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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王霸

疾风知劲草

“原文”

王霸字元伯,颍川颍阳人也。世好文法,父为郡决曹掾,霸亦少为狱吏。常慷慨不乐吏职,其父奇之,遣西学长安。汉兵起,光武过颍阳,霸率宾客上谒,曰:“将军兴义兵,窃不自知量,贪慕威德,愿充行伍。”光武曰:“梦想贤士,共成功业,岂有二哉!”遂从击破王寻、王邑于昆阳,还休乡里。

及光武为司隶校尉,道过颍阳,霸请其父,愿从。父曰:“吾老矣,不任军旅,汝往,勉之!”霸从至洛阳。及光武为大司马,以霸为功曹令史,从度河北。宾客从霸者数十人,稍稍引去。光武谓霸曰:“颍川从我者皆逝,而子独留。努力!疾风知劲草。”

及王郎起,光武在蓟,郎移檄购光武。光武令霸至市中募人,将以击郎。市人皆大笑,举手邪揄之,霸惭懅而还。光武即南驰至下曲阳。传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及至虖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官属大惧。光武令霸往视之。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跪曰:“冰坚可度。”官属皆喜。光武笑曰:“候吏果妄语也。”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霸护度,未毕数骑而冰解。光武谓霸曰:“安吾众得济免者,卿之力也。”霸谢曰:“此明公至德,神灵之祐,虽武王白鱼之应,无以加此。”光武谓官属曰:“王霸权以济事,殆天瑞也。”以为军正,爵关内侯。既至信都,发兵攻拔邯郸。霸追斩王郎,得其玺绶。封王乡侯。

从平河北,常与臧宫、傅俊共营,霸独善抚士卒,死者脱衣以敛之,伤者躬亲以养之。光武即位,以霸晓兵爱士,可独任,拜为偏将军,并将臧宫、傅俊兵,而以宫、俊为骑都尉。

“译文”

王霸字元伯,颍川颍阳人。

世代爱好法制,父亲为郡决曹掾,霸自己年轻时也为狱吏。

时常感慨不乐于吏职,其父感到奇怪,派遣他西到长安学习。

汉兵兴起,光武过颍阳,王霸率领宾客去谒见,说:“将军兴义兵,我不知自量,贪慕将军威德,愿参加行伍。”光武说:“我梦想贤士,以共成功业,岂有两样!”于是从光武击破王寻、王邑于昆阳,后在乡里休息。

等到光武为司隶校尉,道过颍阳,王霸请示其父,希望跟从光武。

其父说:“我老了,不能胜任军旅,你去,好好干吧!”王霸跟光武到洛阳。

等到光武为大司马,就以王霸为功曹令史,从渡河北。

跟从王霸的数十位宾客,逐渐离去。

光武对王霸说:“颍川跟从我的人都已离去,而你独留。努力!疾风知劲草哩。”

王郎起兵时,光武在蓟,王郎移檄书悬赏捉拿光武。

光武令王霸到市中招募人员,准备攻击王郎。

市人都大笑,举手揶揄嘲弄,王霸惭愧怯懦而回。

光武立即南驰到下曲阳。

传闻王郎兵在后,跟从的人都害怕。

等到了滹沱河,侦察的官吏回来报告河水流动着冰块,无船只,不能渡过。

官属听到大惧。

光武令王霸去看看。

王霸恐怕惊吓了众人,想渡河,被阻于水,回来即诈称说:“冰坚可渡。”官属都欢喜。

光武笑着说:“侦察的官吏果然是瞎说呢。”于是往前。

等到了河边,河冰也合拢了,就令王霸保护渡河,还剩数骑没过完河而河冰解冻了。

光武对王霸说:“安定部众使大军得以安全渡河的,是你的功劳啊。”王霸答谢说:“这是明公的至德,神灵的庇佑,虽是武王白鱼的感应,也比不上呢。”光武对官属们说:“王霸因权诈以济事,真是天降之瑞啊。”以王霸为军正,爵关内侯。

既到信都,发兵攻拔邯郸。

王霸追斩王郎,得王郎印绶,封为王乡侯。

跟从平定河北,常与臧宫、傅俊共营,王霸独善于抚慰士卒,士卒死了脱自己的衣以安殓,伤了亲自为他们疗伤。

光武即位,以王霸懂军事爱护士兵,可独任,就拜他为偏将军,并率领臧宫、傅俊的兵马,而以臧宫、傅俊为骑都尉。

“点评”

王霸是东汉名将,颍川颍阳人(今许昌市襄城县颍阳镇人),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王霸家族世好文法,就是喜欢法律方面的知识,也从事法律方面的工作。他的父亲曾任郡决曹掾,王霸年轻时也做过狱吏。但是,王霸这个人怀有大志向,他不愿意当这无所作为的小官小吏。在平时说话做事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他的大志向,他激情满怀,豪情激扬。他的父亲自然是见过大世面,觉得自己的这个孩子,还真奇特,应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和发展机遇。于是,他的老爸就出资送他去大学深造。当时的最高学府,非长安太学莫属。那基本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大学或者清华大学。由此可见,他父亲,也是一个比较开明和有头脑的家长。

到了后来,刘秀等起兵,一路征战就经过了王霸的家乡颍阳。王霸听到了消息,就带领宾客去见刘秀,表示愿意追随他,跟着他干。他说:“将军兴义兵,窃不自知量,贪慕威德,愿充行伍。”刘秀见王霸慷慨,不同常人,也特予礼待,说:“梦想贤士,共成功业,岂有二哉!”(《后汉书·王霸列传》)意思是,我也很想拥有贤士高人一起创业啊,那就一起奋斗吧。于是,王霸就跟随刘秀南征北战,在昆阳击破了王寻和王邑。然后,王霸就还居乡里。

等到刘秀被更始帝任命为司隶校尉,再次路经颍阳的时候,王霸又着急了,他立即请示父亲,表达了自己想再去从军的强烈愿望。前面说过,他的父亲是一个很开明和很有眼光的人,果然,他对儿子说:“吾老矣,不任军旅,汝往,勉之!”(《后汉书·王霸列传》)意思是说我老了,不能从军了,你去吧,去了好好工作。还有诸如好好听领导的话,和同事搞好关系之类的话嘱咐了一通。然后,就让王霸又跟随刘秀到了洛阳。

后来,刘秀任大司马,便任命王霸为功曹令史,带他巡行河北。由于形势并不乐观,刘秀的仗打得很艰苦,有时候被打得丢盔卸甲,朝不保夕。于是,当初跟王霸一起投靠刘秀的几十个宾客后来渐渐离去。不跟你干了!看不到光明嘛!而只有王霸一个人矢志不移,不离不弃。只要有一分的希望,就会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于是,刘秀对他说:“颍川从我者皆逝,而子独留。努力!疾风知劲草。”(《后汉书·王霸列传》)你看,当初跟随我的那些颍川宾客,现在是跳槽的跳槽,转行的转行,各奔前程去了,而只有你一个人,始终跟随着我。好好努力,一起奋斗吧!疾风知劲草嘛!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王霸这个人,是一个认准目标不放松,坚持不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战将。这种坚定不移的精神,很值得当下年轻人学习啊。现在的年轻人,往往会很随意地改变自己既定的目标,改变自己当初的理想选择。开始,想当一个医生,学着学着,又想去当教师,后来又觉得做个职业经理人挺好,这山望着那山高,反反复复,不能一以贯之,结果分散了精力,浪费了时间,最后居然是一事无成。

说话间,王郎就在邯郸称帝起兵了,刘秀北巡至蓟,王郎就立即传檄到蓟中,悬赏捉拿刘秀,广贴告示,说谁能抓住刘秀,重重有赏。

刘秀那时候势力尚微,形势不容乐观,于是他就派王霸到市中招募兵士,以解决燃眉之急。王霸到市上一说,市人认为这太过荒唐,放声大笑,举手揶揄。那意思是说,简直是太可笑了,难道是知了猴爬狗尾巴——没树(数)了吗?王霸臊了个大红脸,便惭愤而回。刘秀于是就率部南驰到下曲阳。

此时,传闻说王郎的部众像甩不掉的尾巴一样紧追其后,气势汹汹地追杀而来。将士们当然都很害怕。接近滹沱河(今河北省境)时,前方侦察的军官回来报告,说河面上流浮着薄冰,没有船只,无法渡河。

后有追兵,前有大河过不去,广大官兵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叫苦连天。刘秀又命王霸前去察看军情。王霸一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害怕的就是再惊扰部队,带来更大的混乱,心想,干脆前进,被阻住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于是,王霸向刘秀报告说:“冰坚可度。”那冰啊,很坚固,过去很容易的。官属皆喜,刘秀也笑了,说:“看来,那些侦察兵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说完,催军前进。真是上天神助也!部队行进到河边的时候,那河冰早已经完全冻合,光武帝命王霸护军过河。大队人马秩序井然地过河而去。大队人马几乎全部走完了,还剩寥寥几人几马的时候,那冰才被踏破。

光武对王霸说:“安定部众使大军得以安全渡河,这是你的功劳啊。”后来,王霸追斩王郎,得王郎印绶,封为王乡侯。跟从平定河北,常与臧宫、傅俊共营,王霸独善于抚慰士卒,士卒死了,他会脱下自己的衣服去安殓他,士兵伤了,他会亲自为他们疗伤。等到光武即位,刘秀觉得王霸懂军事管理,又非常爱护士兵,可以独当一面,担任一个要职了,于是,就拜他为偏将军,并率领臧宫、傅俊的兵马,而以臧宫、傅俊为骑都尉。

除了拥有坚韧不拔、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精神之外,王霸还是很有一些军事指挥才干的。

建武二年(26年),光武帝改封王霸为富波侯。建武四年(28年)秋,光武帝派遣王霸和马武去讨伐梁王的部将周建。

梁王也不是等闲之辈啊,他派另一骁将苏茂带领四千人马赶来救援,并且先派精锐骑兵去拦截马武的粮草。马武前往解救,周建便从城内冲出,与苏茂夹击马武。

马武也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他倚仗着有王霸的援助,作战的时候就没有尽心尽力,有些游戏心理。可是,当兵打仗,子弹是不长眼的啊。他这一大意不要紧,结果是被苏茂、周建来了一个中式麦当劳——肉夹馍,给打败了。马武就率军逃啊,他们经过王霸营垒的时候,大声呼救。

王霸说:“贼兵盛,出必两败,努力而已。”随后紧闭营门,坚守壁垒,不肯出援。王霸来了个不管不顾。王霸的这一举动,是令人费解的。按照常理,他和那个马武,是光武帝一起派来协同作战的,可是,马武遇到敌兵猛追,被打得落花流水,逃经他的阵营了,他却不肯出手相救,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不光是马武方面,就是王霸自己手下的将士们也不满意王霸的这种做法,就纷纷跟他争执。

王霸解释说:“茂兵精锐,其觽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虏与吾相恃,两军不一,此败道也。今闭营固守,示不相援,贼必乘胜轻进;捕虏无救,其战自倍。如此,茂觽疲劳,吾承其弊,乃可克也。”见王霸不出兵搭救,苏茂、周建果然倾巢出动进攻马武。马武与之激战了好长时间。这时,王霸营中路润等数十将士心急如焚,群情激愤,断发请战。王霸见部下锐气已盛,便率领精锐骑兵冲出营垒,猛袭敌军后阵。周建、苏茂前后受敌,惊乱败走,吃了一个好亏。

王霸、马武各自归营。不久之后,敌人重新聚集兵力,到营前挑战。王霸又来了一个坚守不出。并且,他还在营中设宴,犒赏将士,饮酒作乐。

苏茂命部下向营中射箭,箭密如雨,把王霸面前的酒杯都射中了,那美酒洒了一桌子。可是,王霸依然安坐不动。部下军吏们都说,日前咱们杀了他们个鸡飞狗跳,进行出战吧,一鼓作气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王霸却不这样看,他又提出了不同于人的看法。他说苏茂、周建远道而来,粮食少,急于作战取胜,咱们偏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养精蓄锐,等到合适机会猛攻之,必胜!不久,王霸果然取胜。

建武十三年(37年),光武帝改封王霸为向侯。当时,卢芳和匈奴、乌桓联手,不断滋事,寇盗连连。边境大为所苦。王霸屡屡与匈奴、乌桓作战,比较了解边疆事务。他曾数次上书,提出应与匈奴和亲交好,还曾提出可以从温水漕运,以节省陆地转输之劳。这些都被朝廷采纳实行。后来南单于、乌桓归降汉朝,北部边疆无事。王霸镇守上谷二十多年。

王霸的智谋,在后期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建武三十年(54年),朝廷定封王霸为淮陵侯。永平二年(59年),因病免去职务,几月后去世。

王霸咬定目标不放松、锲而不舍的精神,以及作战中的谋略种种,都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着很好的借鉴意义,是我们所学习和效法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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