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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五

阅读《红楼梦》经常会遇到一些疑惑不解的问题,其中,有些问题是当下传统习俗、社会制度与读者所处时代差别所致,有些问题是作者创作时故意或者考虑不周所致。正确认知和深刻辨析问题的真假虚实,对深刻解读文本、挖掘文本的原有韵味具有重要意义。

疑点之一:贾雨村在林如海家做家庭教师一年多,从来没有见过林黛玉的母亲。贾雨村在林如海家中做家庭教师一年有余,有一个问题令他疑惑不解,那就是林黛玉每读到“敏”字时都念做“密”;每写“敏”字时,不是多一笔,就是少一笔,总是写错。后来遇见了旧友冷子兴,探寻到林黛玉的母亲名贾敏,于是明白了林黛玉读错、写错“敏”字的根由。同时说道“我这女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近日女子相同,度其母必不凡,方得其女。”读者不免产生疑问:贾雨村在林如海家中做教师一年多,若说不知黛玉母亲的名字是可信的。因为在古代,许多女子没有名字,嫁人之后便在夫姓之后加“氏”字,“某某氏”就成了众多已婚女子的名字。书宦之家的女子虽然有名字,但很少被他人所知晓。未出阁之前,深锁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与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来往。亲朋好友来访,与异性要实行回避,只与同性厮见;嫁人之后,同样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她们的名字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传叫,外人不大能知晓也就不足为奇了。再者,作为一个曾经任过知府、现在做人家女儿教师的贾雨村,其学养、身份都不允许他有意或无意探问女主人的名字。因此,在林府任教一年多不知道女主人的名字是正常的,也是合乎礼规的。

令读者不解的是,贾雨村在林府那么长时间,难道一次也没有见过林黛玉的母亲吗?如果见过,怎么又能说“度其母必不凡”呢?这个问题如果以当下人的思维方式来思考,肯定是想不通的。《红楼梦》所写的事情是清朝的事情,那个时候中国还处在封建社会,“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在人们的头脑中还根深蒂固。在家庭中,女主人管理家庭内部,男主人掌管家庭外部。如果女主人有事要告知账房、库房、学堂等,女主人将话吩咐给管事的女人或丫环,再由她们传给相关人员办理。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贾琏和王熙凤,他们一个管理荣府内部女人们的吃穿用度和月例,一个管理荣府除女人们之外的所有工作,包括账房、银库房、粮库房等。哪个王妃生日要送礼,什么规格,准备什么东西,王熙凤就要告诉丈夫贾琏,由贾琏吩咐相关人员准备;或者王熙凤吩咐管事的女人或丫环,由她们告知外面管事的男人准备。女主人是不亲自到外面吩咐事情的。因此,外面的人也就没有机会见到女主人。因此,贾雨村在林府一年多时间,没有见到林黛玉母亲的真容,是真实的、可信的。

读者联系第四十八回薛姨妈隔着窗子与张德辉谈话的情节,就容易理解贾雨村未能见到林黛玉母亲的问题了。薛蟠要跟张德辉贩运货物,薛姨妈不放心,便把张德辉找来,在书房备下酒菜,由薛蟠陪饮,薛姨妈在后廊下,隔着窗子对张德辉千叮咛万嘱咐。试想,张德辉是自幼在薛家的老伙计,且他已是60岁的老人,薛姨妈与之谈话还只能隔着窗子。可见,当下男女有别的限制是多么严格。由此可知,贾雨村在林如海家做家庭教师一年多,从未见过黛玉的母亲,是可信的。

疑点之二:车是拉着走还是抬着走。第三回林黛玉拜见过外祖母后,又跟随邢夫人去拜见大舅舅贾赦,文本写道:

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紬车,邢夫人携了黛玉,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

这段话颇令人费解。整体看来,邢夫人和林黛玉坐的是车,文本中也明确说是青车。而且从“拉”、“放下车帘”、“拉至宽处”、“驾上驯骡”等动作行为来看,也的确是车。但中间又有“方命小厮们抬起”之句,这就令人十分不解,车又如何能抬呢?仅从“方命小厮们抬起”之句看,这似乎是轿子。难道邢夫人和林黛玉坐的是车轿“两栖”交通工具?笔者认为这是曹雪芹先生笔误。前面说“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车”,车是确定无疑了,是“拉”过来的,不是“抬”过来的。古代的车都有很大的木轮子,车体很高,上下很不方便。为了让主人上下车方便,就准备了一条供主人上下车踩踏的长板凳,板凳平时放在赶车人身后。两个高大的木轮子,再加上车体自身的重量,应该是很重的。这样推理起来,抬着车走是不大可能的。这是其一。其二,刚说过“方命小厮们‘抬起’,”接着下句就是“‘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这两句前后也是矛盾的,如果是“抬起”的话,应该是“抬至”宽处,方驾上驯骡,而不应该是“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其三,前面明确告知读者“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车”。这辆车是小厮们“拉”过来,准备邢夫人用的。进来的时候,车是“拉”过来的,同一辆车,为什么出去的时候,却要“抬”走?本来是可以轻松“拉”走的事情,为什么却要费死劲“抬”走?从当时的语境看,“抬起”是错误的,“抬”应该是“拉”的笔误,“起”应该是“走”的笔误。这无论是从字形上,还是从意义上,都是成立的。

疑点之三:王夫人坐在何处。

见王夫人和林黛玉来了,才安放桌椅,准备开饭。李纨捧饭,王熙凤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熙凤忙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黛玉方告了座,坐了。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姊妹三个告了座方上来。迎春便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第三回)

贾母是老祖宗,理所当然坐在主位之上,黛玉是客人,理应坐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这是次于贾母座位的二号座位,迎春在三姐妹中年龄最长,坐在右手第一张椅子上,探春年龄长于惜春、小于迎春,坐在左手第二张椅子上,惜春年龄最小,坐在右手第二张椅子上。就座位顺序来说,坐序井然,没有丝毫差错。但“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这句话十分突兀,难以理解。前面叙说得非常清楚,总共五把椅子,五个人在这里吃饭,人与椅子一一对应。在林黛玉坐定之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贾母命王夫人坐了”的话语。王夫人是坐在饭桌席上,还是坐在饭桌旁的位置上?

按照文本所说,王夫人、李纨和王熙凤是不在贾母这里吃饭的。饭桌席上四把空椅子也刚好够黛玉、迎春、探春和惜春四姐妹坐,并且按照客人、主人年龄依次坐定。“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这句话确实容易引起歧义。从语境来看,这是吃饭的时间、吃饭的地点,大家都围着桌子吃饭,贾母命王夫人坐,应该是坐在饭桌席上,同贾母等人一起吃饭。这与前面所说“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相矛盾,并且饭桌席上并没有空椅子的座位。所以,王夫人不可能坐在饭桌席上。

是不是贾母命她在饭桌旁的位置上坐了呢?从上下文语义来看,王夫人、李纨、王熙凤是伺候贾母吃饭的:李纨捧饭,王熙凤按箸,王夫人进羹。伺候贾母吃饭需站立在贾母身旁,贾母考虑到王夫人年龄已大,且黛玉又是王夫人的外甥女儿,迎春三姐妹是晚辈。王夫人站着伺候贾母用餐是应该的,但同桌用餐的还有黛玉、迎春等晚辈,王夫人站在饭桌旁伺候她们用餐不合礼数,所以“贾母命王夫人坐了”。王夫人不是坐在饭桌席上,而是坐在饭桌旁的某个位置。从礼节上来说是周全的,既可以说在伺候贾母用餐,只是没有直接捧饭端茶,而是有其儿媳妇李纨、侄媳妇王熙凤代行职责。王夫人在场,具有了象征、监管的意义。同时,对黛玉、迎春、探春、惜春来说,王夫人是长辈,她们不敢“劳驾”王夫人,禁受不起。所以王夫人以长辈的身份坐在那里,显示长辈的尊贵与威严。总之,“贾母命王夫人坐了”这句话不仅没有不合适之处,反而充分彰显出它的深刻内涵。

疑点之四:薛姨妈搬至潇湘馆是关爱黛玉还是监视黛玉。

老太妃甍逝,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等人进宫入朝随祭,家中大小事务无人照管。贾母、王夫人不甚放心,便请薛姨妈进园照管。薛姨妈搬进园子,与谁住在一起便成了读者与评论者关注的焦点。按理说,薛姨妈进园来,与女儿宝钗住在一起十分方便,也最容被读者接受。可她为什么偏偏搬进了潇湘馆呢?于是便有人评说薛姨妈搬进潇湘馆是为了监视林黛玉,是为了寻找林黛玉不轨的证据,好向王夫人汇报,以便破坏林黛玉与贾宝玉的爱情,最终实现把自己的女儿薛宝钗嫁给贾宝玉的目的。《红楼梦》在叙说薛姨妈入园时写得非常清楚,无须对上述观点进行批驳。笔者认为,薛姨妈搬进潇湘馆是最合适不过的。理由如下:

从每个人居住房屋的空闲程度看,薛姨妈应该住进潇湘馆。宝钗的蘅芜苑有史湘云、香菱;李纨住的稻香村有薛宝琴,李婶与两个女儿李纹、李绮也隔三差五来住;迎春的缀锦楼有邢岫烟;探春的秋霜斋虽没有别人来住,但贾环、赵姨娘不时来聒噪;惜春的蓼风轩房屋狭小;黛玉的潇湘馆宽敞、又无别人,薛姨妈搬进居住,顺理成章。

从任务和情感方面看,薛姨妈应该住进潇湘馆。《红楼梦》特别写道:“贾母千叮咛万嘱咐托他照管林黛玉。”林黛玉体弱多病,怕风怕寒,稍有不慎,就会咳嗽不止。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照看好黛玉,完成贾母的嘱托,薛姨妈搬进潇湘馆,对黛玉进行全天候的照料,从饮食起居,穿衣着服,到姊妹玩耍言行,都在薛姨妈的视野范围之内,对林黛玉及姊妹们不恰当的言行进行禁约、规劝,避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薛姨妈搬进潇湘馆照料黛玉,是为了出色地完成贾母交给的任务,如果照料得好,黛玉高兴,贾母欢心,薛姨妈、王夫人脸上有光;即使有些疏漏,出现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薛姨妈自己问心无愧,贾母也无话可说。如果薛姨妈住在别处,即使尽心尽力照管黛玉,一旦有疏漏,出现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贾母心中不快,薛姨妈自己无言以对。如果薛姨妈入住蘅芜苑,即使她对林黛玉照顾再体贴再细致,林黛玉也会认为她还是对自己女儿薛宝钗亲近,她对别人的亲近只是应景而已。如果薛姨妈搬进迎春的缀锦楼、探春的秋霜斋、惜春的蓼风轩、李纨的稻香村的任何一处,都会在黛玉心中产生薛姨妈巴结、亲近亲戚的错误认知。

总之,只有搬进潇湘馆,和林黛玉住在一起,才能更好地照料林黛玉,完成贾母交给的照看好黛玉的任务,才能消除林黛玉心中的各种猜忌与不快。薛姨妈入住潇湘馆可谓明智之举。

疑点之五:林黛玉从傻大姐处获知宝玉娶亲的信息纯属荒唐。作者为了达到让林黛玉知晓宝玉娶亲的信息,促成体弱多病的她尽早离开人世,就必须塑造一个心眼儿不太够使的人,由她把这个信息传递给林黛玉。传递信息的这个人必须是女性,并且还得在贾母身边,唯有如此,她才能够对贾母等人商议宝玉的婚事略知一二,或者稍后时间,在准备婚礼的过程中,看出一些意思出来,或者听见其他丫环议论此事。因为只有女性才能够在园子里行走,才能将此事传递给林黛玉,如果不是女性,他的活动范围就被严格限定在了大观园之外,也就没有办法把这个信息传递给林黛玉。第二,这个人必须心眼儿不够用,有点憨傻。因为上层严令不准外传,更不准让林黛玉及其丫环知晓。聪明伶俐的丫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一旦走漏风声的严重后果。因此,思维正常的丫环,特别是在贾府经受熏陶的丫环,不可能也不敢将宝玉娶亲的消息传递给林黛玉。能够把宝玉娶亲的消息传递给林黛玉的人,只能是心眼儿不太够用、又有些憨傻的傻大姐。

这就产生了疑问,贾母为什么选一个憨傻的人来做粗使丫头?她有那么多精明能干、能说会道的年轻姑娘放着不用,偏偏选用一个心眼儿不太够用的人做丫头,这着实令人不解!可以肯定地说,贾母等人议论宝玉娶宝钗的事情,傻大姐肯定不在跟前,所以她不可能知晓宝玉要娶宝钗的信息。贾母、王夫人等曾严令保密,不准走漏风声。知道宝玉要娶宝钗的人没有几个,并且这些人都是有涵养、知轻重的人,她们不敢随便乱说,即使偶尔议论一下,也要在私密空间,确保无人的情况下,跟自己最好的姐妹说一说,绝不会公开议论。但凡有头脑的人,是不会跟傻大姐议论这件事的。因此,傻大姐知晓这件事的可能性极小,能够听说的那么详细,就更加不可能了。林黛玉从傻大姐处获知贾宝玉要娶薛宝钗的信息就显得荒唐!

疑点之六:林黛玉奶娘和丫环的年龄问题。第三回写道:“黛玉只带来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亦是自幼随身的,名唤作雪雁。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将自己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细细品味这段话,有诸多不合理之处:一是“自幼奶娘王嬷嬷,王嬷嬷又极老。”这话难以置信。林如海是前科探花,现为巡盐御史,祖上曾袭过列侯,直袭到林如海的父亲,共四代。按当时朝廷规定,世袭官位只能袭三代,林如海的父亲因皇上额外加恩,又世袭了一代。仅从这一点看,就充分说明林家与皇上的关系之密切,也显示出林家“钟鼎之家,书香之族”的根基。这样的家庭应该是富贵、豪华、气派的。黛玉的奶娘“又极老”显然与事实不符合。林黛玉自幼吃她的奶水长大,说明她刚刚生过孩子,并且乳汁丰富。此人应该年轻、貌美,说话办事干净利落,属于能说会道、极有眼色之人。否则,难以进入林府。在众多的奶娘人选中,为黛玉选择一个如意的奶娘,对地位、权势显赫的林府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古代女子十五六岁结婚,二十岁之前就生子了,三十岁之前的妇女乳汁丰富,质量又好,同时又有喂养小孩的经验,是理想的奶娘之人选。如果女人三十多岁,生过多个小孩,这时乳汁质量开始下降,乳量也开始减少。像林如海这样的侯门之家,一定选择年轻、乳汁质量好、乳量大的妇女给宝贝女儿做奶娘的。况且,黛玉在进贾府时大约在七八岁左右,即使黛玉的奶娘三十岁时给黛玉做奶娘,跟随黛玉到贾府时至大也不过四十岁。四十岁的妇女怎么能说其“极老”呢?“极老”之人,从思维、行动上说,应该是思维迟钝,活动缓慢,臃肿不便的老人;从年龄上来说,应该在六十岁以上。按此推理,她给黛玉做奶娘时已经五十多岁。试想,这个年龄段的妇女生育能力严重下降,甚至不能生育,乳汁质量严重下降,乳量也剧减。林如海会选择这样的妇女给爱女黛玉做奶娘吗?说黛玉的奶娘“极老”,显然与林如海的家境、地位不相符。

再者,雪雁十岁,也是黛玉自幼随身的小丫环。这话也难以置信。黛玉七八岁,雪雁十岁。从文本语境来看,雪雁是自幼服侍黛玉的小丫环,那么,读者不禁要问,黛玉几岁时雪雁开始服侍她?如果黛玉三岁,那么雪雁也只有四五岁,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能伺候人吗?会伺候人吗?如果黛玉四五岁,那雪雁也只有七八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否担当起伺候黛玉的重任?林如海府上如此显赫,丫头、婆子成群,林如海夫妇怎么会让一个小孩来伺候黛玉呢?如果说,雪雁是林如海夫妇买来陪黛玉“玩耍”的伴儿,那是可信的;说雪雁是自幼服侍黛玉的丫环,就难以令人信服了。问题主要出在雪雁的年龄“十岁”上,这是作者整体考虑欠缺所致。

疑点之七:林黛玉晚间孤身探望贾宝玉不现实。

林黛玉听见贾政叫了宝玉去了,一天没有回来,心中也替他忧虑,至晚饭后,闻听宝玉回来了,心里要找他问问是怎样了。一步步行来,见宝钗进了宝玉的院内去了,自己也便随后走了来。刚到了沁芳桥,只见各色水禽都在池中浴水……但见一个个文采炫耀,好看异常,因而站住看了一会,再往怡红院来,只见院门关着,黛玉便以手叩门。

谁知晴雯和碧月拌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了,那晴雯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不得睡觉。”忽听又有人叫门,晴雯越发动了气,也并不问是谁,便说道“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黛玉)越想越伤感起来,也不顾苍苔霜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第二十六回)

话说林黛玉正自悲泣,忽听院门响处,只见宝钗出来了,宝玉袭人一群人送了出来……自觉无味,方转身回来无精打采卸了残妆。(第二十七回)

林黛玉对贾政急匆匆叫走宝玉一整天,牵肠挂肚。晚饭后,听说贾宝玉回来了,她要亲自去怡红院问一问情况,以便让纠结的心情放松。第二十六回、二十七回文字的叙述,表面看来没有漏洞,但经不起斟酌、推敲。林黛玉来怡红院的时间是晚饭之后,虽说这是四月底的时节,天黑的晚,但毕竟是晚上了,出门不可能不带一个丫头,更何况林黛玉体弱多病,更需要丫环服侍照料。再者,林黛玉平时出门总是有丫头跟随,而这次晚上来怡红院,突然出现黛玉孤身一人的情形,有悖常理。之所以出现上述情形,是作者一味追求薛宝钗在屋里与贾宝玉聊天,林黛玉被拒之门外而心酸、生气的情节,凸显林黛玉叩门声小力弱,只能在门外伤心、流泪;忽略了与情节不可割舍的林黛玉的地位、身体状况等相关元素。

如果有丫环跟随,就不需要黛玉亲自叫门。即使晴雯和碧月拌嘴,没有听出是林黛玉,丫头们也会高声喊叫:“是林姑娘,请开门!”难道晴雯还敢说“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的话吗?退一步讲,就是晴雯依然没有听出来是林黛玉,难道宝玉屋里那么多丫环,就没有一个人听出是林黛玉的丫环在叫门吗?

林黛玉来怡红院没有丫环跟随,难以令人置信。从上下语境看,林黛玉到怡红院的时间较晚,不然晴雯不会说“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的话语。晴雯的话语暗含了此时已基本接近宝玉睡觉的时间,否则她不能说“都睡下了”的话。按通常的思维逻辑,贾宝玉睡觉的时间,也基本应该是黛玉睡觉的时间。即使我们相信林黛玉出门时没有带丫头,那么,林黛玉这么晚了没有回去,她的丫头肯定会来接黛玉的,绝不可能黛玉一人在外,丫头们在家不闻不问。如果是白天,丫头们不来接黛玉或许可以理解,但这是晚上,并且已到了睡觉的时间,丫头们应该伺候黛玉睡觉了,这时连林黛玉的影子都不见,丫头们不应该着急吗?从逻辑和情理上来说,丫环必须来接黛玉。

从以上分析看,曹雪芹在设计这一情节时,忽略了时间、人物的特殊身份等相关因素,忘记了必要的铺垫和基本常识,出现了不该出现的漏洞。

此外,《红楼梦》存在多处前后不接榫的现象,如第二十回、第二十一回、第三十八回史湘云都称林黛玉为“林姐姐”,与第二十二回史湘云叫林黛玉为“林妹妹”相矛盾;第二十八回王夫人称林黛玉为“大姑娘”显得突兀,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人称林黛玉为“大姑娘”,也没有找到称她为大姑娘的理由依据。这样前后矛盾、前后不接榫的例子还有多处,此处不一一赘述。

“注释1”何永康主编:《红楼梦研究》,苏州大学出版社,2002年5月版,第179页。

“注释2”《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团结出版社,2008年1月第5版,第265页。

“注释3”胡适等著:《名家正解红楼梦》,北京出版社,2007年1月版,第138页。

“注释4”俞平伯著:《俞平伯点评红楼梦》,团结出版社,2004年1月版,第23页。

“注释5”任少东:《王夫人与宝黛钗爱情婚姻悲剧》,《红楼梦学刊》,2007年第四期,第180页。

“注释6”胡适等著:《名家正解红楼梦》,北京出版社,2007年1月版,第153页。

“注释7”俞平伯著:《俞平伯点评红楼梦》,团结出版社,2004年1月版,第21页。

§§富贵孤寂的贾元春

——判词: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出照宫闱。

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曲词:

[恨无常]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啊,须要退步抽身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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