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南决定入仕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打算,自己对国事一窍不通,行兵打仗更是不在行想要朝试成功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得避重就轻。
听到陛下问他安门问题的时候辛南心底还是吃惊不小的,安门毕竟走过一段繁华的历史即便现在也还有很多人关注那里的情况,自己所以对安门有些了解与他说的地理无关,主要是安门作为商业曾经的大区即便繁华已成历史但那里还是商人的圣地,遍地生财。
现今这样一个随地都可赚钱只要肯付出就有回报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青都了。可惜青都不属于西陈,辛南暂时也没有把生意做出国门的打算,金钱、人脉等暂时都还不足以让他把凤鸣阁做成跨国企业。
圣上给辛南确定的是五品官职,按西陈的升迁制度这个年龄就达到这样地步是不可思议的。按辛南所想要是给他一个专门管理财政方面的职务就最好不过。
财政大臣是一种奢望,但是单只财政大臣的下属就是个了不得的肥缺。很多人都会有特别在意的事物,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会特别容易激动,金钱就是能让大多数人都激动莫名的东西,辛南也不例外。
不管赚了多少钱,只要还没有把世上全部的财富都囊括到自己口袋辛南就会觉得自己是穷人,差一枚金币与一堆金币对他来说都一样。
朝试成功后辛南与柳永跟柳承君就到了醉仙楼吃饭,三人包了个小包厢喝得醉醺醺,酒气熏天,然而第二天三人却都早早醒来龙精虎猛。
从都京到山河快马加鞭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三人骑快马到山河市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眼前是一片连绵的山峦,三个年轻人立马山头观察地势不时指点山河,有给人意气风发的感觉。
“那边的山对岸应该就是清源河了,一路往下没想到竟会是临渊河支流。”柳承君指着一座不高的山峰,上面只有一条小溪。
“书院的用水可以从这条溪流引进,但不要把书院建在这座山上。”柳永看向柳承君的指向。
眼前青山葱郁,两峰相对,一条碧波奔腾汹涌水流湍急。山崖壁立怪石嶙峋,单论奇险此地已可说是山河一绝,两岸地形若只开为书院单前期的地基工事就很让人难以吃得消,遑论后期的花费,这是出于成本的考虑。
“不能单纯的以为在自己国力就是安全的。”柳永的意思跟女人们说的“防火防盗防男人”意思相同,谁也不知道以后会面临什么,也许国家内部就会有连天的战火。柳永以将军的口吻无可置疑地说道“山崖这边应该设置一个巡逻点,有人想攻打这里的话很可能会将此作为突破点。”
当年老将包全攻打出兰边境时所遇地形便与此相近,两座大山被临渊河分隔,仅有的十几条连接陡峭的山壁的铁索吊桥又被出兰守军砍断。除了正面突破谁也想不到很好的办法,守军退守的天都城却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
出兰守军派军守在天都城门,后方的铁索吊桥也以砍断阻断了敌人绕后的可能。包全虽老,谋略胆识实非常人,一面派人在前方压阵干扰佯攻,却又偷偷命令士兵连夜横渡临渊,搭飞索成功绕到天都后方,大军在天都后方集结直接从守军最为薄弱的地方打了进去一举功成。
辛南觉得两人未免小题大做,只是一座书院而已,真要建成军事堡垒不成?
山崖后面清源河弯弯曲曲围着几座青山绕来绕去跑进了临渊。山势连绵,除却不算高险隔岸相对如长剑倚天的两座峰崖其余还可说是秀丽。
几人看着连绵的群山不时指手画脚一阵已经有了指点江山的气势。
柳承君对柳永的说法深表赞同,认为他“防火防盗防男人”的思想表达很到位,男人从来都是权力斗争漩涡的中心,或者有人不希望得到什么但也不会希望自己失去什么。
勘察完地形,确定书院整体方位布置后三人有进山河市看了一下,发现此地确实比都京还要繁华。往来商人络绎不绝,市井的叫卖声本身就是三位公子在红尘的独特体验。
几人找到一些工匠,询问之下发现这里的建材比都京要便宜。无他,此地紧临都京,往来商旅必经之路,且物产相对都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来说是相对丰富的。
回到都京的时候天已入夜,三人又到醉仙楼喝了几杯,柳永第二天就要戍边刚吃饱就向两人告辞打道回府。
柳承君倒是不急,与辛南浅斟细酌,教导了他许多注意事项。事实上新官上任时都会有专门的司仪教导礼仪及应该注意的事项,柳承君事无巨细都一一给辛南详细说了一遍。
辛南倒也不急,酒杯空了又旋即加满,柳承君酒杯空了又为他续杯,不知喝了多少,却无几分醉意。看着旁边桌子上有人醉态朦胧酒气熏熏,辛南不禁感慨,来此喝酒的人或多为买醉,难得糊涂。
世事多出人意料,辛南本意开个小店将就着过活,生意无论好坏恰好收入可抵支出就不错,有些许盈余就更好,不料现今自己却已是一方官员,与当时设想相去甚远。
感慨之余不禁有多喝了几杯。柳承君不断被辛南续杯,最后萌生醉态,说话已开始前后不搭调,胡言乱语起来。辛南也不劝酒,见已经放翻一人只得自斟自酌,直到醉仙楼打烊才叫人送柳承君回府。
自己慢慢走在回凤鸣阁的路上,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辛南就拖着这长长的身影回到凤鸣阁,回到自己房间一躺下便沉沉睡去。
这个时间,万家灯火都已次第熄灭。少数几盏未灭,跳动微弱火光的灯或都有自己的心事。
南秀坐在自己房间,没有夜色,窗外漆黑一片,看得到的景色就只限于房里的桌椅,还有桌子上的一把铁剑。她神色平静,火光映照在这清瘦的脸庞上,虽看不出喜怒,其中的威势却已无需多说,只要看到便能知道这张秀丽脸庞上早已言明其不可侵犯的神圣,如同开屏的孔雀,翱翔九天的凤凰。
她看着桌上的剑,好一会儿又看向自己双手,一层层的绷带把一双纤如白葱的小手裹得像两只粽子。她拿起剑,缓缓把剑拔出鞘,寒光蹦现的一刻小小的房间清冷得可怕。空气里似乎多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像是一盆冰水大半夜从头到脚把人淋了个透心凉。
南秀注视着雪白的剑刃,许久才回过神。两字粽子一样的手使一切看起来怪异莫名。铁剑的冷光像是南秀的意志又像是一种提醒,这个一脸冷漠的姑娘把剑收好后便熄灯睡去。
另一边相隔不甚遥远的将军府里,往常的书房里只要柳永回到府上大半时间书房里的灯都会亮至深夜。现在这间房里的灯一如往常的亮着。
柳永此刻手里正握着一本经卷。
《兵法。诡道篇》是前人智慧跟经验的总结,有许多值得称道之处,很多军事家兵法家在行军打仗时多以此兵法为参考依据,柳永未从军前就将此《诡道篇》烂熟于心。
“兵者,诡道也。”。
或者对战场又有了期待,不知是兴奋或焦虑,柳永已经拿着这本书翻来看去仍不能进入心境,又或者这个年轻的将军实在有太多事压在心头让他坐卧不宁。
拿着书又看了一会,柳永终于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经卷,关了门后一跃出了将军府径自向一个方向走去。
柳承君府邸跟将军府离得很近。虽然身为圣上身边红人,柳府却没有将军府那样的大气,在有名气的士族中柳府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与富丽堂皇完全拉不上关系。普普通通的宅院却自有其姿态。
柳永封了将军后有了自己府邸。柳承君作为长子,封官后尽管可以自己宅院,家族留下的房子却也一并继承下来索性就长住祖宅。
古朴的宅院里都是时光的痕迹,一百多年的时间终于也使这曾也雕梁画栋,门壁上的朱红也已褪色。柳承君却一直未让人整修过这院子,爬山虎已不知多少次爬山虎后院的墙头,亦难说清这里的花开了多少个春秋。
柳承君住在这院子里,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却让人有了老成持重的感觉。
月色不出的夜里,柳承君拿着《治世》一经翻阅。前朝文贤留下的名著,世人称赞,有人感叹出兰所能依此书治世何至灭国之地。西陈灭了出兰后前朝很多经卷被列为禁书,唯少数诗书流传世间,《治世》无疑是留存下来的著作中的经典,其中很多的为君之道让西陈历代君主赞叹。
一阵风吹过,灯火猛烈跳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什么,柳承君放下书看向窗外。
一条人影直立窗前。
“明天就领兵出发了,还不睡吗?”柳承君问。
“有些问题想不通,睡不下。”柳永说话,手里却提着剑“大哥陪我练练如何?”
柳承君有些无奈地说“我刚想睡。”说完提起挂在墙壁的长剑走出房门。
两道人影飞檐走壁向一片林子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