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县,公孙世家。
公孙家在栖霞县根深蒂固、经营多年,可谓是盘根错节。乃是栖霞县第一富庶人家,良田千顷,河塘百亩。
公孙家府邸占地少说也有百十来亩,其中房屋数百间,屋舍俨然,雕龙刻凤,俨然大方之家。
公孙世家和东方世家并称栖霞两个天,威名甚至盖过了栖霞县县令,超脱于朝廷之外。
如今的大虞天下正是风雨飘零、风云变幻之际,朝廷对地方的掌控越来越弱了,听说那蛮州已经被蛮越家族取而代之,沦为了蛮越世家的家族土地。
天下将变,风雨飘零啊。
公孙世家今日家族成员齐聚一堂,家族长老们在议事堂中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议事堂外的院子中却是声音不绝。院子中的多数是些青年族人,他们互相也都认识,毕竟家族人丁不旺,也就那么十来个嫡系族人,其他的旁支是没有资格到这院子中的。
“你们说,嫂子这次生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看肯定是个男孩,大哥那么英明神武,这次肯定不会错了,他的种怎么也是个盖世英杰吧。”一个相貌堂堂的锦衣青年摇着一把青竹掩映的扇子悠悠道。
“那是当然,嫂子已经生了八个侄女了,这次怎么说运气也不会那么背了,再说了那金牌接生婆和瞎眼道士也都说了,否极泰来、时来运转吗,这次准没错。”锦衣青年右手边一个肥头大耳,心宽体胖的富态青年应和道。
“那是,那是,这次准没错了,肯定是男孩。”其余公孙家族的青年纷纷说道。
由这里可以看出这院中青年明显分为三派。其中以那锦衣青年公孙斌武和那富态青年公孙景为首的是两派,另一方就是站在所有青年前方沉默不语的公孙傲了。
公孙傲,公孙家族当代族长公孙霸天嫡子,也是公孙家族下一任的继承人。而那些站在公孙傲身后的青年们就是他的弟弟们了,除了公孙斌武和公孙景是与他一母同胎的兄弟外,其余的有些是父亲的庶子,有些是自己叔伯们的晚辈后代了。
现在自己妻子东方雅又要生了,家族供奉长老曾经探查过妻子东方雅的身体情况,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一次再不是男胎,就没有可能了,除非……
唉,想起妻子东方雅前面生的八胎女儿,公孙傲就是一头发的无语。连续八年怀胎生女,妻子东方雅的身体早就受不了了,如果不是自己家族和妻子的母家多方筹备寻得了一些大补的药物,以她的身体根本撑不到今天,可妻子始终坚持要为自己生一个儿子。
自己迫于家族的压力和嫡子的责任不得已只好默默接受,可旁人怎么可能清楚自己的妻子之间的感情呢,自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此生只爱妻子东方雅一人,绝不再娶,就算不当那家主,自己也在所不惜。要不是那些药物起了作用,哪怕妻子强烈要求,自己也绝不答应妻子连续怀胎受那极刑般的痛苦。
想起自家兄弟先前的话语,他知道他们巴不得这胎还是女孩,那样家族长老们肯定会考虑换一个继承人,毕竟嫡长子继承制虽说延续多年,可家族血脉的纯净必须是他们这样的家族首选之事。
生在这样的家族中,他知道这都是命,他享受到了普通人没有的待遇,付出这些也没有什么,可如果妻子这次不诞下儿子的话,不但自己地位不保,自己的八个女儿前途也堪忧。(九个)
公孙傲看着眼前的房舍祈祷着诸天神佛,房屋的隔音效果极好,他们在外边听不到屋内的一点声音,可这听不到声音,公孙傲感觉煎熬更深了,如果可以听到的话,自己还可以为妻子分担些苦痛,可这么悄无声息的,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身体,痛不欲生。
公孙傲只是感觉而已,屋内的东方雅现在已经想要死了,分娩的痛苦,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即使她生了八胎,可分娩的极刑就是一刀刀将身上的血肉当着她的面割下去。
生命的诞生是喜悦的,也是痛苦的。母亲无疑是那痛苦的承受者,但她享受的喜悦却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她是母亲,人世间最伟大的人物,无论什么人都比不了母亲的付出。
东方雅现在痛苦和喜悦交加,她看不见自己的孩子出世的画面,痛苦包围着她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血液,感觉灵魂都要散去了,她极力想象自己孩子出世的画面,想象他出世后在自己身边奔跑嬉戏,和姐姐们玩耍的画面,在她的心中还是希望可以生下一个男孩的。
他和她的结合是老套的家族式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洞房之前他们没有见过一面,她的姐妹们出嫁前和郎君们起码还见过面,而他们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起。
婚后他们罕见的一见钟情,是啊,婚后。他们无疑是幸福的,他对她是迁就的、是包容的、是宠爱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不那么痛了。
惨叫声从她的口中不停的传出,那声音闻者悲切。围绕在东方雅身边的贴身丫鬟冰儿和巧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呜咽着哭个不停。东方雅这时反而安慰起她们来“哭什么哭,我还没有死呢,就是有点痛,你们看小姐们那么可爱,这次的公子肯定是个俊小伙。到时就让你们做他的贴身丫鬟。”东方雅打趣道。
冰儿和巧儿脸羞得通红,破涕而笑,不安的将手放在腰间,绞着裙子。
“出来了,出来了。”接生婆忙碌着端着热水,钻到被下,为小公子接生。一开始就很顺利,头先出来了,只是婴儿出生时看不出性别,忙碌得满头大汗,终于出来了。
栖霞县的金牌接生婆抱着才出生的婴儿看着胯下正要笑道,可惜声音被噎在喉咙里,涩声道:“恭喜小姐,是个俊秀的女孩。”
“什么,你再说一遍。”冰儿慌忙问道。
金牌接生婆哭着张脸又重复了一遍。东方雅从孟婆手中接过孩子不信的确认了一遍,终于昏过去了,她太累了,她太苦了。
“小姐,小姐。”冰儿看到小姐晕过去,急忙接过婴儿放到接生婆手中,扑到小姐床下呼唤起东方雅来,而巧儿连忙打开房门喊起姑爷:“姑爷,小姐她晕倒了。”
屋内乱成一片,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中她诞生了,英雄起于平凡,豪杰发于末路。她将掀起怎样的风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