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夏曜辰好像在暗示什么，再加上受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影响：比如高三女生跳大腿舞诅咒她失败，比如作业被佟乐和南绯月挑出一堆毛病，比如第二节课被教恋爱心理的老师批评……一天下来，苏兮兮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
夏天白昼极长，放学后空中还有好大一轮太阳，迟迟不肯落入地平线以下。女生们便撑着洋伞稀稀拉拉走回宿舍。
但过了好久好久，苏兮兮仍然在实验室里呆呆坐着。
“苏兮兮，你还不回去？”今天的化妆课上，老师扮成了一个名模，身材凹凸有致，叫所有男生直流口水。
“老师……”栗发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老师？”化妆课老师态度很好，就像邻居大姐姐，“我喜欢勤学好问的孩子。”
“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呵呵，你说呢？”化妆课老师走到她面前，微笑着抓起她的手，“如果，你只停留在想象阶段的话，那么你希望我是男的就是男的，你希望我是女的就是女的。”
“嗯？”
“但要弄清真相的话，我们就不能想象了，而是要用事实去验证。”无视苏兮兮疑惑的眼神，化妆课老师把苏兮兮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你可以试着撕开我的面具。”
像触电一样，苏兮兮的手从化妆课老师的脸上弹开：“老师其实并不想被我看到真实的样子吧？”
“呵呵，苏兮兮真是好孩子呢。”化妆课老师拉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可以告诉老师吗？”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浮出公告栏上夏曜辰的那张大头照——白皙耳垂上的黑色耳钉，让她心神不宁。
“老师，喜欢摸耳朵的人是出干什么心态啊？”
“怎么突然这么问？”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细细一想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雾里看花，苏兮兮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便问问。老师，会不会是因为那个人以前打过耳洞？”
“这倒不一定，因人而异。”
这样啊。“老师不是说最近的面具越来越先进了吗，那怎么才能验证出来他有没有带面具——如果我并不熟悉那个人的神态、举止、还有习惯？”
真实的容清濯和夏曜也许跟她认识的不太一样呢！
“撕掉。”化妆课老师眨眨眼睛，“这是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
“那还是算了。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过去和现在好像不一样，所以我想多了。”苏兮兮忧郁地笑了笑，往实验室外走去，“老师，我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反正垃圾桶里的奇怪物体已经给南绯月了，还是安心等她的化验结果好了。
丁零零。
刚走到走道口，妈妈就打来了电话：“兮兮哦，什么时候回银树市？爸爸妈妈都想你了哦。”
“妈妈，我要在ST学园上学。”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了好多次，现在我们已经不缺那个钱了。你早点回来吧！要不然请个假回来住两个月也行。”
“可是我刚刚接了一个任务，很重要的。”苏兮兮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可是，现在的我没有信心……”
“是吗？没有信心最好啦！把任务搞砸，让校长开除你吧。”电话那头的苏妈妈正躺在羊皮沙发上看《猫和老鼠》，“哦呵呵，别做什么ST了，那是不被人待见的股票，有退市风险，没有前途的！”
“妈妈，这个时候你应该鼓励我才对吧？！”有这样为人母的吗？苏兮兮仿佛看到自己身边张牙舞爪、企图将她的理想抱负全部吞噬的恶灵。
“兮兮，就这样定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定机票！”
“火车票就可以啦，省钱。”嘴唇无力抽搐了几下，苏兮兮叹口气合上了手机——如果失败的话，好像也只能回银树市了吧？！这种想法真讨厌！
“死丫头，你确定你躲在这里不是想逃避特训？！”灯火阑珊的走道上，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重重地揉了揉她的头。
那温度、那触感让所有的坚强瞬间崩溃。
“容清濯，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很逊？不太适合当ST？我没有南绯月聪明，也没有佟乐身体强壮，更比不上你和夏曜辰。我是个眼高手低的白痴，只会乱定目标，在一边瞎嚷嚷。”苏兮兮垂下头，栗发的鬈发绕过雪白的耳朵，轻轻地垂到锁骨上，“其实，青蛙不管怎么努力也不能变成小鸟吧，虽然它很想飞，但是天生就没有翅膀啊！”
“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谦虚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青蛙和小鸟哪个比较好吃？”容清濯抬起她的下巴，意外地看到惨白的小脸上那一道刺目的泪痕。
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触少女光洁的脸颊。
“你哭了？”指尖沾到的泪滴晶莹透亮到让人揪心的程度。
“才没有！本小姐干吗要哭？”苏兮兮打开他的手，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到进胳膊弯，“我……我只是……”
刚刚被容清濯碰到的皮肤变得火辣辣的，好像随时都会燃起来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不想被那双能的漆黑的眸子洞穿，不想被他看到懦弱的、可悲的苏兮兮，可是却控制不住情绪和语言……
“只是害怕失败，对不对？”
竟然被看穿了。
“没错，我是害怕失败！从进入ST学园以来，我一直装作很开心、很迟钝、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是那些人也不能一直刺激我啊！诅咒我失败，说我是走后门的特招生！就算我是白痴也会有感觉，会感到痛啊……我，我难道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栗发少女低声哭泣的时候，少年伸出胳膊紧紧地环住了她的后背：“对不起，一直没有考虑你的心情。我……大概是恨铁不成钢吧。”
“啊？”
“你很可爱，你很善良，而且你不笨，我看过你的智商档案，有150以上对吧？你只是没有好好使用它，这让周围的人着急。”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鼻音，美好得就像华丽的丝绒。一个字一个字，掉到少女心里，悄无声息地将那些碎块重新拼好。
“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吧，冷面毒舌男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苏兮兮泪汪汪地抬起头，正要摸容清濯的额头确认他是否发烧，就被对方抓住手腕拖到怀里。
“苏兮兮，打起精神来，你是最好的。”容清濯的脸上露出一个完美得让阿波罗神嫉妒的微笑，“我确定。”
“容清濯……”啊啊啊，他竟然会笑？！苏兮兮擦了擦眼泪，感觉到自己被阳光包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暖和起来。
“笨蛋！”咚地一个“石膏手肘”落在她头上，眼角和眉毛都由上挑变为下垂的形状，“你以为我会这么安慰你吗？！”
“啊？”怎么回事？
“苏兮兮，你放心好啦！”容清濯的身上的阳光气息瞬间散尽，黑暗中只剩下一对冷冷冰冰的眼睛，“我是绝对不会同情你的！同情、安慰是对对方的侮辱！总之，刚刚说的全部作废！”
“作废，怎么可以这样？！”不行，倒带倒带，她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的笑容，那眼睛和嘴角都漂亮到让人心脏爆炸的程度！
“没错，作废！从‘对不起，一直没有考虑你的心情。我……大概是恨铁不成钢吧’到‘苏兮兮，打起精神来，你是最好的’统统作废！”容清濯撩起袖子，给她看上面的鸡皮疙瘩，“现在我可是‘容清濯’啊，说出那样的话，真是见鬼了。”
“……”
“总之，丫头，别人怎么说你都不要听！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说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废话！你只要听我的就对了！”容清濯捧住苏兮兮的脸，用充满信任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给我仔细地听好！”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笨，这都不重要！青蛙虽然不会飞，但它能游泳！你绝对可以找到你的优点！”
“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ST！因为你是被那个人挑中的！虽然我不相信那个人的RP，但我相信他的眼光！”
“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有信心走下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个傻瓜，这些话听起来真的不像是安慰啊？可是为什么眼泪会自动往外流呢？苏兮兮终于忍不住，把脸在容清濯的臂弯里号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停下来。
“丫头，哭够了？”无奈地掏出纸巾擦干少女的脸以及自己手指上的鼻水，容清濯的眼睛精光一闪，“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还没等到对方的答应，他就拉着她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