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秘密
孩子们的悲痛像暴风雨一样来之迅猛,去之痛快。几天之后从悲痛中走出的孩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孩子们上工下工,嬉戏玩耍,只是好像比以前长大了,成熟了,再不会去搞到一点炸药到处去找炸东西,把山里的奇树怪石,甚至古墓都炸了个遍。但孩子们的目光只要越过汉江,看到战友的坟墓时,就会垂下头来,甚至莫名的哀叹:死亡为什么会来寻找我们?人生怎么会是这样?!
江西以书的慰籍度过那艰难又艰苦的生活。这些天被《海涅诗选》里的“小曲选”第八节搞的神魂颠倒,欲读不忍,欲罢不能,看了难受,不看又想看,真是一首古怪又有魔力的诗:
爱人啊,把你的手按住我的心胸;
啊,你可听到,这小房里的跳动?
里面住着一个木匠,阴险无赖,
他在为我制造一口棺材。
不分昼夜,总在那儿弄斧挥锤;
它已吵得我许久不能入睡。
啊,木匠师傅,请你快点,
好让我马上能够安眠!
这是一首构思很奇妙的诗,关键是江西刚刚经历了制作棺材,埋葬战友的一幕。在这种阴影下读了这首诗还能安眠吗?死亡和爱情怎么会纠缠在一起?
这时杨立国来找江西。自从安葬俩战友之后,孩子们对杨立国的看法大有改观,江西本来对各色人就没有什么评判,因为他奉信刚刚学会的一句哲言:“存在就是合理”。魔头来找他,他也正好无所事事,对于奉信理性的江西来说,赵金林和黄姜死的现实对他震撼太大了,他要用较多的时间来思索生死理念,人就显得闲散。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和你商量”。杨立国急切地咬着江西的耳朵说。并拉着江西向外面走。到了简易房后门,外面就是山坡。江西就说:
“行了,你说吧!”
“不能在这里说,这里说不明白,也不方便。”魔头卖着关子,依然不肯说出来。
“那到哪儿说?这里又没有人听见!”江西不解了。
“你跟我一起去,到了那个地方我就告诉你,保证是一件好事!”魔头依旧神秘地说。
江西狐疑地看着杨立国说:
“在哪里呀?”
“在小路旁边。”杨立国笑吟吟地说。
江西不知道魔头会有什么花招,但他也相信魔头不可能在他身上捣什么鬼,从魔头的神情可以看出魔头肯定是有求于他。江西也想知道魔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杨立国在前头,江西跟在后面,这倒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但此时搞不清楚谁是狐狸,谁是老虎,反正都不像。
这个物候正是两年前他们来的季节。真快,转眼两年就过去了。青绿的山上看不到羊群和乔社会的影子。这事说起来也怪,乔社会放的羊群一个月下来丢了好几只,三排的孩子们帮助去找,寻遍了周围的几座山也没有找到,这倒是奇了。
一天,乔社会点数的时候,发现有两只羊又回来了,他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当他走近一看,傻了,那是两只什么羊啊?狗不像狗,比狗壮,圆滚滚的,牛犊不像牛犊,腿短,比牛犊矮,浑身雪白;春阳下只见那怪东西正和羊儿们玩得起劲,一会儿把这只羊儿扑倒,一会儿又把那只羊儿掀翻,等会儿又把卧着的羊顶起,不停的扑朔倒腾;那羊儿也有兴致地跟那怪东西玩耍,用头去顶,有时还撩一个蹶子,那怪东西就跟羊儿们玩得更热闹了。乔社会过去赶羊,看那怪东西白团团,滚圆圆,毛绒绒,憨实又顽皮,甚是好玩可爱,就想把它们一起带回去。哪知那两个怪东西一看见有人来,就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乔社会把这一稀奇事告诉孩子们,孩子们也搞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动物,又漫山遍野地去寻找了一遍,也不见那怪东西的踪影。羊不见了是不是跟这怪东西有关系,柳军等人后来又带着乔社会去问了赢大爷,经乔社会的描述,赢大爷眯着眼睛说:“你说的不就是两只白虎崽么?!”孩子们一听,对呀!还有什么动物像那“怪东西”呢?!石庙沟有老虎,而且是白的,孩子们不敢相信又不敢否认这个事实,因为活生生的羊儿怎么会失踪?于是乔社会不敢再到山上去放羊,宁愿把羊关在圈里,自己在驻地周围割草喂羊。孩子们也不敢往山旮旯乱跑了。就是秋初积来了劲,上工睡足了,就整天囔囔要去逮个白虎崽来玩,也不怕老虎把他给吃了。原来是黄姜抓蛇玩,那是玩绝了,秋初积心里痒痒,又心里害怕和讨厌那没有腿的东西,不敢玩,听说有那么活泼可爱白花花的小老虎,就忍不住想把他们抓得来;为了防止万一,他偷偷地带了一管插了雷管的炸药。结果是带了几个“追随者”,在山里转了两天,连老虎的毛都没看见。
杨立国带江西去有事,莫非是他发现了小老虎,江西对这个可不感兴趣。魔头带着江西走向小路。这条不时有人来往的小路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江西还是故意嚷嚷:“去哪里呀?等一下真得碰到了老虎!”
“放心!哪里会有什么老虎?还是白的,全世界也没有几个。他们偷偷地把羊宰了吃了,就说是被白老虎吃了,这个能骗得了连长和指导员,骗不了我。乔社会要是敢再放羊,我也去偷一只,点一堆火,像日本鬼子一样,烤着吃,怕什么,反正有老虎给担着!原来鸭子他们就干过这事,我能不知道?!”魔头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的如意打算。
也确实,刚来不久,一排有些发育快的孩子已经饿得不能动了。这怎么去上工。于是鸭子排长组织孩子们到山上去捉山民晚上关在山岩洞里的羊,摸到山岩洞,用手电一照,那羊就眯了眼不动了。然后把羊的脚一捆,就从半山上扔了下来,那羊自然摔死;下面的孩子就将那死羊背到连里,在一排的后面剥皮烹煮,大快朵颐,着实饱餐了一顿。山民丢了羊以后开始以为江那边的白虎又回来了;但在山沟里找到羊的血迹,心里就明白了。老虎会叼着羊到山洞去享用,不会将羊摔死。孩子们只管吃肉,那会去“处理”羊皮,被来寻访的山民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