亦都免了。
“怎么着?这琴灵姑娘就这么不稀罕银子?这可是五百两,买下你这小阁子都绰绰有余了!”
小窦子还在与花妈妈在门后周旋着,虞惜在屋里听的明白,心里只觉得这小窦子那样多年了,性格还是那般浮躁,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亦知道他如此子,今日不闹停了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咳嗽了两声,道:“公子有事不妨直说,五百两银子只为了见琴灵一面,可否些许……”虞惜欲语又止,便就是为了将话推给小窦子,他虽是些许小聪明,可如若要治,亦还是治的住的!
“姑娘此语差矣,自古英雄为博美人一笑,失了天下的都大有人在,何况是这区区五百两银子呢?”
“银两与琴灵而语,乃是身外之物,公子若今日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见上琴灵一面,那样大可不必了。”虞惜故意提高了音量,语语中颇些许逐客的味道,她知道小窦子不会走,洛语斌交给他的命令,他岂敢就这般不了了之了?
“那姑娘你想怎样?”小窦子显然些许急了,这青楼的姑娘怎么就这么软硬不吃!若不是王上差他来弄明白她是否与那画中女子长得一样再请她进宫,他早就甩头离去了,何以继续在这吃瘪?
“公子既有话不想直说,又何必问琴灵要怎样呢?”虞惜轻笑了一声,语语中全是孤傲的气息。
“这……”小窦子故意将话拖长,他看了眼花妈妈,见她识趣的避开过后这才走到虞惜门前,贴着门小声道:“实不相瞒,我……是宫里的人。”
“哦?宫里的人?找我何事?”
“姑娘似乎一点都不诧异?”小窦子隐隐开始对那屋子里的女人些许好奇了,如若平常舞姬,知道了他是宫里的人,怕是早就巴结上去,企图入宫一步青云,可她一点激动之色都没有,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这样?而王上看到画像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几日内差不多就连睡觉都是将那画放在身边的,可就算这女子与王妃长得非常相像亦不会是她啊!王妃不是早就死了么?
“既是宫里的人,无非便是命琴灵进宫献舞了。”虞惜平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却好似近了许多。
“姑娘果然聪明!可姑娘你无视金钱权贵,不知我今日是请得还是情不得?”
“敢从龙腾阁带人入宫的,想必定非一般人士,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二。琴灵虽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可命还是在乎的很。不知公子我们何时出发呢?”虞惜话音刚落,“哧……”的一声,门便大开了,她已一身红裙盖肤,面遮薄纱款款踏出闺阁。
小窦子被虞惜的突然吓得一愣,抬头去直对上她的那双美鬓,好似水一般,将他慢慢淹没。可那双目睛这样熟悉,还有那丰神绰约的身影,果真是如当年的王妃同出一辙!呆呆的,竟就僵在那里,看着虞惜不动了……
“公子可是看够了?”虞惜的冷然将小窦子从思绪中牵回。他不禁觉得这声音亦如像的很!只是多了王妃从不曾有过的冷漠。
“如果姑娘准备好了,我们现在便可启程。”小窦子立刻转开话题,恭敬的一弯腰,心里却持久平复不了,世上真的竟有这样相像之人么?如若她真是王妃,又怎么可能会愿意随他回宫呢?可这女子的感觉又与那王妃的感觉截然不同,他可是越发的觉得奇怪,越发的觉得——可疑!
虞惜见小窦子站在原处发呆,知道他又是在胡乱猜想她的身份,她亦不在意,反正很快她便又会与他们再遇,就算他认定了她就是虞惜,对她亦无任何影响。所以冷鬓从他身上飞快闪过,抢先一步朝着门外缓缓走去。
离去了龙腾阁虞惜才知道,原来在一个地方住了一年,无论是什么样的坏境总会有着稍稍不舍。而人生便就是不停的在延伸,不停的在继续,没有任何一个场所可以供你一辈子停留,她不禁想笑,这一年内她究竟做了什么?除了杀人,除了心在变冷,她如同一直都在虚度。不!她依旧是在找琪,一直一直,从未停过。
龙腾阁离都城并不是非常遥远,但如若赶路,亦要白白花上半天的时间,想来,洛语斌还是些许怀疑她便是虞惜的,当年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他还是那般介怀么?这么多年了,他过得如何?宫中那样多女子,他亦不会寂寞吧。
马车一直不停的晃着,却行的不是很快,可能是怕虞惜被颠的不舒服,才刻意放缓了速度。不过如此,却越发的让人困倦,不一会——虞惜便在车内缓缓睡去。
睡,亦未睡得太久,只不过虞惜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全黑了,而现在在哪儿,她早已然分不清左右了。
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姑娘醒了么?”此时,小窦子的声音从车帘外传出。
虞惜并未掀起车帘,只是哼着软黏黏的声音答道:“醒了。”
“这样,让小窦子搀您下车吧,咱们到了。”
“到了?”这么快便到了?虞惜一手掀开车前的大布帷幔,却发现她已然入了宫门,而此时正在一长的看不见尾的宫巷内停着。此处竟那般熟悉,扭头一看,马车旁是一道宫门,高高的牌匾上用金色刻着“栖月楼”三字。虞惜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好似什么东西落空了,刹那痛了一瞬间。洛语斌啊洛语斌!见她以前却还要试她一试,哪亦不去,偏偏定在了这栖月楼!可她仍是面无表情,既选择了来,就不会输给这开头!
而小窦子,此时正弯腰立在马车右侧,果然是一进宫,便自然而然的适应了种种规矩。虞惜没有理睬他,硬是转向左侧,自顾自的跳下了马车。
小窦子对虞惜的举动亦未太在意,很快便重新直起了身子,只是头依旧低着,“姑娘定是饿了吧,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怠慢了。小窦子已然为姑娘准备好了住处和晚膳,今晚就先劳烦姑娘就在此歇息一宿了。”小窦子的态度很明显比以前缓和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认定了这车内的女子就是虞惜,现在便开始如主相待了。
“有劳了。”虞惜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便随着小窦子进了那栖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