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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风起云涌〈二〉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众人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从他肩头所挑的木柴来看竟是一个樵夫。这樵夫个子要比寻常人高出一头有余,膀宽腰粗,浑身肌肉发达,粗眉大眼,头上草帽特意向左边歪戴,令人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但仔细一看方才知道,原来他是要掩饰脑袋左边缺少的那个耳朵;耳朵是贴根割下,如不是此处留下疤痕几乎就像没长过一般。看他肩上两捆木柴最少也有三四百斤,但是挑在他的肩上却如同无物一般。

除此之外他肩上担柴的那根黑不溜秋扁担更招人注目,外形虽然与寻常扁担无异,其材质却是精铁打造,最少也有七八十斤。肩上挑着这些东西,他竟在一伙江湖高手面前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不得不令人惊讶。

“辣手判官”一惊之际,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当看到对方脑袋上缺少一只耳朵时,脑海中立时就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不免十分不快。想到这个人的嗜好不由得咧嘴一笑,佯装不识,不待对方开口就特意讥刺他道:

“能够喝令在下住手之人,在下本以为一定是一个有本领的高人,没想到竟是一个五官不全的樵夫!难道你也想在这些人中寻找买柴的顾客,特来兜售生意不成?”

不待那樵夫回话,“辣手判官”手下有一个细高身材的汉子,不知道上司是在故意消遣对方,反认为是自己出手的机会到了,上前伸手向樵夫肩头猛力推去。没想到出手之后竟然推了一个空,樵夫眨眼间不知去向。现场唯有一担木柴留在现场,在那人大惊之际四处寻找樵夫时,转回头时竟然发现樵夫就在眼前。

这人在同伴中本领最低,但是一向最会拍马屁,在他为头领帮腔之余,本来想推樵夫一个跟头,处罚一下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没想到出手之后不光失去了目标,竟然险些闪了自己一跤。当他揉了揉眼皮,刚想说句什么时,就听到身后统领对他呵斥道:

“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到一旁去,没看到这樵夫在耍你吗!”

经过这场风波之后,现场等待死亡折磨的“铁背虬龙”的命运似乎有了转机,适才他已抱定死志,甘愿用自己生命来维护同伴的利益和秘密。此时看到此人出现后不由得又惊又喜,心中暗道:

“这‘赌山四残’中的老大,在江湖上素有‘铁掌轻风’之称,今日为何也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了。按说这四人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亦正亦邪,行为常出众人意料之外,说句‘不大靠谱’也不算过分。自己过去与他们关系平平,他现在干嘛来赶这一趟要命的浑水?”

然而不管对方是何居心,以及平时是些什么品行,“铁背虬龙”却不得不承认,正是眼前这个人的出现方才阻止住辣手判官的动手,否则自己现在已经变成瞎子了。因此他不由得恭恭敬敬向来人拱手施礼道:

“原来是‘铁掌轻风’曾大侠大驾光临,恕老衲眼下遭人控制不得自由,凡是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樵夫双手一拱,表示道:“好说、好说,阁下已经这个样了,还谈什么礼数?在下本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说不得什么情面。樵夫只是不明白,凭着你‘铁背虬龙’的本领,也不至于活的这么窝囊,束手就擒不说,还要甘心接受他人任意摆布折磨?”

“辣手判官”早知道来人是谁,并知道这“赌山四残”十分难缠,最可气的是这四人的武功不光高,联手时更有一种绝招,几乎可以与世间任何高手较高低。眼下敌我不明,仅凭着这四人的一贯品行,一旦得罪他们,他们就会像阴魂不散一般一直纠缠到底。

如今看到他们中的老大突然在这里现身,按照他们往常习惯推测,他的师兄弟也可能在附近不远。他们四人在江湖上之所以有这么一个绰号,就是四人除了是一师之徒之外,还有一个共同习性就是嗜赌如命,不管赌什么,都视为是人生最大乐趣。

况且这四人的赌品一向受世人所赞赏,就是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也从不赖账。当他们赌性发作之际,在输光了自身所有值钱东西之外,不惜押上自身所有,其认真与执著往往令人哭笑不得。

四人自从师父死后,外人就把他师父原住的云山道观,戏称谓“赌山寺院”。四人赌性发作之际往往一发而不可收拾,最后竟招致老大因此输掉了一只耳朵;老二是个女流,绰号:“俏夜叉”,输后的代价是把左手的无名指与小指先后剁下;老三绰号“独眼财神”更狠,曾因赌输赔上一只眼睛。

他是四人之中唯一因赌博而发财的人,传说他现在家产过百万。老四运气没有三师兄那么好,因赌注把自己左脚的前半边脚掌输给人家,事后只好配置了一只假脚来替代。因此被人送号:铁脚道人。所以师兄弟四人方才有这“赌山四残”之戏称。

就凭着这四个人的品质,以及做事不大靠谱儿的脾性,“辣手判官”实在不愿与他们纠缠,心中不由得暗道:

“‘铁背虬龙’骨头硬的很,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点线索,实在没有希望。眼下留下他也没什么益处,杀了他反而断了那些消息的线索。俗话说得好: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眼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自去,看他以后再会给那些人联系?”

想到这里,他随即又不免自警道:

“如果眼下就这样轻轻松松放了他,不光助长了他们的威风,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加强了他们自身的警惕性。同时也有损自己一伙人的脸面,甚至叫本伙随从兄弟也看扁了自己。可是如何才能把此事办的两全齐美呢?”

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辣手判官”嘿嘿一笑,然后向樵夫道:

“在下听说‘赌山四残’威震江湖,联手一招‘轰天雷’无人能敌,阁下‘铁掌轻风’的轻功我们已经见识到了,只是不知道阁下这‘铁掌’的传闻是真是假?阁下如果能击败我手下一名伙伴,在下就不妨给你这个面子,元山和尚你自管带走,不知阁下认为这样可好?”

“这个赌注颇为合理,但愿阁下言而有信才好!”樵夫在咬定对方承诺之后,并道:“那参战者一定是你们之中一个掌上有独到功夫之人了?”

樵夫眼光不断的在对方人中搜视,他私下明白真要与“辣手判官”动手,胜算不多。听说在“辣手判官”杀死的人中,有些人的武功并不比自己低。今日之事只是受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如果由他手下伙伴来战,正是求之不得。

那统领嘿嘿一声冷笑,手指伙伴中一个黑大汉叫道:“你,出来与他比一下高低。”

那大汉闻声立时走到樵夫身前,并向对方抱拳表示道:“在下原河北铁掌帮帮主郝铁柱,江湖人士送号:‘铁金刚’,现在奉命向阁下请教高招!”

“错了、错了”,没想到那统领闻此连连摇头,并嗤之以鼻,然后道:“我之所以答应他这个条件,无非是想看一下他的铁掌如何,谁叫你与他打架?”

“不动手怎能知道谁输谁赢?”樵夫首先表示不解问道。

那统领仿佛胸有成竹的随即提议道:

“比武切磋贵在点到为止,最好方法无过于‘文’比。况且就武功高下而论,大家都不是瞎子,双方伸手便知,所以我们也不必效法狗打架似地,爪扑口咬,闹的双方脸破皮伤各没脸面。现在你们俩不妨对上三掌,胜败自然就有分晓。”

樵夫闻此之后心中暗喜,自忖自己终日练功,砍柴从来就不用刀斧,全凭一双肉掌砍劈。虽知对手“铁金刚”在掌上功夫必有独到之处,但是并不以此为意;同时还为他私下纳闷,凭着一帮之主竟然在这些人中做一个寻常打手,实在有些不值。

殊不知这是朝廷沿袭上一代的统治方法,对武林人士采取了利用和打杀的双重政策。当时正值雍正元年,朝廷除了严酷剿灭“反清复明”组织活动之外,对武林中的人士也分别采取收买措施,许以重金,并搜罗各地能人异士到清廷充当鹰犬,郝铁柱就是其中的一位。

别看这伙人适才对元山和尚的围攻中表现一般,其实是其中另有原因,他们来自全国各地,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更没有什么交情可言。眼下一同对付外人,最怕同伴借助自己出手夹击而成就他人夺得头彩,因此各都抱着观望心理而不肯出死力拼斗。

“辣手判官”对此心理早已心知肚明,因此才有这单独拉出一个与对方比武的事情。此时参战双方心态各异,由于皇宫侍卫之间严禁相互比斗的禁令约束,郝铁柱正要借此向同伴显示自身的价值,证明一下自己这个侍卫不是一个白吃饭的。

然而樵夫则有些小觑对手,一个抛弃帮主之位的人,大多是缺乏真本事。因此在双方站好之后,出手时只管叫道:“看掌!”只管双掌推出。双方双掌碰在一起竟然发出“砰”的一声,双方各退一步,竟然是旗鼓相当。

参战双方各有惊异之色,随即在第二回合的拼掌中,樵夫收起小觑之心竟将对手震退一步。郝铁柱看了一眼众同伴,顿时面红耳赤,如同听到他们心中所喊出的倒彩一般。随即牙齿一咬,在拼斗第三掌之前双手一阵剧抖,掌心之中立时呈现一片蓝色。

樵夫出掌之前方才知道对方在施展“毒砂掌”,但是为形势所迫已是不得不全力应对,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拼了一个旗鼓相当,双方手掌沾在一起,一时之间谁也不敢首先撤掌。大家都明白双方此时拼的是内力,谁先撤掌,掌力返回之际谁就会遭到双方叠加掌力的损伤。

最要命的还不止如此,郝铁柱手中毒砂掌所释放的毒素,是他多年拍打毒砂炼制出来的克敌制胜法宝。此时毒素正在两人掌力比拼之间,只要一败,这些毒素就会顺着经脉侵入到失败者心脉,败者所受损伤此时不低于被一枚毒镖击中,很可能会导致毒发身亡。

因此双方尽管不愿陷在其中,但是一旦陷入就不得不继续死力拼搏,虽然各都是汗湿衣襟,但是仍旧各自力挺双掌互不相让。就在这个时候,“辣手判官”看到了时机,心中不由得暗道:

“‘赌山四残’一向在武林中被视为别类,谁也惹不起他们。现在既然碰上他们中的一个,以后很难说不再与他们一伙人发生摩擦,眼下他们的老大恰好陷在这里,这岂不是天意!如果借此时机叫他遭到重创,以后岂不就可以限制他们的那联手一掌。”

想到这里“辣手判官”呵呵一笑,装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态表示道:“既然双方比了一个势均力敌,再比下去也是枉然,还不各自退下!”说话之间首先在郝铁柱肩头轻轻一拍,外貌似乎示意他退下。

然而就在他这一拍之际,樵夫立时感到对方掌心一股大力涌来,身不由己的大叫一声向后翻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原来在“辣手判官”拍出之际,已经暗运内力输于手下身上。郝铁柱与对手本来是旗鼓相当,得到外援之后正好接力发挥,竟然顺利赢得了这场比赛。

他平时常为自己这个七品侍卫官衔而私下自鸣不平,对统领五品侍卫头领的畏惧,多半是来自他手中的权利。现在通过这次比武,方才认识到统领的武功远远胜过自己,因此不由得向统领由衷抱拳谢道:

“多谢统领大人的厚爱!”

樵夫明明知道自己遭人暗算,现在又听到对手如此表示,不由得手指“辣手判官”道:“你……你……你……”

“我怎么了,双方不分胜败,难道我叫自己手下与你罢手还不成吗?”

辣手判官满脸堆笑,恰在这时,手下人将一只信鸽送来的书信匆匆递给他,在他看过那封短信之后,眉头不由得一皱,并对面前的樵夫道:“看你这般难堪,不如就判你赢了,元山和尚就归你了。”

不待樵夫有所表示,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恭喜你了老大,从分量上来看,这一回你似乎赢到了一个大家伙!”

伴随着急促的“叮当”铃声,从对面小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骑驴的中年女人,这人虽还在几十丈之外,叫声犹如在众人耳边一般清晰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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