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南跟柳永就如何建设计划中的女子学院又讨论了许久,直到夜深灯火阑珊时才送他出门。
“怎么不留柳永在这里住宿?”南秀问。两人关系之密切,让柳永就在凤鸣阁睡一晚也不止一两次了,今晚已经夜深,何必还急着回去?
“他说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最起码是要跟承君交代一下的。”
……
一阵沉默。
凤鸣阁一个正式迎客的厅房里还亮着灯火,灯光把映着辛南跟南秀的脸,忽明忽暗。窗外吹进的微风把帘子舞的摇曳生姿。
因为闭门谢客,凤鸣阁的姑娘们睡的比平常早了许多。
整个凤鸣阁现在除了辛南和南秀应都已入眠,厅房里无人打扰两人的平静。
辛南提醒夜凉如水,问南秀要不要添衣。
南秀摇头说不用,只是一阵风还不至于把她冻出病,问他今天柳永来有什么事。
“嗯,就说是下次回来要娶美兮。”辛南端起杯茶浅饮一口。
柳永喜欢美兮是众所周知的事,南秀对此也不感到好奇。只是柳永那性格真的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吗?
今天不就说了吗?
谁都知道那是玩笑,玩笑并不能当真。
的确是这样,后来我问他到底娶不娶的时候他没回我,犹豫了。这男人其他都还好,只是真到做决定的时候犹犹豫豫的,不干脆。
南秀不知道如何评断一个男人了,也不好继续话题,问辛南他还说了什么。
生意上的事,能有什么?凤鸣阁分店的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女子学院什么的建址也确定了,其他的事情都是琐碎细节,说多了你也没兴趣,就不说了。
男人赚钱养家,女人安心在家就好了。
南秀却没有安心在家的意思,她所做的决定与事情很多时候只是跟辛南说一声,两人也并非真正的夫妻,辛南没有阻止南秀行事的权力。
今天的事,不生气吗?毕竟辛南做的事对一般女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过分的行为了。
为什么生气,南秀自己把他放到自己床上就已有心理准备,而且从当时看来南秀并不怎么在意。
能怎么办,像个疯女人一样大喊大叫,又或者像个小女人嘤嘤哭泣?她不是泼妇也不是小女人,她是南秀。
南秀说“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语气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岂止杀了,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再有下次?不用你动手,我自刎在你面前。说的语气却是一脸嫌弃,跟今天胡闹的时候一个样。
下次再睡你身边就是你丈夫了。辛南嘟囔着。
“你说什么?”南秀身手了得,耳力也差不到哪里去,辛南的话自然被听到了。
“哦,没什么,嗯,就是柳永还跟我说了昨晚的事。”
“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是两人昨晚在乌衣巷杀了八个人的事。只是现在南秀装着事不关己的样子辛南自然也心领神会。
“听说乌衣巷出了八条人命。凶手初步断定有三人。”
辛南盯着南秀希望看出些什么,南秀却波澜不起。
三个人?就是说他们永远破不了这件案子了。
话是这样说,可两人心中都有数,至少死了的人的老板清楚凶手是谁。
昨晚你背我回来有发现被人跟踪吗?
你是觉得我连被人跟踪都发觉不了了吗?你昨晚受伤昏迷,我一个弱女子背着你走那么远的路,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捉弄人家,慰问都不曾有反过来质问我?
怎么就算质问了?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真是毫无章法。辛南一阵头疼,略有心虚的说“呃,那你昨晚辛苦了,一定很累,明天我就买很多东西给你补补身子。”补补身子的明明应该是自己这个受了重伤的人才对吧。
南秀冷嘲热讽地说自己还不至于背了个百八十斤的人走了一点路就说累,女汉子气质又彰显无疑。
辛南纳闷南秀平时一个沉稳少话的人今天怎么这么闹腾。知道无法再问出些什么也只得作罢,让他早点休息。
两人就分别回房睡了。
两大名捕的判断不会错,的确有第三人跟踪了辛南两人,可到底是谁?既然帮自己掩盖了痕迹行踪至少说明对方并不在自己被查到吧。辛南躺在床上,沉思着整理头绪。
辛南想到了柳永,跟自己关系好的屈指可数,除了柳永兄弟两辛南再想不出有谁能这么帮自己。今天柳永问自己左手的时候明显有猜疑,又怎么样呢,有些事还是不能明说的。倒是南秀奇怪,平时说话干脆利落,今晚尽是东拉西扯明显的在回避自己的问话。
自己昨晚昏迷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确定有第三个人存在南秀肯定是知道的,这人是谁?自己昏迷后南秀是否跟这人见过面,甚至有过交流交易。可是南秀什么都不说,辛南对此感到犯难。
南秀
南秀
南秀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辛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南秀,两人从认识到现在都未真正了解过彼此。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从未问过对方相关问题。
有什么可说的,辛南身世背景一目了然,至于南秀她不想说辛南也不想主动去问。于是两人的交流更多时候看起来更像谈生意,官方正式的言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烛火轻轻跳动,辛南带着无数疑问睡去,不知道能否在梦中找到答案。
……
在靠近都京府的旁边是一座辉煌的府邸,暗金流萤的牌匾高挂门面,匾额上镀金的‘将军府’彰显宅院主人的身份,红墙碧瓦在夜晚隐去颜色一片漆黑,但只看高大的围墙就有一股难以撼动的气势。
这宅院自然是柳永的府邸。柳永跟柳承君都有各自的府邸,以往征战回来柳永必然住柳承君的府邸,即便服侍不同的主人,两家仆从早已不分彼此,两人到谁的府邸都一样的主人身份。
将军府柳永的书房里现在还点着灯,昏黄的灯火隐隐约约照出窗口两个人影,如果月光从窗口洒进可以认出两个身影,一个是柳永,一个是刚从外省赶回协助查案的三大名捕中最后一人。
周岩心,在魏无涯跟铁冷声名鹊起之前就已誉满都京,破下的大案多匪夷所思,真论起来魏无涯跟铁冷都得叫声前辈,样子看起来跟柳永却差不多大。
袅袅的檀香从焚香炉里散入空气,淡淡清香随着呼吸让人不由自主放松身心。
柳永坐在书桌少,手上拿着一封信,上面的内容不得而知。他借着灯光把信拆封,缓缓展开书信,从容不迫的看起来。
周岩心就坐在柳永对面。温热的茶水里泡着顶尖的极品普洱,升起的氤氲水汽缭绕空中。周岩心喝了一口,腹中的温热让他感到舒适,加上檀香的作用让他不由自主的身心放松靠在椅背上。
面对面的坐着表明周岩心跟柳永身份是对等的,以客人的身份坐在柳永对面。一个小小捕头怎么能跟一个将军对坐?
柳永看完信后便把信纸连同信封伸向烛火。房间里刹时明亮了许多,燃烧的信纸发出一大团亮光隐约还能看见燃烧过后焦黑的字迹,轻轻一碰便灰飞烟灭。
最后只剩下焦黄的一角信纸残留。
“我今天去见辛南,气色看起来还好,还有力气开玩笑的人跟死亡暂时谈不到一起。”柳永说。
“只是幸运罢了,他不见得每次都那么走运都刚好碰到我,碰巧我还会解他中的毒。”周岩心的话里表明他早已回到了都京,他提前回来了。
“是啊,多亏了你曾如果烟蒙,又多亏了你刚好中过那中毒知道解毒的方法。”急用交叉双手,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些烟蒙人应该不是冲辛南来的。”
周岩心在烟蒙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人看起来跟西陈没什么区别,但只要让周岩心看到,一眼就能认出。
“这批人里应该有其他人混进,可惜那被砍了头颅的尸体实在连人样都没有了,看不出什么,我在他身上一无所获。不过应该能肯定也是烟蒙人。”周岩心在南秀背着辛南离去后在乌衣巷待了一段时间,四周人用的武器都是普通的铁剑,只有辛南那把涂了毒。
“辛南不过是个小小靠女人养活的二吊子老板,有什么值得烟蒙跟踪调查的秘密不成?”周岩心放下茶碗,不平不淡的说。至于辛南自以为都京有大人物想对付他在周岩心看来这想法未免幼稚,诚如周岩心所说,辛南只是一个小小凤鸣阁老板,还入不了这些大人物的法眼。
“呵,你当年不也只一个街头混混,英雄不问出处。”
可是辛南哪里看起来像英雄了?周岩心想了想说“混混跟无赖是不同的。”
“嗯,无赖可比混混难缠多了。”柳永嘲讽一句,想到周岩心跟他说辛南杀人时的眼神,冰冷如刀锋的样子,这真的是辛南第一次杀人?绝对不是!柳永心里万分肯定。那么在之前他还杀过谁,又要杀过多少人才能这样的冷血无情,在人前却永远是阳光的笑容,那么死皮赖脸。哪个才是真正的辛南?柳永不寒而栗低声自语一句“真是个变态!”
“变不变态倒不清楚,但那个南秀,身手倒真的不错。”周岩心想起那晚看到南秀在刀光剑影里游刃有余的样子,那身影轻盈得像只蝴蝶,自己刀法大开大合一往而前,要是真交手能抓得住这蝴蝶吗?
南秀?面对八个高手还能游刃有余的人岂止不错?柳永想起每次去凤鸣阁看到她都不冷不热的样子,对辛南都如此,可是那晚她的的确确是哭了,或许是周岩心眼花?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柳永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我们或许应该查一查南秀的身份,这样一个高手不应该默默无名。”
既然知道那些烟蒙人针对的并不是辛南,对于烟蒙的事两国暂时还算风平浪静,柳永也不想多作过问,只要这些人不怕在都京里闹麻烦随他们闹。只是辛南毕竟才是那八条人命的凶手跟主谋,怎么帮他善后才是真让柳永头痛的事。然而也仅仅只是头痛。
“那把涂了毒的剑已经销毁了吗?”
“丟进打铁匠的熔炉里,现在估计已经成了一炉铁汁。”说到这里周岩心就好笑,两大名捕清点乌衣巷里发现的兵器时发现现场只有八把剑,可是推断出来的结果尸体加凶手明明应该是十一人十一把武器才对,现场却只有八把铁剑。
事实就是加上南秀的铁剑一共有九把剑,周岩心带走了一把,现场自然应该只有八把剑。嗯,他们还把辛南那把油纸伞算进去了。他们在一具尸体后脑上发现被钝物撞击的痕迹。然后又发现一些尸体身上有被掌力震伤的痕迹。那就可以确定三个杀手力一人用剑一人掌力令人,还有一人的武器是一把伞。
结果是魏无涯跟铁冷推断出现场少了一把剑,跟真相竟出奇的一致。那又怎么样呢?那把剑已经毁了,他们什么也不会查出。
“那个泼妇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就剩这唯一一人见过南秀的样子。”南秀被牵扯出来辛南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周岩心本来已经做好清场的准备,准备让这悍妇永远闭嘴的时刻就有人来了。现在留下个隐患迟早会成麻烦。
“我不喜欢留下隐患。”柳永尖细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神色。那是杀意。
周岩心哈哈笑一声,今天回来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泼妇。
乌衣巷实际上只有这泼妇一人独居,能独自拥有一条巷子的悍富婆自然也有些财势,在指责监牢居然给她吃这种猪食的时候周岩心应承到怎么能让这样的贵妇吃这样的食物,马上叫人去醉仙楼买来上好的酒菜。
“你不想让她开口我自然能让她闭嘴,永远。”周岩心眼里的寒光跟吃人的狼一样让人惧怕,笑起来却那么令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