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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丫鬟虽然涉世未深,却也隐隐感到不妙,吃惊地张大着嘴巴,紧紧地护着自己腰间的钱袋子,急得都快哭了:“可是……可是我只有五个紫铜币。”

“只有五个紫铜币?”小萧相师不由分说,伸手一把就将那小小的钱袋子扯了过来,哗啦倒出几个可怜的紫铜币,在手里掂了掂,黑脸上多了几分失望,为难地咂咂嘴,咬牙道:“少是少了点,不过俗话说得好,蚂蚱再小也是肉,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今天就算我吃点亏,给你摸个全相。小妹妹你怎么称呼?哦,婉儿,名如其人,婉约之极。茫茫人海之中,能在这纳兰府大院相遇,咱们也算有缘。来来来,将你的另外一只手也伸出来,哎呀,了不得啊!很白很滑,我都快握不稳了,果然是千年难见的奇相……”

小丫鬟懵懵懂懂,被他一番话打得有些头昏,晕晕乎乎的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双手就莫名其妙地被这黑面小子拿捏在掌中,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火烧似地在心里乱窜,一时间又羞又涩,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众家丁看着小丫鬟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完了,完了,这小丫鬟算是彻底陷落了,又一个良家少女遭了萧小哥毒手,苍天无眼啊。

大庭广众之下,手被拿在一个黑面小厮手里,婉儿小丫鬟又羞又恼,面红耳热,心里怦怦,只盼着他赶紧说完废话放手,冷哼道:“怎么个奇法?”

小萧相师似模似样地小丫鬟的手握在手心,仔细赏玩一番,啧啧赞叹,口水都流了一下巴,直到小丫鬟面若红霞,羞涩难当,这才满脸正经地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我萧辰自幼聪明伶俐过目不忘,三岁识文断字,四岁习骨相命,纵横江湖十余年,铁口神断的美誉,在这纳兰府大院妇孺皆知,那是大名鼎鼎,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可像你这等骨相,倒是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是奇怪了哉……”

小丫鬟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将他从头到脚瞧了又瞧,见他面色正经,说得有模有样,不似作假,心下也有几分好奇,惊诧问道:“难道我这骨相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啊。”小萧相师道貌岸然地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指尖轻抚着她掌心,一本正经地为她指点着迷津:“你瞧你这手掌,指如春葱,柔若无骨,更难得可贵的是手型优美,皮细肉嫩,已是万中无一的上等之选,这叫做掌中富相。以你的掌相命格来看,定然是富贵人家出身,如今却沦落到这纳兰家族做个丫鬟,真是屈才了。关键问题在于,你这手掌胖乎乎的,捏着倒是挺舒服,每天摸个几十次都嫌不够,可是里里外外全是肉,根本摸不到骨头……唉……”萧小哥摇头叹气,懊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唉,看走眼了啊,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说不好今天我这铁口神断的金字招牌就要砸在你手里了……喂,婉儿啊……我话还没说完,你先别急着走啊……”

婉儿小丫鬟终于发觉自己吃亏上当了,被人白摸了手占了便宜,连他的鬼话半句也不想听了,挣手扭头就要往外走,回眸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对他彻底地鄙视,恼道:“我不听!你就是个大大的神棍!信你的鬼话才怪了。”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嘛,我可是靠这铁口神断的金字招牌混口饭吃的,骨相不成我还有别的相命绝技,拿人钱财不办事,这不是我的风格,我会良心不安的。”小萧相师死皮赖脸地抓着小丫鬟的手,竟然急得面红耳赤,信誓旦旦地道:“虽说道破天机天理不容,可是遇到你,就是我在劫难逃。既然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今天我就算拼了小命,也要给你看个全相。咦,看你这面相,你今天要破财啊,至少损失五个紫铜币……”

哇,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未卜先知啊。家丁丫鬟们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这家伙慌不择言,这实话说得太坦白了些,人家那五个紫铜币不是方才被你讹去的么?

不提紫铜币还好,一提紫铜币,小丫鬟心中一股上当吃亏的愤怒油然而生,横眉冷眼地悲愤嚷道:“把紫铜币还我!”

“婉儿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萧相师面色一整,浑身正气,说得理直气壮,铿锵有声:“相辞之说,心诚则灵,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完全是存乎一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出我口,入你耳,信与不信在于你。咱们这是钱货两清,互不相欠。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开口就向我索还紫铜币,这不是明摆着要讹我么?这种市侩黑匪的行径,以后要坚决杜绝啊。钱一到手,概不退还,我萧辰以德服人,诚信为本,最讲道理了。在这一点上,你一定要多多向我学习。”

咦,这家伙怎么把话反过来说也可以,你到底还知不知道脸皮是怎么回事啊?婉儿小丫鬟目瞪口呆,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十分惊奇。仿佛他鼻上突然长出了一朵火红火红的喇叭花,上面嗡嗡飞舞着两只绿头苍蝇。

众家丁丫鬟听得羞愧难当,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纳兰家族的颜面都让萧小哥你丢尽了,以后我等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紫铜币,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了。在这个人心险恶的世道,向来都是讲究财粗才有理,手里没有几文钱是很难立足的。婉儿啊,我看你身无分文,深表同情。”小萧相师满脸慈悲,一副悲天怜人的模样,循循善诱地道:“不如这样,我那里正好没有丫鬟,你就直接到我萧氏院子去住。白天到府里帮忙,给夫人端茶倒水,晚上有空你就帮我打扫打扫屋子,洗洗衣服做做饭,顺便铺铺榻叠叠被,有吃有住,衣食无忧,天底下就再难找到这等好去处了。咦,你怎么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你可别胡思乱想,我说的是收留,不是收房,只让你铺榻,不是暖被,你可别想歪了……我是一个善良正直的斯文人,怎么会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还不如说白天伺候夫人,晚上伺候你呢。家丁丫鬟们听得惊骇莫名,额头汗珠滚滚而下,讹了财不知足,还想白捡个丫鬟,说不定这小丫鬟连身子都得搭进去。这家伙胆色之大,简直就是耸人听闻啊!

遇上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婉儿小丫鬟也没办法了,气得脸色通红,原地跺着脚,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咦?瞧你这面色……”小萧相师眉开眼笑地握着小姑娘的酥手,一抬头突见她白玉似的脸庞上升起两道红霞,眼中雾气朦胧,俏丽绝伦,看得呆了又呆,惊呼一声,道:“哎呀,婉儿,可不得了,可不得了啊,你面若桃花,眸似春水,这正是喜事降临之相啊!俗话说得好,面泛桃花春心动,今年你就会跟着你的心上人私……奔的……”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哪有什么心上人了?”小丫鬟被他糊弄得晕头转向,虽然年龄尚幼,未经世事,却也听得心里急跳几下,半羞半喜,忸怩了半天都未曾回过神来。

我的个乖乖,这小丫鬟真是有看头啊!小萧相师见她羞手羞脚的模样,低眉顺眼面若桃花,眸中似要滴出水来,端是美丽不可方物,瞧得眼睛都直了。

他口水都流得有三尺来长,被勾得魂了丢了一半,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娇斥:“哼!萧辰,你这坏坯子又在使坏糊弄人是不是?”

萧辰身后突地凭空伸出来一只雪白干净的玉手,掌若凝脂,指似兰花,在他的手肘上一点,掐住他的拇指一拧一旋,已将小丫鬟从他色爪中解救了出来。

我顶你个肺啊!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眼看好事将成,一个貌美如花的贴身小丫鬟就要哄到手了,关键时刻被人坏了兴致,萧小哥勃然大怒:“谁这么大胆!竟敢背后偷袭暗算,难道不想要小命了么?呃……二小姐,怎么是你?”

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遭人扰坏,萧辰心中不爽,瞪着眼恼火地猛然一回头,顿时如同狠狠地挨了一鞭子!

只见身后站着个配剑的女孩儿,瞧着年纪比他还略小一两岁,一张圆圆的俏脸,两颊晕红,睫长眼大,肤如白雪,容貌甚是秀丽。那两个眼珠子黑漆漆的,一脸古灵精怪的神气,正气愤地怒瞪着他。

真是冤家路窄啊!萧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心里咯噔一下,看得浑身冒汗,头都大了一圈,心中哀嚎不已。真是倒霉,竟然被纳兰二小姐逮了个现行,这回可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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