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投军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二月十九
辰时
天气好的出奇，连续几天都是万里无云的晴好天气，微风徐徐，阳光透出无数温暖。
我背着手在城西虎豹骑军营的大门外溜达了半天，拿不定主意是这就找大哥曹操去呢，还是撇开大哥径自去投军。
昨晚夜读滢滢所赠的《孙子兵法》，只见整部兵法字体娟秀，不由心道，难道竟是滢滢亲手抄录的？凑前一闻，帛书果然带有一丝幽香，想到滢滢对我的那种奇妙的说不清的感情，心中不由一丝甜蜜，再细读兵书，只觉得一个头顿时变成两个大，看来兵法之学问绝不是可以一日而就的，需要学习、实践和积累。恍恍惚惚间一晚没睡踏实，今天早上竟然起晚了，等赶到城西虎豹骑营地时已是辰时，连军营校场上每天例行的早操都已经结束了。
“什么人，身怀兵刃竟敢在虎豹骑大门口荡来晃去，赶快消失，不然抓你当太平贼道处理！”见我腰里别着刀在军营大门口来回溜达，守卫大门口的十多个虎豹骑军士中左首那个身材魁梧的军士凶巴巴的呵斥道。
“这位军爷，在下洛阳一介草民，今日是特来投军的”事已至此，不由我退缩，我上前躬身答道。
“哈哈哈哈，投军？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来这里投军？！哈哈哈哈”那魁梧军士听我说要投军，像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一般，和身边的军士相顾大笑起来。
“怎么？这里不可以投军报效国家么？”我心里疑惑，不由声音大了起来，朗声问道。
“小兄弟，这里是京城虎豹骑，军中一等精锐所在，虎豹骑的军士都是从其他军队中严格挑选而来的，我们虎豹骑素来不接受寻常百姓和社会闲杂人员加入。”右首一个面容和善的军士笑着答道，“要投军可以去城南的羽林军试试看，前不久都亭侯大军的主力主要从羽林军抽调而成，以至京城羽林军人数锐减，他们最近正在大肆招募新人以补充实力呢。小兄弟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不过我看小兄弟身形虽然高大，体格却未见得彪悍，而且衣着光鲜，面色白净，看上去倒像个俊美的少年书生或者是哪家的富贵少爷，哪能吃的起苦呢，恐怕即使是去羽林军投效也未见得能被录用呢！”那面似和善的军士笑眯眯的接着道。
听他口气，即使值此羽林军大肆扩募的时刻，也未必就收我这样的白面书生型人物了，我不由的气往上冲，眉头一皱道：“敢问军爷，其他军中的军士加入虎豹骑，不知尚需满足什么条件，在下愿闻其详，请军爷不吝赐教！”
那为首两名虎豹骑军士对望了一眼，没想到我居然这么不依不饶的样子，但见我语气诚恳，一时却又不好发作，停了一下，那魁梧军士终于粗声道：“老张，还是你来说吧。”
原来那面色和善的军士姓张，只见老张皱了一下眉，接着笑道：“也罢，闲来无事，太阳又照的人这么暖和，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成为虎豹骑军士，第一要身家清白，第二要身强力壮，第三要弓马娴熟”老张挺直了身体大声道。
“在下愿闻其详”我躬身道，心里不由对面目和善的老张有了一丝好感。
“所谓身家清白，就是家中三族三代在官府都没有犯罪记录；所谓身强力壮，则要求身长不得低于七尺六寸，且能举起二百斤的重物；所谓弓马娴熟，就是骑在马上双臂能开三石强弓，骑马飞驰的时候也能射中百步之外的靶子”老张一口气道来，如数家珍。
听了老张一番话，我暗忖，第一条身家清白自不必说了，赛家三代洛阳马市为官，没出过什么不肖子孙，至于第二条身强力壮，赛鹰我虽年方十六，却已身长八尺，身形虽不彪悍，却是天生神力，这一点也不成问题，倒是第三条颇费周折，虽然我从小几乎就在马背上长大，对于自己马术有充分的自信，但是以前却没有射过箭，更别提骑着马射箭了，小时候用弹弓打鸟倒是百发百中，但那和射箭是一回事吗？我没有把握。
见我沉吟不语，那魁梧军士哈哈大笑道：“怎么样？吓到了吧？还是回去做你的老百姓比较安逸自在，虎豹骑又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被他这么一激，我豪气顿生，朗声道：“赛鹰虽然不才，却也不把这三个条件放在眼里，敢问二位军爷都是通过这些条件才加入虎豹骑的么？”
二人一愣，随即异口同声道：“那是当然，我二人若非通过测试又怎能加入虎豹骑？”
“当日虎豹骑军侯亲自来羽林军挑人，老张排名二十七，我排名三十二。”那魁梧军士自豪的接着道。
“哦，那看来二位的名次也不怎样阿？”我有心揶揄道。
“不怎样？当日在一万名羽林军里只挑出了一百人，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百里挑一！”面目和善的老张提高了声音道，“你当是去集市买东西随便挑挑拣拣阿！”
“论个头、气力是我比老张强，论弓马射术和骑术可是老张厉害的多了，所以他排名在我之前”魁梧军士笑着接道。
“老孙你太谦虚啦，其实我二人差不多，自己弟兄还讲究什么名次呀”老张笑着道，听见那魁梧军士推崇自己弓马娴熟，老张不由乐得眉开眼笑。
原来这魁梧军士姓孙，我暗自思量，不挫一挫这家伙的锐气怎能让他心服，我看了看周围，只见军营大门口左右一排各有两根大旗杆，因为风不大，顶上大旗微微飘动，旗上大书“虎豹骑”三字，每根旗杆都高达三丈，杆身约碗口粗细，最下面是半人高的圆柱型石质底座，瞧模样光那石质底座就足足有三百斤不止，连上旗杆怕不是有四百斤开外。想到这里，我顿时有了计较。
“如此说来赛鹰失礼了，请二位军爷见谅，不知以孙军爷的神力，是否能举起那根旗杆和底座？”我指着左边最近的那颗大旗笑着说道。
二人不由的一愣，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旗杆，显然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终于还是身材魁梧的老孙先缓过神来，想来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是很有一点自信，被我这么一将军有点下不了台，只见他解下佩刀，脱去身上铠甲，扎紧了战袍，往手心唾了两口唾沫，走到旗杆前，当真要蹲下去举旗杆。此时已有不少其他虎豹骑军士从附近一起围了过来看热闹。
那面和心善的老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决计举不起这等重量，忙对老孙道：“这底座连旗杆怕不有四百斤出头，平日里三人才能搬动，老孙你虽是军中神力，但也万万不可大意呀！”
“无妨，孙某今日倒要试它一试”这家伙倒不失一条豪爽的汉子，我心里对他起了一丝好感，倒有点后悔激他去举这旗杆，万一他因此受伤岂不是因小失大。
只见老孙向前蹲下马步，双手已抄住石质底座下面那一圈凸起，先试运了一下劲，紧接着老孙猛的一声大喝“起！”。那老孙双手已把石质底座连旗杆一起离地提起了一尺多高。离地的旗杆左右摇晃，老孙虽双目圆睁，脸涨地通红，却再不能把旗杆提高半分，终于支持不住，老孙“咚”的一声把旗杆放下了地，不由的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半天直不起腰来。而周围的军士不由自主的都赞一声：“好！”
“孙军爷果然神力，在下佩服之至”等他喘息稍定，我上前拍着手笑着赞道，老孙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说话间已我走上前，左手搭住旗杆石质底座上部往左一扳，一弯腰右手已抄在了旗杆石质底座的底部。我脚、膝、腿、腰、背、臂、肘、掌逐一提劲发力，一气呵成，只听“呼”的一声，刹那间那旗杆连底座已被我单手稳稳的举过了头顶，上面旗杆微微颤动，大旗依旧迎风缓缓飘动，只看得那老张、老孙和附近围观看热闹的虎豹骑军士个个目瞪口呆，一时间虎豹骑军营门口鸦雀无声。
直到我面不改色的把旗杆连底座轻轻放回原处，围观的虎豹骑军士才醒过神来，众人不由自主的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喝彩。我心道，这些虎豹骑军士乃是军中精英组成，平日里都自视甚高，轻易不佩服别人，但见了真正有本事的人，可也是打心眼里服气，这次也算他们开了眼了，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天生神力。
“以二位军爷的判断，在下可有资格加入虎豹骑效力？”我躬身向张、孙二位军士笑着问道。
“啊，啊，赛兄弟真乃我等平生所见第一神力”还是老张先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拱手答道，“像赛兄弟这样的小英雄欲加入我们虎豹骑，我等当然求之不得，张某这就引你去见负责审核招募新人的军侯夏大人。”说着老张吩咐老孙找个人来替他守门，他自己亲自带我去见夏大人。
虎豹骑军士老张引我去见夏军侯，走在路上我不住打量，只见我们进来的地方是军营的正门也就是东大门，进得军营就是一个极大的校场，老张介绍这个校场最多能容纳三万人马同时操练，而校场的南、西、北三面都是一排排整齐的营房，营房后面就是成片的马棚，西南和西北两角是堆放粮草的粮库和收藏兵器的武库，东南是铁匠铺、弓箭铺等一排工匠棚屋，东北角就是虎豹骑官衙所在。
进了大门右拐，不一会老张就引我在一间墙外刷着白灰的营房门口站定。门口有两名精神抖擞的虎豹骑军士站岗，老张笑着和他们轻声嘀咕了几句，就见一名军士转身进门去了，看来彼此都颇熟悉。
“就是这里。”老张回头轻声对我道。
“军侯传虎豹骑前军张队长和前来投军的壮士一起进见。”不一会儿，进去禀报的守门军士出来大声道。老张连忙领我一起走了进去。边进我心中边想，原来老张还是个小头目，只是不知道这虎豹骑队长到底有多大，军侯又有多大。
“属下张达拜见军侯”一进门老张就躬身恭恭敬敬道。原来老张的名字叫张达，我心道。见老张直给我使脸色，我方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不才洛阳赛鹰，心思报国，特来军前投效，万望军侯收录。”说罢我暗自打量屋内情形：
只见军侯办公的屋子虽大摆设很简单，西面是一排窗，北东南三面都是墙，东面墙上挂着一套鱼鳞铠甲和一柄长剑，夏军侯身穿红色软袍正在北面的榻上凭几而坐，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面色红润，一双眼睛略显细小却炯炯有神，颌下一圈修剪很整齐的短黑须，整个人看上去精干而有威势。
“你就是那个能单手举起门前大旗的赛鹰？好大的力气！好大的胆子！”夏军侯脸色一变，声音低沉、威势逼人的喝道，无形中给人一股莫大的压力，却听不出是赞还是弹，我心里直犯嘀咕，口中依然不亢不卑的回道：“赛鹰投军心切，行为莽撞，请军侯恕罪”。
老张听夏军侯口气如此严厉，吓的在边上大气也不敢出，没想到一个军侯竟能一威如此，我心道。
夏军侯两眼直视着我盯了半天，我的目光也毫不躲闪，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中却暗忖，这夏军侯看人的眼神好厉害啊，比之曹大哥都不稍让，似乎不好对付。
三人一时无语，屋中静的连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终于，夏军侯脸色一霁，朗声笑道：“果然一表人才，遇变不惊，难能可贵，当真英雄出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好胆色！夏某就是欣赏这样的汉子！”
夏军侯哈哈大笑起来，听军侯如此说，我和老张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大功告成，看来赛鹰已得军侯赏识，加入虎豹骑应该不成问题。
不料夏军侯哈哈笑罢，却突然话锋一转，冷然道：“加入虎豹骑仅凭力气和胆色是远远不够的，夏某还要考教考教你的弓马功夫！走，去校场！”
我脑中“嗡”的一声，顿觉一个头变两个大，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方才正暗自琢磨等先投了军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学会马上马下的射术，以赛鹰我弹弓打鸟的实力，想来也费不了多少周折，没想到这夏军侯居然这就要考我的弓马功夫，我晕。。。。。。
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了我的面前，从没射过箭的我，马上就要去虎豹骑校场接受这样的考验：在校场上骑马飞驰开三石强弓射中百步外的靶子～～～
我能做到吗？我能放弃吗？我该怎么办？
