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桃花开,香动人、姿惹人。
虞惜养了很多时间的伤亦已好的差不多了,她清早便着一水兰色青丝长裙出了阁门,今日朱清衡约了她和洛忧水去桃园赏花,她本是不想出去的,但想想自己在那房间亦待上了很多日没出门,这春亦到了,出去散散步赏赏花,亦能放松不少。
朱清衡凌晨就已然起身不睡去了桃园,眼见着天快亮了,他口中笛声不断余候着虞惜的前来。
自从那****心情繁琐在雅脂楼吹上一曲被虞惜听到后,他便总爱随身带着一只笛,每次一想起虞惜似笑不笑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失了神的说了一句,“吹的真好听。”他便情不自禁的弯了唇角。
笛音逆风翻转,凌波稍乱,随着朱清衡那焦急的心情不断的变源着。
突然耳后一阵草动声,朱清衡的笛声瞬间断裂,神情一紧,眼中骤然认真冷冽,他猛一转身,低喝一声:“谁?”
“我。”桃花淡粉朦胧里一浅墨色身影时隐时现,他的声音些许轻稍的冷漠和嘶哑,粉雾中几缕墨丝随风飘荡,浅绘着一副人景画。
那个人影缓慢的靠近,但很快便完全暴露了身份。
那个男人,修长的身子、消瘦的面庞、画白的头发、狼狈颓废劳累的眼神、和手中那把差不多从不离身代表着他身份的紫色宝剑。
那是琪么?朱清衡痴呆的站在原地,似乎忘了这世界还在运转。
“琪?”他用着似是疑问的口吻唤了一声。
“是。”
他答是?眼前这个看似些许弱不禁风、满首雪丝的男人竟真的是那个让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杀手琪么?
“你的头发?怎的全白了?”
怎么全白了?他亦想知道,战事一停他便悄悄的离去了,本想就此让琪这个身份死去的,即然给不了惜儿幸福,那他愿意销声匿迹。
可谁知却得到了王妃病逝的消息。
惜儿死了?他不敢相信,刹那如同什么都死了,他痛饮了三天三夜的烈酒,那晚对月高吼,怎想第二日竟已然满头白发了……
“许久不见了。”琪只是答非所问,他低沉的声音不掩自己身受的重伤。
朱清衡上前两步,抓住了琪的脉搏,稍稍皱眉,“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源从未放过我。”
他只是平淡的回答着,没有一缕困苦,源的事情他已不在乎,最多只是被抓回组织,处死!
“那你这次回来找我是……”朱清衡早已猜到一二,只是不愿承认,所以勉强问了句。
琪没有回答朱清衡的问题,只是一直呆呆着,琪不开口朱清衡亦不紧逼,他倒是期望他不会回答。
可过了许久琪还是开了口,“惜儿在哪?”是那样的真实明了,他的眼鬓中露出深深的愁苦,如同内心早已腐烂不堪。
果然!他就是来找惜儿的。
他要来带惜儿走了?他怎么知道惜儿在他这儿?朱清衡不愿回答琪的问题,他才刚寻回惜儿,怎么舍得琪再把她带走?
“惜儿死了,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葬在了哪儿?我想陪着她,我还有好多话要说。”
琪的声音冷漠低沉,如同是死人一般。
“其实……”朱清衡刚开口,可话到一半又吞了下去,转语道,“你就算见到了惜儿又能怎样呢?只是徒增伤感罢了,惜儿她已然死了。”
朱清衡的心忽然轻松了不少,即然他不知惜儿没死,那样他是不是亦可以不告诉他?
爱情的事本就是自私的,哪怕明白惜儿会有一天去找琪,亦不愿这么早就让琪把她带走,这次他就想做个小人,因为他再亦不愿接受一次惜儿离他而去的感觉了,那种味道如同酸涩的泪水掺杂着血腥味,一阵阵的让人厌恶和心痛。
不过,他亦安慰自己没有说谎,因为惜儿真的死了,而现在在自己身边的只是一个重生的女子,她只是跟她有着同一个姓名罢了。
惜儿不亦如这么说的么?那个嫣虞惜早就已然死在宫中了,而且尸体还是他亲手下葬的。
“好,我带你去看她。”
朱清衡些许心虚的声音在犹豫了好一会后响起在琪的耳边。
再不走,惜儿亦该要来了吧,他不会让她见到琪的,他就自私这么一次,反正惜儿终有一日会去找琪的不是么?只是早晚而已,她只是期望她能够多些时间在他的身边,哪怕就一天……
幸好那个土丘还在,朱清衡便带着琪朝着琪来的方向走去。
恰好洛忧水和虞惜两人从另一个门进来,一抬鬓虞惜便瞧见了朱清衡和一个墨色修长的身影,那个背影……如同琪,这是曾在多少个梦中见到过的,可是怎的那般瘦?
还有那披在后肩的银发,是那么如梦如源。
忽然,心中一个声音要自己立刻追上去,那个人就是琪,可她亦停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远去没有移动半步。
的确很像,是自己太想念琪了么?那个背影怎么会是琪?琪怎么会那样瘦,怎么会有满头的银发,怎么会来到这儿?
“朱哥哥要去哪儿?不是邀我们来这儿赏花的么?他要跟那个白头发的人去哪儿?”
洛忧水奇怪的看着那越来越远的两道身影,向前追了两步,“朱……”正准备叫下他,却不知怎的被虞惜抓住了衣袖,她稍笑轻声说:“让他去吧,不是要紧的事他不会匆匆忙忙的就离去了的。”
“可是……”洛忧水些许不愉快,她可是第一次跟他出来玩啊。
“不碍事的,我们亦可以在这儿赏花啊。”
虞惜轻轻的说,其实朱清衡不在亦好,她现在很怕见到他,很怕瞧见他那灼热的眼神,他对自己这般的好,而她却总是若即若离,是不是很不识好歹?
谁知道呢,只是这感情的事又怎么能说得清?她只想让自己的伤完全痊愈,之后悄悄的离去这逸清山庄,不管是什么地方,走到哪儿算哪儿?她一定要再次见到琪。
这次她不会再依赖任何人,哪怕这古代的一生都没个下落,那她亦要走下去找下去,因为她要的不仅仅只是那份爱,她还要满足自己的心,即使未来一无全部、或是得不偿失,那她至少对得起自己,不再有遗憾了。
想着,眼前的雾渐渐的清晰了,只是刚才那个身影仍然在脑中不断的盘旋,这是为什么?心里亦说不出来,如同只是想要去看看那张脸,是因为那满头的银发么?那样美的背影,牵动着她的心,亦许只是好奇那雪丝下的面庞吧,嘴角轻轻弯起,若琪有这一头的雪丝那该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会像精灵妖孽一般,勾人心魄……
“你看这花开得多美啊……”虞惜看着这满园的桃花,嘴角稍稍倾斜,回首望了一眼洛忧水朦胧的笑了笑。
这桃花开的典雅艳丽,虽没有洛阳那般华丽、昙花那般奢侈、菊花那般庄重、格桑那般娇小,却有种他们都没有的素雅轻淡,深棕色那似乎枯死的根植配着这也淡也深的花儿却是让人觉得美得轻松、自然。
自古桃梅便被人们以顽强高傲所称赞,而今日虞惜却觉着这桃花开的柔和、稚嫩。虽没有那扑鼻的香味,可那轻轻的清爽还是让人心旷神怡、回味无穷的。
她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支开的精致的桃花,仔细欣赏着,却失了神的叹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呢?”
尽管虞惜的声音轻淡而渺小,却还是被洛忧水捉了个正着。
虞惜放下手中的桃花,苦笑的咧了咧嘴答道:“这花是美,美的很啊。可是尽管是如此还是有花期的,短短半个季节便落地成泥,真是可惜。”
“姐姐你又来了,现在看什么都伤感。”
洛忧水撅起小嘴,佯装不耐烦的说道,她的确不喜欢现在的嫣虞惜了,以前的她是那么乐观的。
不过以前已然远去了,如何再回得去呢?她自己都知道物是人非事事休,说变亦就变了。
虞惜没有再说话,只是无目的的向花海中走去,想要采下来两支回去插在瓶里养着,可惜无论这花开的好不好,却都舍不得去碰它了,如同一碰就枯了,忍不住再次嘤嘤自语道:“待在它不想待的地方,反而会死的快些吧……”
亦罢,她慢慢的收回了手,就如此近近的看着就好了。
不知怎的,自己突然笑了,笑的灿烂、宛如这桃花般绚丽……
花谢了自会再生的不是么?即使再经过一年的困苦亦还是会待到烂漫时的。
洛忧水见虞惜笑了,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那笑像是会传染一般,忍不住她亦跟着笑了,抬头看了看天,那样的湛兰,她们的未来究竟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